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1 / 2)

短期關係 魚西球球 13456 字 8個月前

() 陽光落到眼皮上, 刺得慌。

少年皺了皺眉, 側身躺過去。身下是散發著塑料味道的草皮,一點都不好聞,甚至還帶著踢球時揚起的塵土, 漫無目的地在空中流動, 又落到臉上。

於是臉頰便覺得癢癢的, 想要去抓,又實在是懶得動。

可是這麼一打斷他才驚覺不對。

自己……該是坐著的啊。

陳詞微愣著睜開眼, 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綠色, 綠色儘頭是塑膠跑道。

所有的一切都以一個很低的視角落入眼簾,他怔了一下, 才發現自己居然真的睡著了。

不過是靠著足球門框眯了會,居然真的睡著了,甚至還躺到了地上。

靜默半晌, 少年勾起唇, 輕笑了笑。

周圍很安靜, 往常人聲鼎沸的操場居然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傳進耳朵裡的隻是遠處新做的居民樓裡機器施工的聲音。

陳詞揉了揉耳朵, 單手撐在地上讓自己坐起來。

秋天, 天氣很舒服, 傍晚的時候帶了一點點的涼意, 清清淺淺地吹到臉上, 很想眯著眼再睡一會。

他抬起頭,恰好看見晚霞從天邊移動,鋪在一顆鴨蛋黃的落日身後。

應該是放學了, 他們班體育課是最後一節,這時候沒人應該是都走了。

都走了也沒個人喊他一聲……

他閉了閉眼睛,拍下手就站起來,直起腰握住脖子輕輕轉動的時候,一掃眼瞥見左手邊看台上坐了一個人。

藍白色的校服,乾淨利落的黑色短發,手裡握了隻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著什麼,見他看過來頓了頓又揚起一個笑。

陳詞眯起眼睛,看了一秒便移開視線。

大概也是個腦子不好的。

放學了不回家在操場看台上乾什麼呢,看風景嗎?

全都是人工做的東西,連草都沒幾分真實,能有什麼好看的。

他向來跟所有人都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身周有一個圈,彆人進不來,他也出不去。

所以就算在這放學後的操場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陳詞也不會去跟對方打聲招呼。

哪怕剛剛那人還對他笑了一下。

他垂眸,確定自己沒有丟東西之後便往外走。

看台中間是主席台,兩邊都有鐵門做的出入口,陳詞往左邊走去,剛邁了兩步餘光便掃到穿校服的那個男生收了手裡的本子,起身向下來。

他坐的位置不高,中間的地方,從上走到下麵也不過十幾秒的時間。

陳詞不太想回家,所以走得就慢。

出於一些連自己都說不清的原因,他居然在心裡默數了幾秒。

數什麼其實他也說不清,大概是想那人那麼高的個子,走到自己身邊要多長時間。

可是都快走到鐵門邊了,依舊沒看到人,他居然有點點的燥意並著自嘲一起出現。

一腳邁出去的時候,他回了下頭,恰好對上那人眼眉。

對方似乎沒想到他會停下來,微怔了怔,下意識地揚起唇角送了他一個笑。

陳詞在學校一直都是獨來獨往的,沒有一個朋友,連老師都不想跟陰冷桀驁的他打交道,所以他很少會看到人在離自己這麼近的地方對著自己笑。

而且……笑的還挺好看。

耳朵尖兒被落日曬得有些發燙,身穿藍白色校服的少年卻輕蹙了眉,彆扭著小聲說了句:“笑什麼。”

他說的很小聲,又還帶了點不講理的意思,根本就沒指望對麵那人會回答。

可是轉身走的時候,陳詞卻聽見一把微沉著的、很好聽的嗓音,“因為心情好。”

心情好所以就會笑出聲,因為看見了一個人才會心情好,因為那個人很像是花。

陳詞聽見回應愣了一下,扭過頭略顯疑惑地掃了他一眼,剛準備開口的時候卻看見這人視線落到他脖子上,伸了伸手似乎想碰又覺得不禮貌而收回。

“這裡是怎麼傷的?”

