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邊已沒什麼人,蘇答吃得差不多,擦淨嘴,和身邊幾個理事聊了一會,離開包廂透氣。
酒店後頭的庭院裡種著形態各異的鬆,像放大幾倍的盆景。旁邊還有幾座不大不小的假山石,彎曲流水之上,是暗紅色的木拱橋。
蘇答在燈柱下站了站,吃了兩顆薄荷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她緩緩回頭看去,廊下走出一個身影,再熟悉不過。
賀原停在矮階邊看著她。
沉默對視幾秒,蘇答沒有立刻就走。她默了默,忽地道:“出來透氣?”
不等他回答,她又問:“……你為什麼要拍我的畫?”
賀原的表情在不甚明朗的光線下有些看不清。為什麼?他自己都說不清。那種感覺很複雜,混亂一團,抓不住也摸不透。
就像他現在跟出來,走到這裡,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隻是覺得心裡堵得慌,想見她。
“下次彆再這樣。”蘇答歎了口氣,乾脆趁機會說明白,“我的畫不值那麼多,你何必花這個冤枉錢?”
“值不值我心裡有數。”喉嚨動了動,賀原沉聲道。
蘇答這話是認真的。從一個美術家角度出發,她自認自己的作品目前還不值這個數,不希望買家花這麼高的價格。
而從已經分手的男女角度來看,她也並不希望“前男友”做出這種奇怪的舉動。
該說的都說了,賀原不聽,那就不是她的事。蘇答懶得多言,提步往裡走。到廊下,經過他身邊,被他握住手腕,一把拉住。
蘇答皺眉,側頭看他:“你到底想乾什麼?”
到底想乾什麼?
賀原也不知道,他微微用力握緊她的手腕,想說什麼,喉嚨卻像卡住般無法開口。
蘇答沉了沉氣,掙開他的手,從他身邊經過,頭也不回地快步往包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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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那邊正和黃可靈核對問題稿件,待確定以後,就可以進行當麵采訪。
蘇答住膩酒店,想找個房子長租,佟貝貝自告奮勇要帶她去看房,結果又放她鴿子。
等了一個多小時突然說來不了,蘇答真想把她揉吧揉吧烤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我爸媽會突然把我叫回家,我也很想陪你去看房,真的!”
“少來。”蘇答端起咖啡飲下一口,氣道,“我回來才幾天,這就兩次了,我看你是鴿子成精了要。”
“哎呀……”佟貝貝語氣癡纏地在電話那邊告饒。
罵了她一通泄憤,蘇答對她的下次再約表示質疑,無奈地掛了電話。
這間咖啡店位於這棟商場的七樓,同層全是奢侈品店,佟貝貝本來說到了先去逛一下,現在隻剩蘇答一個悶頭在這喝咖啡。
“誒?”
正喝著,麵前響起一道男聲。
蘇答抬眸一看,一張有點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你是叫……”男人走過來,拉開對麵的椅子大剌剌坐下。
這行徑勾起些不好的回憶,蘇答立刻想起他是誰。
唐裕。
很久前在飯桌上,向賀原開口要拿她做賭注的那位。
“蘇,蘇什麼……蘇答對不對?”唐裕想起她的名字,彎唇笑得一臉自豪,“我知道你的名字,我查過你。”
“……”蘇答瞥他一眼,“我好像沒有請先生你坐下?”
唐裕左右看看,“怕什麼,這又沒人。”
蘇答蹙了蹙眉。
唐裕見她神色抵觸,並不在意,“我知道你不喜歡我。還記著那事兒呢是不是?”他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那時候我不是針對你,真的,我純粹隻是看賀原不順眼,你換個彆人坐在那,我一樣會……”
“一樣會那麼欠揍?”
唐裕被她堵得一噎,樂了,“你還挺有脾氣。”
當時瞧著她坐在賀原身邊倒沒看出來,隻覺得乖順,怪漂亮的——當然,不漂亮他也不能現在一眼就認出她。
這人有種莫名其妙的熱情,對她表露出的“不善”也沒什麼反應,蘇答不知該說他是心大還是怎麼。
瞥見他手裡拿著現取的小票,她半帶逐客意思地開口:“唐先生的咖啡快好了吧?”
