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母女倆說著話,秦羽蕎見閨女興致太好,隻好下了命令必須閉眼睡覺了。不過顧思語又開始討價還價,“媽媽,你給我講故事吧,我想聽故事,聽著故事好睡覺。”
“真是欠得你喲。”秦羽蕎輕輕拍著閨女的肩膀,一邊講著故事,一邊哄睡。
秦羽蕎回學校請了幾天假,專程照顧閨女,回來路上又去菜站買了幾根排骨,俗話說哪裡受傷補哪裡,這腿上傷了,喝點骨頭湯就挺好。
結果顧思語躺在沙發上吃著蘋果,一臉認真地道,“媽媽,那為什麼不買豬蹄?我的腿受傷了,該吃豬的腿。”
“來,讓我看看思語的豬蹄好點沒有?”秦羽蕎來給孩子換藥,嘴角笑意漸盛,倒是顧思語過了幾十秒才反應過來,有些生氣。
“媽媽,你罵我!”小腦袋一甩,有些不高興。
“我哪兒罵你了,誰先說自己是豬蹄的?”
顧思語重重地哼了一聲,順著杆就爬,“那我明天要吃黃豆豬蹄湯。”
“行,想吃什麼都行,現在你可是咱們家重點保護對象。”
顧天準在軍區,顧朝文上學去了,母女倆在家裡吃了午飯,秦羽蕎剛洗完碗,就聽見門口有動靜。探頭一看,是孫梅拎著東西上門了,旁邊還有個跛著腳的趙元鴻。
“孫姐,元鴻,你們怎麼過來了?”秦羽蕎忙把人招呼進門。
“小秦啊,這不來看看思語。思語,你腿還痛不痛啊?我帶著你元鴻哥哥來看看你。”孫梅把一罐營養奶粉和一網兜蘋果以及一包桃酥放在顧家茶幾上,又對著秦羽蕎道,“老趙回來聽說這事兒,把元鴻一頓訓,務必讓我帶著他來看看思語,你看這事兒鬨得,真是不當心。”
“我們都聽孩子說了,大家都不小心,也沒惡意,幸好倆孩子都沒出大問題,就彆擱心上。”秦羽蕎忙活著母子倆倒了茶水,一會兒功夫又關心起趙元鴻的傷勢。
“秦阿姨,我沒事兒,我是男子漢,一點兒不痛。”趙元鴻把自己的腿翹起,雖說走起路來有些跛,但是問題不大。
“我也不痛!”顧思語把自己的腿也湊過去,半點不肯認輸。
孫梅看著顧思語,臉上倒是笑嘻嘻,“思語啊,你元鴻哥哥給你道個歉,你可彆怪他啊,他不是故意的。元鴻,跟妹妹道個歉。”
趙元鴻時常在院裡和人乾架,還沒跟人道過歉呢,再說了,也不是他故意撞人的,這話委實說不出口,他張了張嘴,沒發出半點聲音。
“我知道,孫阿姨,我原諒他了!”顧思語脆生生地回答,倒是看都沒看趙元鴻一眼,接著又放出豪言壯語,“我以後肯定騎自行車騎得比他好!”
“你?不可能。”趙元鴻聽到這話才開了口,他騎自行車的技術可是大院孩子裡最厲害的。
“哼,等著瞧!我肯定比你厲害...”顧思語話還沒說完,就被門口傳來的說話聲打斷了。
原來董新武被他媽羅冬梅揪著上門來了,他一個不小心倒是把另外兩個孩子摔著了,自己啥事兒沒有,羅冬梅過意不去啊。剛領著孩子去趙元鴻家裡,結果撲了個空,一打聽才知道,人上顧家來了,這才趕了過來。
一進門,羅冬梅就跟秦羽蕎和孫梅賠不是,又給兩孩子送了些營養的吃食,推著兒子跟兩個孩子道歉。
董新武大大方方跟顧思語說了對不起,可看著死對頭趙元鴻,這話就說不出口了,見兒子嘴倒是硬,羅冬梅給他後腦勺一下,“快說話啊,要不是你,元鴻和思語能搞成這樣嗎?”