“……”

身周氣息立刻冷了下來,陳詞腳步一頓又不假思索地往外走,背影在蕭瑟的秋風裡,徒生一陣淒清冷傲。

落葉一片接著一片,從鐵門邊的櫸樹上掉下來,又在風中旋轉。

旋轉著旋轉著,最終落到自己腳邊。

少年抬腳,一腳從落葉上踩了過去,“關你什麼事。”

鐵門是一條線,線內是安靜廣闊的操場,沒有人聲鼎沸,隻有運動器械安靜又寂寞地立在一片虛假的草皮上;線內是校園林蔭小道,小道上布滿了層層疊疊的落葉。

腳步落上去無聲無息,很像是走在雲端。

少年腰板挺直,帶著年少的傲氣,哪怕裸.露在外的後脖上有兩道交疊的掐痕,也像是出塵的仙人一般一塵不染。

是少年,也超脫了年齡的成熟。

他往前走著,一步也沒回頭,於是就連身後那人輕聲說的一句“對不起”都沒有聽見。

不過是偶然相遇的路人,就算在同一所學校裡,每天呼吸著一樣的空氣,難道就會有彆的交集了嗎?

陳詞這樣想著,可是卻在一個轉角之後,確定身後沒人,他將手輕輕地貼在了脖子上。

不疼。

被打的多了,其實真的不疼。

隻是突然被人戳出來,心裡總會癢癢的帶著些惱意。

會覺得不舒服、冒犯,以及……一點點的羞恥。

羞恥於身上遍布著的傷痕,羞恥於連遮都遮不住的那些印子,也羞恥於剛剛生出來那麼一絲想要跟對方一起走一段路的念頭。

整所學校裡,除了一些心善到連路邊野貓都會喂的小女孩子,沒有幾個人願意和自己走得近。

便連那些女生,也害怕他身上透露出來的冷意,隻敢在遠遠的地方看著。

身周熙熙攘攘,他卻像是獨自活在了一個罩子裡。

罩子是透明的,應該是玻璃做的。

他在裡麵,能看得見外麵嬉鬨玩笑的人群,人群也能看見他。

可是他們卻會在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下意識遠離、繞道。

沒有誰會去將玻璃罩子拿起來,也沒有人會想著在上麵戳兩個洞讓他透口氣。

於是時間久了,連自己也不想再去接觸那些人。

不然玻璃碎了,碎片濺到臉上,傷的還是自己。

從絕境裡長出來的孩子,向來知道該怎麼保護好自己。

……

落葉一片接著一片,在夕陽的餘暉下旋轉出好看又淒涼的姿勢,帶著枯黃的邊落在腳下。

顧言手在身側握了一下。

他剛剛……其實是真的想觸碰那些傷痕的。

少年皮膚白皙,傷痕卻帶著紅豔的顏色,他想碰碰那些紅色,然後問一句“疼不疼”。

他看見過這人很多次,聽說是低一屆的學弟,聽說成績很好,但是為人冷傲到誰都不敢接觸。

他像是裹著一層常年不化的冰,連那雙好看的眉眼下都凝了霜。

於是輕輕的一眼掃過來,既帶著會讓人心動的顏色,也會令人退縮了追上去的步子。

手機響了幾聲,顧言接了電話,朋友在校門口等他。

他收回目光,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門口少年跟個猴子一樣,一點也待不住,書包隻背了一邊兒,時不時朝裡麵張望著,見人出來三兩步迎了上去,“你可算出來了,不是說最後一節體育課能早點走的嗎?”

顧言笑了笑,“遇到了一個人,稍微耽誤了一會。”

說是耽誤,其實明明樂在其中。

因為不經意間一扭頭,看見一個美人倚在欄杆邊睡覺,於是就想給他畫一幅畫。

想將夕陽餘暉下的少年畫進紙張裡,也想陪他一會兒。

誰都怕孤獨,他想陳詞醒過來的時候看見自己身邊有人,不至於那麼淒惶孤涼。

楊越一臉問號,他看了眼時間再麵無表情地盯著顧言,“您這叫‘稍微耽誤了一會’?時間觀念都被您吃肚子裡去了嗎,我的顧大公子?”

“滾蛋。”顧言瞪他一眼,“什麼事,直說。”

“約你吃飯啊,不然我還能找你跟我一起打架嗎?”楊越無所謂地說道。

顧言成績好家世好,交的朋友卻一個兩個都沒個正形。欺軟怕硬的事是沒做過,但時不時的跟人約個架然後打完又握手吃飯的傻逼事,這群富家公子還真能做的出來。

聞言顧言稍微停了停,道:“你說什麼情況下脖子後麵會有傷痕?”

楊越正在招計程車,聞言回了下頭,“啊?脖子後麵?掐的吧。”說完他又皺了下眉,“誰啊,這麼沒品,打架就打架,掐脖子乾嘛,力道重了會出人命的。”

顧言輕蹙起眉頭,一言不發。

掐的……嗎?

他往日見到那個少年都離得挺遠,就連剛剛也隔了四五步的距離,可卻在對方扭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了他脖子上。

不僅後麵,前方也有交錯著的指印。

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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