唐裕看了看手裡的票,隨手往桌上一扔,無所謂道:“嗨,交了個女朋友,在對麵買包呢,讓我過來買兩杯咖啡。不管她。”
蘇答:“……”
“難得碰上,我剛好想問問你。”唐裕眼裡露出好奇,“你跟賀原分手,是不是你甩的他?”
蘇答還以為他要說什麼,不曾想開口竟是這個。
“你想知道?”
“對啊,我琢磨了挺久。”唐裕對於賀原的事,那叫一個上心,畢竟是眼中釘,可不得時時刻刻關注動向,“你一從賀原身邊消失,我就注意到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你出國。”
蘇答沒說話,默不作聲喝咖啡。
“真是你甩的?”唐裕盯著她,試圖從她眼神中確認,隨後樂不可支地笑起來,頗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好好好,我果然沒看錯你,甩的好甩的好。”
他絮絮叨叨說起賀原,從裡到外貶低一通,貶兩句就誇她一句“甩得好”。蘇答應付不了這麼自來熟的人,喝完咖啡便想遁走:“唐先生慢用,失陪了。”
“哎?怎麼就走了,彆走啊……”唐裕跟著起身。
蘇答推開店門,唐裕連咖啡都沒拿,趕上來剛想和她說什麼,迎麵走來兩個人。
兩邊互相看著,俱是頓了頓。
倪棠這兩天心情不好,藺陽陪她出來逛街散心。自打拍賣結束,她心裡就一直有股火燒一樣的煩躁感。
臨出門前,汪萌萌還接到媒體電話,說要采訪她。一問,把汪萌萌氣得半死,掛了電話破口大罵:“什麼東西,被蘇答拒絕了就想采訪我們?他竟然敢開這種口!”
興致缺缺地逛了大半圈,藺陽一直寬慰,說拍賣的事肯定有什麼誤會,等賀原有空肯見他,他一定幫她好好問清楚。
猝不及防地,就在這碰見了蘇答,她身邊還有個唐裕。
藺陽對唐裕自是不陌生,倪棠同樣也認得。
兩下一照麵,周遭靜了片刻。
藺陽最先反應過來,出言諷刺:“我當是誰,這不是蘇大畫家和唐大公子?這才幾天,兩位勾搭得倒是快。”
蘇答臉色微沉,沒等說話,唐裕先開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這話真不假。”
唐裕可不慣他脾氣,嗤笑道:“你當你是賀九還是賀三,哪怕是賀騏都算了,就你這種貨色也配在我麵前吠?”
藺陽登時一怒,倪棠拽住他的胳膊,“藺陽!”
她衝他搖頭,藺陽緊緊咬牙,臉色難看地忍住脾氣。
“他小孩子,說話沒分寸,唐先生彆往心裡去。”倪棠抱歉地衝他們笑笑。
“小孩?二十多的人,五十的一半都有了吧,還小孩?我看是巨嬰才對。”
唐裕罵起人來賤兮兮的,蘇答聽著,嘴角暗暗抽了抽。
倪棠笑得勉強,“我們沒有惡意。隻是碰巧見兩位在這……”她看看蘇答,再看看唐裕,眼神閃了閃,狀似柔和地問,“兩位是出來約會嗎?”
“在一塊就是約會?”唐裕反問,“那我見你倆也總待在一起,合著你們天天約會?”
他毫不客氣,倪棠臉上的笑霎時撐不住,藺陽見狀,再忍不住:“姓唐的,你少蹬鼻子上臉!”
藺陽看向他旁邊的蘇答。她比起高中變了很多,像拂去了一層灰,熠熠生光。
視線掃過她那張豔麗的臉,藺陽心裡閃過一絲彆扭,諷刺道:“也就你看得上唐裕。不過也對,你這種女人,就隻有這種眼光。”
蘇答眼色瞬間更冷,直直剜他:“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動手,還是覺得我動手一定打不贏你?”
“我和蘇小姐可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齷齪關係。”不等藺陽說話,唐裕先一步開口。
他笑吟吟道:“你罵錯人了,這話該對你哥說才是。實在不行,不如你自己回去問問賀原,蘇答以前和他在一起,是不是眼光不好?”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