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手裡赫然拿著一片月季花瓣,馮秋紅立馬扭頭往那牆角根一看,好好一朵月季花瓣,愣是給薅禿了一半,被扯了好幾片下來。
“寶,這不能吃!”秦羽蕎立馬把思語手裡的花瓣拿了下來,“怎麼什麼都往嘴裡放啊?張嘴我看看。”
秦羽蕎檢查一番,發現這丫頭真咬了花瓣一小口,她忙給孩子灌了一杯水,讓她再吐出來。
“那花臟了嘛,怎麼能進嘴裡呢,思語想吃啥跟奶說,奶給你做!”馮秋紅看著孫女滿眼疼愛。
思語任媽媽折騰,還把小舌頭伸出去給媽媽檢查,覺得有些委屈,那花花那麼漂亮,怎麼會不好吃呢。
......
夜裡,秦羽蕎和顧天準回了屋,把兩孩子哄睡著後才有功夫說事兒。
想起中午李軍說借錢的事兒,秦羽蕎有些猶豫,“你說要是一兩百,你們這個關係肯定就借了,那可是一千五百塊啊,真不是小數目。”
顧天準攬著她,再保證,“李哥這人很仗義,以前當兵的時候就是,對兄弟沒二話,何況你也聽到了,他下午那會兒說起來做生意不是說的頭頭是道的?一聽就是花了大力氣研究的,不是抓瞎就上去乾。這錢借給他,你放心,他肯定不會賴。”
“我可沒說他要賴。”秦羽蕎把人推開,嚴正聲明,“你都說了,我肯定相信他的為人,就是這做生意多危險啊,萬一,我是說萬一,運氣不好被逮進去了,到時候錢沒了,人也關著,他拿什麼還錢?你想想,現在我們倆工資和津貼加起來二百左右,一千五百塊就是七個半月的錢啊,要是打水漂了咋辦?”
越想越害怕,秦羽蕎不是個摳門的人,可想著家裡七個半月的收入可能沒了,怎麼也有些難受。
“李哥這是頭一回跟我借錢,沒有把握是不會開這個口的,我怎麼好意思拒絕?”顧天準要是還一個人單著,這錢肯定就借了,不過現在自己一家口,他必須和媳婦兒商量,不過這商量,主要還是說服。
“那他想辦法找家裡人借嘛,我就擔心他生意失敗,到時候...”
顧天準明白,她和李軍不認識,要突然相信個陌生人也不容易,“你想想,要是趙雪娟跟你借這錢,你借不借?”
“我...”秦羽蕎倒是被顧天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給問住了,她眨巴眨巴眼睛,沉默了。
“看吧,要是今兒趙雪娟來借,你說借,我肯定就答應。”顧天準笑著摟著媳婦兒,再保證,“這樣吧,要是這錢真一時半會兒沒還上,我從留的津貼裡還行不行?”
顧天準工資和津貼都交給秦羽蕎管著,自己每個月留了十塊錢零用。
“你一個月十塊錢,一千五哎,得還到什麼時候?”秦羽蕎嘴角帶笑,看著他埋怨,“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那這輩子還長啊,一個月還5塊,百個月,二十五年,那時候我也就五十多歲,也不算太老。”顧天準想起那時候,“顧老頭給秦老太太還錢,這事兒還隻能關起門來說,不然我那老臉都沒地兒擱。”
秦羽蕎聽著他的話,想起一個五十多歲兩鬢斑白的老頭給自己還五塊錢,真是越發好笑,“誰稀罕你還!行了,等回去之後你給他彙錢過來吧,不過,可彆再來一個戰友啊,咱們家經不起借兩回錢。”
吧唧,顧天準往秦羽蕎臉蛋上親了一口,“那肯定不能,下回咱們去借他們的,堅決不能再被借了!”
“我才不要,我不喜歡欠人錢,睡覺都睡不好,我們自己過好日子就成了。”
“行,都聽你的!”顧天準抱著媳婦兒,嗅著她身上清幽的香氣,隻覺得現在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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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顧天準便又去了趟李軍家裡,告訴他過陣子回家就給他彙錢,李軍心裡高興,拍著心口表示一定好好乾,爭取給他分錢。
“李哥,這錢也不指望你乾多大,還是安全最重要。”顧天準和他閒聊幾句,便回家去了。
剛進院子裡,便見到昨天見過的陳燕在自己家屋前和家裡人說話,等他走進去,人正好準備離開,打了個招呼便走了。
“媽,陳燕兒現在怎麼這打扮啊?跟哪兒學的?”
馮秋紅望著後院陳家大姑娘擺了擺頭,“說是現在時興呢,她知青下鄉回來,一直沒找著個穩定工作,到處都不安排工作,他爸媽也沒法,隻能讓她四處乾會兒臨時工,結果後來不知道跟誰認識,現在天天去公園跳搖擺了。那錄音機夾咯吱窩下頭,眼鏡一戴,班都不上了!你陳叔正頭疼呢。”
“奶,那叫墨鏡。”小花站在一旁,仰著頭糾正奶奶。
“哦哦哦,墨鏡墨鏡,反正也差不多,都往眼睛上一架。”馮秋紅說到這兒便開始低著頭教育孫輩,“你們四個可得好好學啊,不能這樣知道不?”