趙元鴻和董新武一直不對付,可這會兒實在是太明白他的心理了,一張口就阻止了,“不用了,我摔得不痛,跟顧思語說了就成了。”
要是董新武跟自己道歉了,趙元鴻還不適應呢,彆扭得慌!
就這樣,一場因為騎自行車引發的事故,落了幕,趙元鴻和顧思語傷得不重,沒多久也好得差不多了。
可傷好後趙元鴻一直沒騎自行車,倒是把顧思語給急壞了。她還和媽媽約定好了,隻要趙元鴻傷好了能騎自行車,自己也能騎。
這天吃完晚飯,她就跟著哥哥出門,準備去看看趙元鴻什麼情況。
趙元鴻聽到顧思語問自己騎自行車的事兒,隻搖搖頭“我不騎了。”
“啊?”顧思語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十分不解,“為什麼啊?”
“你腿好了嗎?”趙元鴻看了一眼顧思語的腿,蹦蹦跳跳好像是沒事兒了,可自己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男孩子把女孩子撞傷了,他真是臊得慌。
“好了!”顧思語答得爽快,此時她隻關心騎自行車的事兒。
那天趙恒聽著自己兒子把彆人閨女給撞摔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趙元鴻難得沒跟爸爸嗆嘴,甚至還讓步了,“等以後大些再騎,我技術還得再練練。”
“彆啊。你騎得很好!”顧思語難得誇人一回,就想讓他繼續騎車,也連帶著自己能從媽媽那裡解禁。不過任憑她怎麼說,趙元鴻都說自己不騎了,忙著去滾鐵環了。
就這樣,大院裡風靡一時的騎自行車活動漸漸沒了聲音,期末考試將近,一群孩子也開始忙著複習考試。
直到發了成績單,顧思語和顧朝文高高興興回了家,兩人考得都不錯,語文數學都有九十多分,一人得了爸媽一回獎勵,不過趙元鴻那邊因為沒有進步二十分,那張和爸爸說好的外彙券雞飛蛋打了,極度鬱悶,纏著趙恒把這個約定挪到寒假,他要再接再厲。
趙元鴻前頭沒太上心,這回經曆了一次打擊,倒是真的用功起來,十二月的期末考試,當真進步了許多,超過了上次成績二十多分,頭一回,數學上了九十分。趙恒獎勵了他一張麵值十元的外彙券,把他高興得不行,寶貝似的放在棉襖夾層口袋裡,拿出來給小夥伴們炫耀。
“哇,這真是外彙券啊?”宋兆濤想伸手摸一摸,被成良平拍了手。
“摸壞了咋辦?”成良平看著那張外彙券,眼睛直冒精光,“老大,咱們怎麼花?去友誼商店買什麼?”
“不知道,咱們年初一過去,到時候去裡頭逛逛看,能買啥就買啥。”
“好好好!”
這頭小孩子們計劃著大事兒,那頭,大人們正準備著過年。前幾年過年都回了宏市或者京市那邊過,今年秦羽蕎和顧天準沒挪地兒,就在南城過。
半個月前,秦羽蕎就準備了年禮,給幾家人寄去,還另外給侄兒侄女彙了壓歲錢,當然自家孩子也不例外,都收到了壓歲錢。
程前給外甥外甥女一人發了十塊錢壓歲錢,出手很是大方,顧思語和顧朝文這回收的壓歲錢,加起來能有小五十塊錢,可把兩個孩子激動壞了。不過這錢還沒摸暖乎,就被媽媽給收走了。
“媽媽...”顧思語看著媽媽把壓歲錢拿走,放進了衣裳包裡,眼巴巴望著。
“媽媽替你們收好,等你們長大了就給你們啊。”
顧朝文有些不舍,那些錢能買多少東西啊!“媽,先給我們一點兒吧,我們保證不亂花!”
“對對對,我和顧朝文一樣,不亂花。”
“叫哥哥!”顧朝文拍拍妹妹的頭,提醒她。
“哦,我和哥哥一樣,不亂花!”
顧天準正忙著燉湯,這是他為數不多會的菜,聽到這話,從廚房出來,幫兩個孩子說話,“一人給十塊錢吧,咱們朝文和思語懂事兒,不會亂花的。”
“十塊錢也太多了,他們拿著也沒什麼要花的。”秦羽蕎想了想,一人給了兩塊錢,“好了,自己想買什麼買什麼去。”
一人兩塊錢也不錯了,顧朝文和顧思語喜滋滋接過錢,趕忙揣到自己衣兜裡。
...
