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臘月二十七, 城市裡年味不算足, 但菜市場總是熱熱鬨鬨的。
陳詞惦記著某人耍賴說的一句回來吃年夜飯,便像隻倉鼠一樣屯了許多食物,滿滿當當地塞在冰箱裡, 一眼掃過去全都是煙火味兒。
其實顧言能不能趕得上都兩說, 可陳老師卻還是準備了。
大概……是盼著人回來的。
盼著人回來陪自己過一個年。
這麼多年都自己一個人過了也沒什麼, 可偏偏,今年他想和顧言一起, 就像元旦奮不顧身地奔赴兩個城市去看那個人一樣。
總是存了些想要相守相伴的念頭。
顧言這些天很忙, 可每天忙完了都會給陳老師打電話,叮囑他好好吃飯, 叮囑他多穿衣服,叮囑他想自己。
陳詞都快被他逗笑了,當時微挑了眼睛問:“想你做什麼?”
顧言笑得溫柔, 靠著酒店床板跟他說:“大概……想我早點回來?”
所以說這人, 就算是調戲也能戳著人心窩子調戲。
習慣了溫暖的人大抵受不了寒涼, 習慣了身邊有人陪伴, 再想回歸孤獨就真的很難了。
陳詞心裡一跳, 半晌沒吭聲。
夜色涼涼的, 淩晨兩點多鐘, 等一個電話等到現在, 然後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言看見他神色,心下軟軟的、又澀澀的。到底不忍心見他這幅模樣,剛打算開口岔開話題的時候, 卻看見青年唇角溢出一個笑,“是啊,想你早點回來。”
陳老師笑著說:“我想你了。”
“……”
甜甜的。
這人像是從早春玫瑰采出來的蜜糖罐子裡泡出來的一樣。
帶著未散儘的凜冽春寒,也裹著春日最溫暖明媚的陽光。
真的是……看見就會心動。
顧言怔愣兩秒鐘,略顯挫敗地捂了下眼睛,勾唇笑道:“陳老師,您幸好不是個演員。”
陳詞:“嗯?”
顧言:“不然我跟你演對手戲肯定會很痛苦。”
陳詞:“???”
青年將手拿了下來,半支著下巴前傾,一張好看入畫的臉便被放大,陳詞聽見他笑著輕聲說:“那我肯定入不了戲。”
看到一個人就會笑出來的話,該演什麼呢?
隻能演戀人了,可本來就是戀人,還要怎麼演。
劇本裡的故事大多既虛幻又不真實,而他的陳老師,卻是實實在在的在城市角落裡等著他回家的人。
所以就連電視屏幕上的戀人他也不想演。
周小木同學放寒假閒的不像話。
倒是有個傻逼動不動就去煩他,他懶得搭理的時候便往陳詞家跑。
陳詞開門就看見這孩子書包背在了一邊兒,單手插口袋裡,另一隻手裡提了袋水果,“爺爺聽說我來您家,讓我帶過來的。”
陳詞樂了,往一邊讓出條道來讓他進,“來我家寫作業?學長不煩你了?”
“嗬,一個辣雞,懶得搭理他。”周木道。
校園傳說裡,高一七班周木同學,人帥手狠,剛入學就跟高二的打過一架,聽說還把對方打得還不了手。
陳詞後來看看,一度覺得壓根就是人家讓著他。
檢討還是要寫,架還是不能打,隻是這倆人居然越走越熟了也是個奇事。
雖然周木依舊覺得對方傻逼。
陳詞搖搖頭笑,沒跟他繼續討論下去,卻見周木輕車熟路地走到書房裡坐好,打量了一遍之後他笑著問:“打掃過了麼,所以另一個哥哥人呢?”
陳詞微怔,“什麼?”
周木:“就前兩天一直住您家裡的哥哥呀,在樓下撞見過。”
陳詞:“?”
“然後我就沒上來了。”周木眨了眨眼笑,“是不是很貼心?”
陳詞:“……”
“寫你作業去。”
周木聳聳肩,攤開練習冊隨便劃了幾筆。
說好一點點進步,期末考試這人倒是不怕,直接跑到全班前十。
班級群裡炸出了一批人,張齊讓開心得不像話,當天就買了三斤排骨給人送家裡去了,差點沒給周小木嚇死。
但也有老師質疑他作弊。
陳詞沒反駁,隻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轉臉就帶著質疑的老師去了監控室。
有些時候語言不是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還是拿出證據才更有信服力。
電腦屏幕上的少年一改往日的散漫輕狂,坐在座位上認認真真地答著每一道題,全程沒有交頭接耳或者小動作。
雖然寫完他就趴桌子上睡覺了。
是真實得來的成績,就算再難以置信還是得信。
就像有些事,明明心裡想了一萬種不可能,但一旦有一種可能成了真,那還是得相信。
陳詞感覺自己最近容易亂想,坐在書房沙發上,眼神卻不自覺地瞟到書架第二層擺著的一隻瓷瓶。
裂紋青釉瓷瓶,內裡插了支粉玫瑰,是顧言走的那天買回來的。
他想起來那人那天跟他說的一句話。
——“我給你寫過一次我名字,但你估計不記得。”
不知道為什麼,陳詞覺得這句話有彆的意思。
如果是曦城遊樂園的那一次,顧言不至於會覺得他不記得。
去年暑假到今年寒假,不過五個月的時間,自己的記憶力還沒那麼差。
可是難道那人還給他寫過彆的嗎?他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唯一的記憶就是在電影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