地上,四個小朋友聽得雲裡霧裡,跟著點點頭。
今天晚飯是那條魚,顧建民過稱一稱四斤一兩,拿到院裡,放到大盆裡給殺了,內臟給摳了扔掉,魚鱗一剃,再給剁成小塊兒。
馮秋紅在鍋裡燒料,準備做個魚肉火鍋,旁邊兩筲箕菜,土豆塊、白菜、山藥片、萵筍葉,藕片準備等快起鍋的時候煮進去。
鍋裡的紅湯咕嚕咕嚕冒著泡,誌剛和小花一人牽著朝文和思語,四個小朋友站在灶台旁,咽口水。
“魚魚,我愛吃魚。”思語同小花姐姐說話。
小花牽著思語的小手往前走,“我也愛吃魚,過會兒我們一起吃!要比他們倆吃得多。”
她手一指,指著旁邊的兩個小男孩兒。
顧誌剛小臉一抬,十分不屑,“你們倆怎麼可能吃得過我們?我一個人能吃八碗!”
“我...我吃九碗。”小花不甘示弱。
“我吃。”思語最近才跟著媽媽學了1到3的數字,聽著哥哥姐姐說的數,還聽不明白,幸好小花在旁邊跟著提醒九之後的數字,她有樣學樣,“我吃十碗。”
顧誌剛看這兩人一條心,立馬尋找同盟,“朝文,你快說,說你吃多少?我們不能輸!”
顧朝文指著奶奶跟前那口鍋,淡然開口,“我吃一鍋。”
“哈哈哈哈。”顧誌剛大笑兩聲,衝著小花和思語做鬼臉,“看看,我們贏了!”
“好了好了。”馮秋紅把蔬菜給倒進鍋裡開煮,拿著鍋鏟鏟了鏟,把幾個孩子趕回飯桌,“桌上等著去,奶馬上就過來。”
“走走走,吃魚咯。”顧誌剛領頭,身後跟著個小的,一豎排小跑著往飯桌去。
桌上,顧天準正和人喝酒,今天就是喝的散酒,顧建民可沒那麼奢侈成天來貴的酒,今天這散酒雖說口感差一點,但是喝起來還是帶勁的。
思語噠噠噠跑到爸爸身邊,小手扯著顧天準褲腿,“爸爸,抱。”
“好嘞。”顧天準手一撈,把閨女撈到腿上放著,“我看看你能吃啥啊?來,先吃點饅頭。”
說著便掰了四分之一個饅頭給她,顧思語現在可會吃,自己捧著饅頭慢慢咬,吃得嘴上都沾著饅頭屑。
旁邊是秦羽蕎,她抱著顧朝文坐,“朝文吃饅頭不?妹妹正吃呢。”
顧朝文默默搖搖頭,指了指飯桌說的雞蛋羹,“要蛋蛋。”
“行。”秦羽蕎給兩孩子都舀了兩勺到碗裡,讓他們自己拿著勺子吃。
桌上人多,說起話來熱鬨,顧思語看著爸爸喝著酒好高興,和旁邊的爺爺叔叔碰著杯子,一時忘了嚼嘴裡的饅頭。
顧天準放下酒杯,裡頭晃著透明的酒液,還剩大半杯。顧思語抬頭一看,爸爸正和爺爺說話,她悄悄伸出手,右手食指翹起往酒杯裡頭一蘸,再把食指舌頭上一沾,仔細品嘗味道,好像沒什麼感覺?她又含著手指頭使勁一嗦...
“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嗚嗚嗚....”顧思語小臉一皺,豆大的淚珠從眼睛裡掉出來,哭得嗷嗷亂叫,小嘴不時抽著氣,小舌頭往外一伸。
“怎麼了?”秦羽蕎和顧天準立馬去哄,“咋啦?這饅頭辣嗎?”
“二嬸,思語吃了二叔的酒。”小花坐在對麵,正好見著了思語的動作,她學著思語食指往外伸。
“哎呦,這丫頭還偷喝酒呢,被辣著了是吧?”顧天準哈哈笑兩聲,“真是笨丫頭,這酒可不興喝啊。不哭了不哭了。”
秦羽蕎給孩子倒了杯溫水,想喂孩子,不過思語隻顧著哭,臉上還掛著眼淚,一半是被白酒辣的,一半是委屈的。
“爸爸,不喝,不喝,壞東西!”思語哭著按著爸爸的手,不要他喝了,這個東西辣辣的,好難喝。
“好好好,爸爸不喝了。”顧天準把酒杯一推,抱著閨女哄,不過思語哭得停不下來,覺得可委屈,小臉擰巴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嗚嗚咽咽。
“乖啊,不哭不哭。”秦羽蕎沒想到閨女還能自個兒去蘸白酒喝,這下把自己給辣哭了,看得桌上幾人都發笑,“一會兒就好了,這丫頭一哭起來沒那麼容易消停。”
“都這樣,誌剛小時候也是。”顧天強笑著打趣自己兒子。
“爸,我才不哭嘞!我是男子漢。”
顧朝文看著旁邊的妹妹嚎啕大哭,轉眼見著奶奶端著一大盆魚火鍋來了,那魚肉的香氣霎時充盈了整間屋子。
他拉拉妹妹的衣角,淡定開口,“吃魚了。”
顧思語一口氣剛上去,準備哭出聲,突然聽到哥哥這句話,立馬收了聲兒,透過被淚水糊著的眼眶,模糊看到奶奶端著個大盆來了,好香啊。
“吃魚,我要吃魚。”眼睫毛上還掛著幾顆圓潤透明的淚珠,她扭頭看向爸爸,“吃魚。”
這是讓她爸給挑刺呢。
家裡讓兩個孩子能少少吃點魚肉,不過得把魚刺給挑乾淨,顧天準看著閨女瞬間止了哭聲,替她擦擦眼淚,笑著問她,“不哭啦?”
顧思語又抽噎了一下,糯糯道,“吃完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