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啊。”
“行行行,快去吧,等你回來啊!”趙雪娟和陳玉香把人送出門,看著她飛奔下樓。
...
軍區裡不少男女戰士走在路上交談,秦羽蕎疾步前行往約定的地方趕。
兩人約的九點,還是政治樓後麵,秦羽蕎早到了十分鐘,不過顯然顧天準來得更早,這會兒已經站在前方了。
秦羽蕎笑盈盈走過去,喚他,“顧營長。”
“秦羽蕎同誌。”顧天準聲音明顯亮了不少,沒有往日的深沉。他看向來人,明明是之前一樣的衣裳,一樣梳著麻花辮,卻總覺得她今天格外好看。
大概是看自己對象不一樣。
“早上好。”
“早上好。”
柳絮飄飄,迎風擺動,偷聽著剛談上對象的男人和女人的‘不熟’對話。
拘謹的兩人往軍區電影禮堂走,今天上午九點半有場革命電影,十分搶手。
看電影是戰士們為數不多的消遣活動,內部電影票可難拿,戰士們多,一天放映的場次少,誰都想看啊。
“我們練舞可忙了,早上六點多起,要壓腿,劈叉,練倒立,有時候一天還得練幾十上百個旋轉或者跳躍動作。”秦羽蕎性子活潑,一路上跟人說著話,逐漸打開了話匣子。
而顧天準一向寡言,更多時候是耐心聽她說話,“難怪你能跳那麼好,能躲懶歇歇嗎?”
“不,我不怕累,就怕跳不好,要是跳錯了拍子能慪得吃不下飯...”秦羽蕎見到電影禮堂外頭來往不少人,逐漸加快腳步,“我們快過去吧,晚了位置就不好了。”
裡頭座位沒有固定編號,先到先得,有空就能坐。
顧天準少有著急的時候,結果這會兒被秦羽蕎帶著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禮堂裡依次擺放著幾十張凳子,燈已經暗了,電影放映員正在調試屏幕。
秦羽蕎四處看看,此刻已經坐了不少人,她走在前頭看到中間靠後位置有幾個挨著的空座,隻轉身衝顧天準指了指位置,就率先跑過去了。
顧天準見她活躍得很,隻一心跟著她走。
一排八個座兒,外頭三個是空著的,秦羽蕎剛坐在第三個空座,就感覺到有人挨著自己坐下,她笑著回頭一看,怎麼不是顧營長!
一營副營長黃富貴今兒也來看電影,他惦記這部電影許久,正好看到空座趕忙從後麵過來,挨著一個女同誌坐下,結果一坐下又看到站在另一側的顧天準,還是熟人啊!
“顧營長,你也來看電影啊?來來來,一塊兒看。”黃富貴拍拍自己右邊的空位,招呼人坐下。
秦羽蕎:???
顧天準:???
電影開始,秦羽蕎看看坐在自己旁邊的一營副營長,又用餘光瞄到他身邊的顧天準,正巧顧天準也往秦羽蕎的方向看,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一眼,雙雙有些無奈。
怎麼就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了?
“顧營長,你看啥呢?這電影可好看了,我等好久了。”坐在二人中間的黃富貴一挺身將兩人視線正好擋了個嚴實。
秦羽蕎歎了口氣,認命地看著屏幕,不過她什麼都沒看進去,自己第一回跟對象一起看電影怎麼就成這樣了?
“...”心酸。
電影結束,顧天準被黃富貴纏著討論剛剛電影裡的行軍作戰方針,秦羽蕎本就是裝著自己一人來看的,兩人的戀愛關係處於萌芽且隱蔽階段,還沒打報告呢,她隻能先去外頭等著。
臨走又哀怨地看了一眼兩人,顧天準還沒脫身。
第一次約會真是出師不利,秦羽蕎像打了霜的茄子有些蔫蔫的,來回在門口踱步,等了幾分鐘終於見到黃副營長滿麵紅光地離去。
秦羽蕎探身往電影禮堂裡看看,始終沒見顧天準出來,她剛想進去找人,就見到人站在門口衝她招手。
“怎麼了?”
“看電影。”顧天準衝她使個眼色,兩人一起朝電影禮堂後座去。
“怎麼還看啊?剛不是看了嗎?”
顧天準知道她沒看進去呢,剛特意賣人情找人要了兩張票,“我們倆看,上一場不算數。”
秦羽蕎猛然綻放燦爛的笑容,狠狠點頭,“好!”
這回兩人挨著坐,前後左右都是戰士,所以兩人沒有任何逾矩行動,就連言語交流都沒有。但是那感覺還是不一樣,秦羽蕎仿佛能嗅到這麼近的距離,男人身上乾淨清冽的味道,手隨便動一動,兩人的軍裝就貼上了,有些隱秘的親近感。
看完電影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顧天準拿著兩個飯盒去食堂打了飯,和秦羽蕎回自己的營長辦公室吃。
兩人要是去食堂吃也打眼。
“這都是你的獎章啊?”秦羽蕎站在屋裡四處看看,滿眼都是新鮮,尤其是玻璃櫃裡放著的紅色獎章,格外惹眼。
“以前打仗得的。”顧天準把飯盒放好,招呼她過來吃飯。
軍區戰士一天三毛錢的夥食標準,多是米飯饅頭,不過這也不夠吃,因此各個連隊炊事班基本都會自己種菜養豬,來補貼連隊夥食。
“你嘗嘗這個,炊事班自己種的茄子。”
顧天準給秦羽蕎打了土豆絲和茄子,味道都挺好。
“陳班長種的?”
“嗯,他們搞的。你認識陳立軍?”
