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之外。
七念宗眾人沉默地看著水鏡中自家小師妹/小徒弟一騎絕塵的背影。
方才還生怕小師妹被人欺負了的眾人鴉雀無聲。
水鏡被分成了兩半。
一半是自家小師妹在極速符的作用下兩隻小腿搗的飛快的歡快背影。
一半是在白骨大軍的包圍之下被蹂躪的淒淒慘慘的鬼王。
旁觀眾人從身到心也被分成了兩半。
簡而言之, 裂開了。
七念宗眾人集體沉默了下來,沉默中透著懵逼, 懵逼中還透著兩分“臥槽”。
他們渾身上下仿佛都寫滿了幾個大字。
——我家小師妹不可能這麼狗!
良久,妖修竹青乾巴巴地笑了出來,擯棄了良心,強行誇讚道:“令師妹臨危不懼,聰慧急智,在這種情況下不但能保全自己,還能驅使鬼王, 頗有大將風範, 不愧是七念宗弟子!不愧是七念宗弟子啊!”
他一番把馬屁拍的“噗噗”作響的話在寂靜的夜色下沉默的落下。
可是水鏡裡的小師妹卻並沒有給他這個麵子。
大將風範的小師妹跑著跑著突然停下, 一臉震驚地看著前方。
她前進的路線上,零星十幾個白骨軍站了起來,手裡拿著白骨劍白骨鐮刀等武器, 正好攔在了虞闕的去路上。
戰鬥似乎就要一觸即發了。
可七念宗卻沒有一個人緊張的, 他們平靜地看著小師妹,等待著她的表演。
小師妹抓住了二胡。
小師妹一臉的嚴肅。
小師妹張開了口。
她滿臉大義凜然道:“白骨兄弟們, 都給我衝啊!看到沒有!鬼王那老賊就在前方!殺了鬼王!為死在他手上的白骨兄弟報仇雪恨!”
她抬手,二胡琴柄指向了遠處孤軍奮戰的鬼王。
一番話正義凜然, 擲地有聲。
光明正大的賣的一手好隊友。
這一番操作是在是太騷,覺得自己已經有所準備的眾人都懵了, 深覺自己還是見識太少。
而水鏡中, 直麵騷操作的白骨軍們也懵了。
舉起的鐮刀停下,抬起的步伐停在了半空中, 它們像是突然被卡了bug一樣,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哪怕隻剩下一副白骨,都能讓人感覺到什麼叫“一臉懵逼”。
水鏡裡的虞闕義正言辭:“你們還在等什麼!勝利就在前方!”
……然後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十幾個白骨大軍還真就信了虞闕的鬼扯,握著武器,目不斜視地越過了她,衝向了孤軍奮戰的鬼王。
其中一個白骨軍甚至還禮貌的回過了頭,衝虞闕拱了拱手以示感謝。
虞闕禮貌的擺了擺手:“不客氣。”
然後水鏡之外的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小師妹走了多久,就給零零散散的迷路白骨大軍指了多久的路。
鬼王就在那裡!你們快衝啊!
啊?你們還不知道嗎?鬼王在這裡啊!
到了後來,甚至都有找不到鬼王的白骨大軍主動找到了虞闕,連比帶劃的主動請她指路,十分之禮貌。
虞闕就這麼成了零散白骨大軍的人形指南,專指自己“親爹”。
水鏡之外的眾人沒有計算她到底給多少白骨大軍指了路。
但他們卻眼睜睜地看著包圍著鬼王的白骨大軍越打越多、越打越多,甚至肉眼可見的,從四麵大方趕過來的白骨大軍一度超過了就地蘇醒的白骨大軍的數量。
鬼王絲毫不知道這越來越多的白骨大軍都是自己閨女遠程給自己快遞過來的孝心。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閨女到現在連影子都沒了。
他還以為閨女正在遠處安全的地方擔憂地看著他,於是一邊打一邊聲嘶力竭的感動自己:“女兒!你彆管我!你快跑啊!”
水鏡之外。
師尊終究是沒眼看了,長歎一聲,蓋住了眼。
耳邊,妖修竹青還在乾巴巴的拍馬屁。
“不愧是七念宗弟子啊,不愧是七念宗弟子!”
生平第一次,師尊覺得“七念宗弟子”這個形容居然還特麼是個貶義詞。
他冷不丁地張口,傳音給晏行舟:“行舟,方才你不是想入魔拿回力量打破結界嘛,我同意了。”
正看得十分愉悅的晏行舟困惑道:“嗯?師尊不是方才還不同意?如今小師妹占了上風,您怎麼反而又同意了?”
