() 玩笑不能亂開, 顧言說了一句喜當爹, 陳詞便用這個來噎他。
顧影帝怔愣半晌,勾唇笑了笑,“那他幾個爸爸?”
陳詞下意識想說一個, 又想說兩個, 最後冒出來的數字是三。
可是話到嘴邊, 他才發現自己好像又被顧言套進去了。
一個親爸爸,一個顧言, 再來一個……
是誰呢?又該是什麼關係。
他沉默。
顧言笑意便更甚, “你現在在往家走嗎?”
陳詞:“嗯。”
“那我陪你吧。”
陳詞微怔,“怎麼陪我?”
“陳老師您這話問到我了。”顧言說, “我很想去找你。”
他笑道:“可是不能,所以隻能陪你打電話了。”
隔了五個小時的車程,陪他聊一段回家的路。
明明什麼實質的東西都沒有, 可總有人帶著暖意的一句話就能讓人心靜下來。
他怕黑, 即使馬路上路燈明亮, 也改變不了現在是黑夜的事實。
不是個孩子, 可是顧言卻願意縱著他, 願意花費很長的時間來陪他走過這段夜路。
陳詞突然就覺得, 這人如果真的攻略自己的話, 他一定撐不過兩個回合。
冬夜冷風在昏黃的路燈下吹動灰塵, 行道樹鬱鬱蔥蔥,一直沒有枯萎。
影子被路燈拉成了好幾道,每一道都長得觸不到儘頭, 微弱的電流聲卻於耳邊響起,每一句都帶著笑意。
膩進心裡的笑意。
於是連自己,也不自覺地跟著笑了起來。
影子看不見表情,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風聲中卻藏著溫柔。
周木家在一幢老式居民樓裡,陳詞去的那天下了場雨。
冬雨往往是鑽進人骨髓裡的寒涼,陳詞腰部傷疤其實早就好了,但是當年處理不及時,又在年少輕狂的年紀擅自紋了一隻蝴蝶,每到特彆冷的時候都會覺得有些痛。
也不知道是心理的還是生理的。
其實這個人明明就矛盾的不像話。
受不得凍,偏偏又不願意加衣裳。
真該像張齊讓說的那樣,要有一個人把他鎖在家裡鎖著,不穿的嚴嚴實實的不給出門才知道對自己好一點。
他想起來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看見顧言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gy:曦城下雨了,你今天如果出門的話記得多穿點衣服。
他隻聽說過會有父母在孩子出門的時候關注當地的天氣,所以從來也沒有奢望過會有一個人關注他所在城市的天氣,再叮囑一句記得添衣裳。
當下看到的時候心裡覺得暖暖的,可那一陣暖意過去之後,就會覺得冷。
不是覺得顧言出自假意。
隻是覺得這場關係終究長久不了,他貪戀顧言給的溫暖,也願意嘗試著跟對方玩一場攻略遊戲。
可總有絲絲不安藏在那些抓不到的溫暖中。
很細微、但是致命。
所以陳詞沒有回他,也沒有添衣服,敲上周木家門的時候,手指都已經凍的發青。
敲了半天也沒人應,倒是將對門阿姨敲了出來,“你是……?”
阿姨穿了件襖子,五十多歲的年紀,半弓著腰打量他。
陳詞露出一個笑,“我是周木班主任,過來家訪的。”
他笑容向來具有迷惑性,阿姨視線在他臉上停了一會又落到他手裡的方便袋上。
陳詞提了提袋子,“聽說爺爺在家,帶點水果過來看看老人家。”
阿姨這才完全鬆了警惕,將門敞開了一點,“老爺子應該是早上出門了吧,小木找他去了。畢竟老人家……”她指了指腦子,“這裡不好,容易走丟。木木這孩子,實在是太辛苦了。”
陳詞微皺了皺眉,問:“他爸呢?”
阿姨嗤笑一聲,“嗬,那酒鬼。三天都不見得能回家一趟,自己老子生了病要人照顧,兒子還在上學,真好意思過的那麼瀟灑!”
陳詞眉頭皺的更深,“那他……”
話卡在喉嚨裡一秒鐘,陳詞才問了個完全,“他喝完酒之後會不會做什麼?”
阿姨微愣,“能做什麼,不就是喝完就睡,睡醒再去喝,然後去牌桌上賭麼。總之就是個沒出息,晦氣,可憐了木木那麼好一孩子,早知道當初就該跟他媽走的。”
樓梯有人上下,一前一後兩道極緩慢的腳步聲自樓下傳上來,陳詞發現手心被塑料袋勒出了痕跡,他緩了緩,換了隻手提然後向阿姨道謝。
還好,沒他想的那麼糟。
樓梯很窄,隻夠兩個人並排行走,他往前一步,微睨著眼透過欄杆向下看。
周木一手虛扶著老人家,是一個精瘦的老人,頭發全白,佝僂著腰,察覺到周木要扶自己,甚至特彆硬朗的甩了一下他手,“我又沒老,要你扶什麼!”
少年隻穿了一件白襯衫,外麵套了件棉襖,鼻尖出了淺淺的一層汗,能看出來是急著出門,又跑了一路的原因。
這時他對老人家賠著笑,“是是是,您可硬朗了。”
“那是!”老人說,“不過你這小夥子真不錯啊,跟我家木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