秦羽蕎點頭沒說話,還是替好姐妹保守秘密。
兩人吃著飯說著話,倒也自在,秦羽蕎提起拉練那天顧天準和程前的比拚直誇他厲害。
“還行吧。”顧天準倒謙虛起來,“以前在軍校念書,我倆就老比。”
“以前誰贏了?”
“我。”顧天準言簡意賅。
秦羽蕎看他一眼,男人垂著頭夾菜送入嘴裡,說起過往的輝煌事跡還挺雲淡風輕,沒有絲毫波動。
“那你們從小就很熟?”
“嗯,家裡隔得不遠,後來又一塊兒念的軍校。”
“那你見過程營長母親嗎?”
提到程前母親,顧天準放下筷子看著秦羽蕎,“你認識她?”
秦羽蕎自然不認識,不過那天聽宋團提起那位文工團的傳奇人物總是壓不住好奇心。
在顧天準的印象裡,程前的母親章阿姨很溫柔,說話輕聲細語的,待人也和氣,很愛給孩子們散發點糖果,就是後來人病了,精神不好,幾乎沒怎麼出來露麵。
“為什麼啊?治不好嗎?”秦羽蕎聽故事聽入神,著急問道,“我聽宋團說,她是宋團見過跳舞跳得最好的舞蹈演員,真是太可惜了。”
“心病。她小女兒沒了,打那兒之後人就沒什麼精神。”
“啊...”秦羽蕎想起自己上頭本來也有個三姐,可惜沒養活。村裡不少家庭都生了好幾個,但是有些沒長大就沒了。
談到令人唏噓的事兒,秦羽蕎也沒好再多問,隻覺得替人心酸。
昨晚沒睡好,今兒又起了個大早,這會兒吃了午飯,秦羽蕎打個哈欠等顧天準洗飯盒回來,他們下午要去外頭走走。
結果等著等著,眼皮直打架,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
顧天準甩甩手上的水珠回辦公室,一進門就見到秦羽蕎睡得正香。
隻見她腦袋枕在交環的雙臂上,小臉睡得紅撲撲,濃密的睫毛挺翹著,鼻頭小巧圓潤,紅唇飽滿紅潤,睡相很好,安靜乖巧。
就是有幾根頭發絲黏到臉頰,正好擦到眼睛邊,她迷糊間不耐煩地想用手給撥開,結果發絲太細,來回幾次都沒找準位置。
顧天準看了一會兒,緩緩伸手輕輕替她拂開,指腹無意碰觸到秦羽蕎嫩滑的臉蛋,立即縮回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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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羽蕎一巴掌拍在他手背,睡夢中以為趙雪娟在戳自己臉,翻個麵繼續睡覺。
顧天準看著自己被拍打的手背,搖頭一笑。
...
再醒來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秦羽蕎沒成想自己在顧天準辦公室睡了這麼久,真是丟死人了,顧營長倒是悠閒拿了本書在旁邊看著,一點叫醒自己的意思都沒有。
就連吃晚飯的時候,她都沒好意思抬頭看人一眼,吃完飯就嚷著要回去了。
顧天準好心地沒提她下午睡覺的事兒,隻鎖了門送她回去。
兩人走在回文工團宿舍樓的路上,天色已黑,路上人不多,偶爾有認識顧天準或者秦羽蕎的便招呼一聲,敬個禮。
走了一路,秦羽蕎逐漸忘記自己前麵的糗事,路過家屬大院的時候,她遠遠見到宋團居住的家屬大院特意指著顧天準看,“上回送我們宿舍燕姐走的時候,宋團還邀我們過去吃飯,喏,就那兒。”
顧天準見到她指的地方,是軍區趙團長的獨棟小院,文工團宋團的愛人。他抓著秦羽蕎胳膊往旁邊移動一點位置,讓她的指尖對著家屬樓三號樓,“知道那是哪兒嗎?”
雖然是隔著軍裝,可秦羽蕎似乎還是感受到了顧營長掌心的溫度,燙燙的,她鎮定心神,搖搖頭,“不知道。”
“我家。”
顧天準說完又補充一句,“隔壁是圓圓家。”
“你們是鄰居啊?”提到圓圓,秦羽蕎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自己好些天沒見著這個小丫頭了,還有些想她。
“是,挨著的。”
“那還挺好,圓圓特彆可愛,還挺黏我,我家裡有兩個侄子也挺乖,就是沒小丫頭可愛。”
說起家裡,秦羽蕎又嘰裡咕嚕跟人聊起家裡趣事,不知不覺就快走到宿舍樓下了。
耳邊傳來腳步聲,秦羽蕎看到迎麵走來兩個戰士,這不奇怪,但是那兩人原本隱在夜色裡牽著手,一見到路上有人趕忙鬆開了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加快腳步走了。
秦羽蕎看見那兩人害羞的模樣直發笑,走出去幾米遠了還回頭看。
“這麼好看?”顧天準見她晃著腦袋往後瞧,一副看熱鬨的表情。
“就是覺得他們表情可逗了,是不是以為我們是糾察隊的?”
秦羽蕎話還沒說完多久,轉過拐角又看到遠處有一男一女在牆根站著,女的依偎在男的懷裡,那男同誌往女同誌臉上親了一口,女同誌含羞帶怯也回親他的臉頰,兩人深情對望,絲毫沒有察覺不遠處有人經過。
呆愣愣盯著前方,秦羽蕎一時忘了害羞移開視線,直到一隻大手橫擋在眼前,沒有碰到自己,隻是虛虛遮住了那親熱的場景,隻能從指縫看到些微影子。
自己肩膀被人把著調轉方向,她聽到顧天準開口。
“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