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吃著呢?”
“唐先生……”服務員焦急的聲音從後麵追來。
唐裕置若罔聞,一手插兜,一手將反彈回來的門更加用力地朝牆壁推去,炯炯目光投向桌邊。
掃及蘇答,停了一瞬,眉頭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旋即,眼裡的驚豔混雜著玩味,意味不明地笑起來。
候在外的徐霖也立刻趕進來。
賀原沉眉,麵無表情地看著不速之客。
唐裕大剌剌在他們對麵坐下,跟賀原很熟似得,“老朋友了,乾嘛擺出這種臉色。”說著,半點不遮掩,直勾勾看向蘇答。
賀原身邊很久不見女人,這還真少見。
不過漂亮倒是真漂亮。
“床伴還是女朋友?長得不錯嚒……”唐裕像是沒看見賀原睨來的眼神,笑著問蘇答,“跟賀原睡過了麼?”
蘇答一僵,臉色沉下來。
賀原冷淡地逐客:“出去。”
“彆介。我聽說你在這,特意從前麵包廂趕來找你敘舊。”唐裕招呼服務員,“去,拿撲克牌來。”
他看向賀原,“吃飽了,玩兩把?”
賀原懶得理會,朝徐霖示意,“弄出去。”
唐家這位,每次遇見賀原都要找茬尋釁。徐霖從一開始的生氣到現在,已經麻木。聞言近前請人。
唐裕坐著不動,“乾嘛這麼不客氣,好歹聽我說完不是?這樣吧,我們好好玩兩把……冀江灣,我拿冀江灣做賭注跟你玩,如何?”
他靠著椅背,話是對賀原說的,視線卻停在蘇答身上徘徊不去,勾著一邊唇角,“夠不夠誠意?”
徐霖聽得一愣。
“你也知道,包括你們賀氏在內,大大小小有十一家公司想要分這杯羹。你要是贏了,冀江灣填海開發案,合作方我就選你。怎麼樣?”
賀原看著他沒做聲。
冀江灣填海開發案,賀氏原先和唐裕接觸過,最後沒談攏,兩邊作罷。
賀原和程家老大已經商定新的項目,比起冀江灣,新項目對賀氏來說得利更大。賀氏雖還在唐家備選名單中,但基本上已經放棄了這個項目。
“我知道你跟程家已經談定,預備要動晉山那一塊。隻是這白給的肉,你不吃?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熟鴨子,小九爺這麼視金錢如糞土?”唐裕佯裝詫異。
賀原麵色平靜如常,嘴上不留情地提醒:“你在牌桌上從沒贏過我。”
唐裕哼笑:“今兒可不一定。”
對唐家來說,這樁開發案給不給賀氏都行,真輸了也沒關係。唐裕就是看他那張臉不舒服,一瞧見就忍不住找茬。
“敢不敢一句話,不敢我就不跟你這浪費時間。也是你們賀氏沒這個本事,冀江灣這塊香餑餑,我喂到你嘴邊,你賀原都沒膽子吃。怨不得人了。”
唐裕話裡話外挑唆,可勁地激賀原。
蘇答聽著,隻覺得這人賤兮兮,欠得很。然而生意場上的事,她不好開口,且他頻頻打量的視線讓她隱隱有些不安,總感覺不太好。
賀原沉默幾秒,不急不緩地接了話茬:“你想賭什麼?”
唐裕悠悠地笑,扯起一邊嘴角,目光落在蘇答身上。
蘇答坐著從始至終一句話沒說,心裡那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見唐裕看過來,腳底慢慢升起一股涼意,心撲通撲通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我也不要彆的。”唐裕的眼神落到她身上,“你就讓她,陪我三天就行。”
蘇答僵在椅子上,下意識看向賀原,臉頰兩側的血管裡突突地跳,像是在抽打著她的臉皮。
賀原和唐裕互相看著對方,空氣中似乎有些火|藥味。
他沒說話,沒同意,但也沒拒絕。
無聲的沉默,像是變成一把刀抵在她喉間,她隱隱有種刺痛的感覺。
唐裕又問一遍:“賭,還是不賭?”
冀江灣這個開發案,並不是非要不可。
但——
既然都送到麵前,不要白不要。
賀原眸色清幽,冷冷淡淡又有種與生俱來的睥睨,他看著唐裕,卻又沒把他放在眼裡,語調輕慢疏懶,“唐先生如此盛情,我奉陪。”
蘇答一僵,滿眼不可置信,而直視著對方的賀原,根本看都沒看她。
手在膝上輕顫,她僵硬地將手蜷成拳,沒了握緊的力氣。
心突突地跳著。
好像有一個很小很小的氣球,還沒能升空,就“啪”地一聲被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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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原和唐裕,賭了二十分鐘,精確地說,應該是二十三分零十六秒。
從飯店包廂出來,回程的一路,後座一直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氣氛。饒是連見慣了大場麵的徐霖,也窩在副駕駛座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很快到了賀原的住所。
隻賀原和蘇答進門,一回來他就有電話,把外套扔給蘇答,他一邊解領帶,一邊走進書房。
蘇答沉默著,一件外套,足足掛了一分多鐘。
賀原通完電話出來,她站在櫃前倒水,低著頭,白皙的脖頸分外細嫩。見她手裡的杯子就快滿了,他走到她身後,捉住她的手。
蘇答一滯,側眸瞥見他的下顎線,連忙回神把東西放下。稍稍往後一動,差點踩到他腳尖,感受到他胸膛熱意,蘇答想從他懷裡出來,腰突然被摟住。
“想什麼這麼出神?”賀原微微垂頭,灼熱的氣息撩過她脖頸。
蘇答想動不能動,“沒什麼……”
賀原盯著她的臉頰,視線幽幽向下,落在她清晰的鎖骨及那弧度以下。搭在她腰間的手,不由隔著衣料輕輕摩挲,夜深了。
他的動作漸漸要越界,蘇答驀地抓住他的手。
賀原眸色一頓,她閃躲著不看他,隱約抗拒,他眼神微凝,“還在介意剛才的事?”
回來的路上他就察覺她有些不高興,那股情緒,比輸了灰溜溜滾蛋的唐裕還要低沉。
蘇答不回答,冷不丁問:“如果你輸了,怎麼辦?”
賀原眼裡墨色加深,蹙起眉,“我不會輸。”和唐裕賭,自然是有足夠的把握。
蘇答的呼吸有些重,眼睫輕垂,視線在空氣中輕飄飄沒有落點。
她僵著背,一動不動,隻是問:“如果輸了呢。你是不是就要把我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