師尊聲音冷靜道:“因為我怕鬼王被你小師妹給硬生生玩死。”
“你還是入魔吧。”
“管管你小師妹,救救鬼王。”
……
結界之內。
虞闕絲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被自己的同門們給全程直播了。
她做好事不留名,熱心的給白骨大軍們指了一路的路,上天終於看到了她的虔誠,她就這麼一通胡亂跑,居然讓她給找到了鬼王所說的那個陣法。
遍地的白骨之上,乾乾淨淨的一大片平整的石台空地顯得格外的突兀,石台空地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符文陣法。
虞闕原本以為,以自己的實力和這些微的見識,哪怕是真的提前碰到了陣法,她可能也得抓瞎。
但真正見到陣法的這一刻,她大喜!
這題她會!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小師兄對她那一個多月的魔鬼訓練,這一題,她居然學過!
虞闕大喜之後迅速冷靜下來,看著眼前這眼熟的陣法,迅速把記憶之中小師兄硬塞進她腦子裡的陣法給調了出來。
眼前的陣法十分複雜,百分之九十的符文她都看不懂,但唯有兩個陣眼附近的符文,她記得特彆清楚。
逆轉陰陽。
陣眼附近的陣法,是小師兄曾經讓她背過的逆轉陰陽陣。
這個陣法的作用也十分簡單,陣法的兩個陣眼,一個陰陣,一個陽陣,若是往陰陣處放上一個上品靈石,陽陣處放上一個靈力耗儘的廢石,陣法啟動,陰陣上的靈石便會緩緩被抽取,陽陣上的廢石重新充滿靈力。
虞闕對這個陣法印象深刻。
因為她第一天被小師兄教了這個陣法,第二天就弄了個逆轉陰陽陣,陰陣的陣眼就設在了小師兄的小庫房上。
第三天小師兄就收獲了一庫房的廢靈石。
她要是記不得這個陣法,那簡直是對不起那些年自己挨過的揍。
看懂了陣眼處的陣法,那其他陣法哪怕看不懂,這個大型陣法的作用哪怕是猜也能猜的差不多了。
一個靈石放在陰陣處能被抽乾靈力,那一個人呢?
虞闕看著這個陣法,冷笑出聲。
“好啊,看咱們今天誰玩誰。”
她抬腳,越過暗淡的符文,走向了陣眼。
……
結界外。
陣法出現的那一刻,眾人就重新緊張了起來。
師尊在陣法上的造詣最高,他隻看了一眼,就冷聲道:“鬼王想抽取陰陣上和自己同源的血脈力量補足自身,決不能讓闕兒上陰陣,上了陰陣,她哪怕不死,這輩子也廢了。”
師姐當即握緊了拳頭,緊張問道:“小師妹並不是鬼王的血脈,那這個陣法,會不會對她無用?”
師尊肅然搖頭:“不,她不是鬼王血脈,這個陣法頂多是讓鬼王抽取不到血脈之力,但這並不代表這個陣法不會抽取闕兒的生機。”
二師兄麵容一下子冷了下來:“破結界,決不能讓小師妹上陣!”
方才還輕鬆的氛圍霎時間緊繃。
然而本來最應該緊張的晏行舟看了一眼那陣法,卻突然笑了出來,緩緩坐回了原位,滿臉的放鬆。
他甚至學起了小師妹,從儲物戒裡摸出了一把瓜子。
已經準備孤注一擲的師姐見他一幅不管不問的模樣,當場大怒。
她怒道:“小師妹已經是危急存亡之際,你還有心情嗑瓜子!”
晏行舟微笑:“師姐來嗎?”
師姐:“你……”
她話未說出口,二師兄突然驚呼:“師姐快看!”
師姐立即轉過頭,視線落在了水鏡上。
她豁然睜大了眼睛。
水鏡之上,小師妹自信地走上了石台。
然後……她當場給改了陰陣和陽陣。
師姐沉默地看著,突然轉頭問道:“小師弟,你還有瓜子嗎?”
小師弟微微一笑:“如君所願。”
師姐一言不發的抓起了一把瓜子,看著水鏡,一臉的寂寞如雪。
她很認真的想著一件事。
這個鬼王,他到底還有多少羊毛,夠不夠小師妹薅?
……
結界內。
鬼王拖著沉重的步伐,踉蹌地走向陣法。
在剛剛的戰鬥之中,他經曆了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打擊。
他打敗了白骨大軍,但他得到了噩耗,他的親生女兒,居然拋下他逃了。
他意誌消沉,視線模糊。
“呀!你終於來了!”
這是……
鬼王豁然抬頭,就見他心中那已經拋下他的女兒,此時正站在陣法邊,言笑晏晏地看著他。
鬼王猛然睜大了眼睛!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