1988年2月16日,除夕夜
伴隨著電視機裡熱鬨歡騰的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1988年終於來了。
顧思語和顧朝文坐在沙發中間,旁邊是秦羽蕎和顧天準,一家四口吃了年夜飯興致勃勃看起了春節聯歡晚會,聽著裡頭的相聲小品,唱歌跳舞的節目,跟著笑起來。
動畫節目《孫悟空和唐老鴨》的上演時,兩個孩子一個激動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他們可最喜歡孫悟空。
秦羽蕎把孩子給拽下來,攬到懷裡抱著她,“看到孫悟空這麼激動啊?”
“這猴子哪裡好看了?”顧天準故意逗逗兒子。
“爸爸!不許說齊天大聖壞話!”顧朝文和顧思語十分嚴肅,“齊天大聖孫悟空就是最厲害的!”
“好好好,齊天大聖最厲害!”顧天準看媳婦兒一眼,無奈地笑笑,用嘴型對著秦羽蕎訴苦,“好家夥,這可一句都說不得。”
“誰讓你瞎說。”秦羽蕎是知道兩個孩子有多喜歡孫悟空的,“上回他們作文裡還寫了呢,我看要是有隻猴子,這倆恨不得抱著睡覺。”
電視機裡響起動人的歌聲,《思念》一出,秦羽蕎也沒空跟旁人說話,“你從哪裡來我的朋友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不知能作幾日停留我們已經分彆太久太久...”
毛阿敏高亢清亮的聲音瞬間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美妙的音樂總是有如此的魅力,讓人忘了說話交流,專心聽著歌曲。
“好不好聽?”一曲唱罷,秦羽蕎低頭問閨女。
顧思語剛剛跟著電視機裡的阿姨的歌聲哼哼了幾句,咿咿呀呀地竟然還有些像,就是沒在調上小孩子也不在意,隻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好聽!真好聽!”
“確實不錯,這唱得真好。”顧天準也點點頭,沒有太多藝術細胞的顧團長難得誇誇人。
秦羽蕎看著春晚到了尾聲,一臉遺憾,“今年沒有那個大帥哥啊?就去年唱《冬天裡的一把火》的費翔!今年怎麼不出來唱唱歌啊?”
去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一家人是在京市過的,陪著程勝康一家人看春晚,費翔一下亮相,倒是讓家裡幾個女同誌激動起來,上到七八十的胡夢珠,下到幾歲的顧思語,不管什麼年齡段,一網打儘,大家都沒見過這麼時髦的表演啊。
一頭蓬鬆的黑色卷發,白襯衣黑領結紅西裝,黑褲子,費翔身子扭得十分動感,就是過去了一年,秦羽蕎還記得清清楚楚。
“哪兒能每年都他來唱歌啊?唱得也就那樣,我看就沒有人毛阿敏唱得好。”顧天準掃一眼媳婦兒,瞧瞧她的樣子,那臉上的遺憾真是沒眼看,就現在,媳婦兒梳妝台上還放著費翔的磁帶,真是礙眼。
“那憑什麼不能?”秦羽蕎一聽到有人詆毀自己喜歡的歌手,一時來了氣,“你懂什麼啊?人唱得好跳得也好!這多難得啊,長得還帥,真是不得了。咱們院裡,可多人喜歡他了,都想買他的磁帶。”
顧天準越聽越聽不下去,心裡酸水直冒,一手拉著閨女兒子問話,“思語,朝文,你們說,爸爸帥還是去年那個紅西裝叔叔帥?”
“爸爸帥!”顧朝文立馬回答,被顧天準狠狠揉了揉腦袋,得了個有眼光的誇獎。
“思語,你說,你哥眼光不行。”秦羽蕎也不甘心,立馬問閨女話。
顧思語想了想去年電視機裡見過的紅西裝叔叔,又看了一眼爸爸,十分為難,“紅西裝叔叔帥!他會扭屁股!爸爸,你不會扭!”
顧天準:“...”這倒是真的太難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