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車燈破開前方的路,飛速向前馳行。
車上異常安靜,賀原喝了一點酒,蘇答離得近,能聞見清淡的酒氣。
上車到現在,誰都沒出聲。蘇答想說話,想問問他今晚怎麼來了,為什麼她發消息的時候,他不告訴她。
然而不知怎麼開口,猶豫再三,她扭頭,“賀……”
靠著車背的賀原已然閉上眼小憩。
斟酌好的話隻能吞回肚子,蘇答默默閉上嘴。她的視線落在他臉上,她看著他的眉眼鼻唇,一時有些出神。
“看什麼?”賀原忽地出聲。
蘇答一怔,彆開眼,“沒什麼。”
車緩緩駛進熟悉的小區,已經到了她住的地方。停進地下車庫,賀原睜開眼,蘇答看了看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開門下車。
賀原送她回來,一刻都不多留。電梯門關上的刹那,蘇答透過縫隙看,那道離開的車影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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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午,蘇答吃過午飯,在廳裡支起板子畫了一會畫,三點多停筆,站在落地窗前抻了抻背,又去廚房烘烤小餅乾。
閒暇時,蘇答很喜歡做甜點,以前常烤餅乾給佟貝貝吃。每次佟貝貝都一邊念叨著“不行我要胖了”一邊吃得精光。
許久不做,手有點生,不過很快料理好。烤盤送進烤箱,蘇答熟練地定好時間,想到賀原,給他打了個電話。
第一個沒接,再一個,還是無人接聽。猶豫片刻,她點開賀原的微信頭像,發消息。
[我做了一點餅乾,你今天有空嗎?]
消息發出去,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複。
不知道他在乾什麼。
開會?或者處理公事?
蘇答盯著屏幕看了半天,一直沒有動靜,隻好出去拿了本雜誌進來,在旁坐下。
幾十分鐘後,到時提醒在安靜的廚房響起。蘇答站起身,幾乎是同一刻,放在一旁的手機也湊趣似得響了。
蘇答連忙將烤箱聲響關掉,另一手接起電話。
“喂?”
“在哪?”那邊的聲音有點熟悉。
蘇答沒看清來電,聽出他的聲音,“賀原?”
他言簡意賅:“剛剛在開會,你打我電話?”
“啊,是。我做了點餅乾……”
“在家?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現在?”
賀原嗯了聲,沒跟她多說,很快掛了電話。
蘇答立刻忙活起來,把熱烘烘剛出爐的餅乾用點心盒裝好,帶著去見賀原。
賀氏商廈屹立於市中心金融商圈一眾林立高樓中,樓身頂端的字體暗金鎏光,一眼望去令人難以忽視。
司機將她送到,進入大廈,一樓接待恭謹地刷電梯卡,替她摁下樓層,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答淡笑致謝,上到二十三層,徐霖早在電梯外等候。
“蘇小姐。”徐霖頷首,在前給她領路。
整層樓安靜至極,不是鴉雀無聲的那種靜,所有人各司其職,文件翻閱的聲音,腳步踩在地毯上的動靜,還有彼此間拿捏著分寸的低談,無一不彰顯著森嚴規章。
蘇答第一次來這。
“蘇小姐不必緊張。”徐霖放慢速度,側頭小聲道,“賀先生工作時喜靜,大家都習慣了。”
蘇答點點頭,沒多說。
徐霖帶她到辦公室門口,敲門彙報,待她入內後,立刻掩門離去。
賀原坐在辦公桌後,抬眸睨來。桌上文件雜亂,他眉眼線條比平時淩厲,不知是不是地點的緣故,整個人清冽沉和,和這冷格調的辦公室十分相襯。
蘇答拿著點心走過去,“我做了點餅乾……”
“放下吧,那邊坐。”賀原輕飄飄掃了一眼,便低眸繼續處理工作。
蘇答默然,小心地把點心盒放在桌角處,自己去沙發坐下。
賀原心無旁騖地投入到工作中,好一會,終於停下筆。
蘇答見他把最後一份文件合上,剛想說話,賀原就摁下桌上的鈴。
徐霖立刻趕到,賀原起身,走向衣帽架,邊說邊穿外套:“備車。”
蘇答問:“去哪?”
“吃飯。”賀原理好領帶,走了幾步,回頭,“還坐著?”
蘇答連忙碎步奔向他,忽地想起桌角放著的盒子,回身,“點心……”
“放那。”賀原微微蹙眉,“行了,跟上。”
腳尖一頓,硬生生轉回來,蘇答抿著唇,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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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原說吃飯,果真就隻是吃飯。蘇答本以為還有彆人,到地方一看,發現包廂是小的,屋裡一張四人桌,隻他們兩個。
蘇答接過賀原脫下的外套,掛到旁邊衣帽架上。
他們親近隻一個多月,卻仿佛極有默契,常常不需他說什麼,他一個眼神,她就能懂他的意思——當然,偶爾也不是沒有遲鈍的時候。
菜單是徐霖一早定下的,忌口篩過,都是符合兩人口味的菜品。
蘇答話不多,至少在他麵前是,用餐時就更安靜。她小口吃完菌菇鮮湯餃,見他的碗空了,放下筷子便給他盛湯。
賀原淡淡睇她一眼,她那原本就長得跟撲扇似的睫,側著臉看更長,眉眼間透著股豔,是不留一點餘地的直接的美。
蘇答把盛好的湯放到他麵前,賀原默然收斂眼神,執起碗中她擺好的瓷勺。
蘇答胃口不大,吃東西一向隻吃七分飽,很快停了筷。賀原似是也吃飽,蘇答看著他,欲言又止。
畫展的事……
稍稍醞釀了會措辭,蘇答輕聲開口:“賀原。”
賀原聞聲側了側眸,“嗯?”
“我……”
才一個字,蘇答話沒說完,包廂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嚇了她一跳,打斷得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