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書怕大嫂被對麵那夫妻忽悠, 就跟她說這兩人無事不登三寶殿,應該是衝著錢來的。
夫妻倆還把孫子帶過來了,小孩還小, 長得白白胖胖正是好玩的時候,進來的時候金寶貝多看了幾眼,明顯眼饞。
還遞了一盒曲奇餅,讓他捧手上吃。
這會兒哢嚓哢嚓地吃著, 吃得滿嘴都是, 餅乾屑也弄得胸前的衣服全是, 小孩說話聲音不懂得控製, 高興不高興, 聲音都尖銳。
慕曳剛坐下,他就叫了一聲,說姐姐真好看!
嘴巴倒是甜。
就是還缺了點教養, 蘇書不喜歡小孩, 狠狠瞪了一眼過去。
小孩不懂大人的意思,就從奶奶身邊起來, 要來慕曳這裡,他才五六歲,動作又快,一下子蹦到慕曳跟前, 問:“你是誰?”
慕曳也沒反應過來, 隨著小孩的話音落下, 他衣服上的餅乾屑抖動了下, 落到慕曳的旗袍上。
慕曳:“……”
她蹙緊了眉頭,站了起來,直接轉身上樓, 沒理小孩,也沒跟婆婆說話。
對潔癖的人來說簡直不能忍受,跟其他沒關係。
蘇書將小孩提了起來,讓他坐回奶奶邊上,她忍不住說:“舅媽,到彆人家做客就管好孩子,不要讓他亂竄,我大嫂潔癖嚴重,這下可難受死她了。”
金家大嫂今天是衝著錢來的,有求於人家,自然不敢大聲,她說什麼是什麼,也怕金寶貝的大兒媳真討厭了他們,就解釋說:“小孩也不是故意的,等你大嫂下來讓他給道個歉。”
金寶貝看大嫂和孫外甥這樣,又看大兒媳那樣,心裡也不高興了,也不知道氣誰,就說讓他們有事快說事,沒事就走人。
“當初給了你們一套房子一個商鋪你們是怎麼答應我的?自從爸媽走了我們兩家再也沒走動過,你們今天不打個電話就貿然上門,弄得我措手不及。”
金大哥倒知道尷尬,他也不小了,六十好幾,普通男人到了這年齡沒保養都談不上好看,他還生得麵色微黑,縮著肩膀,氣質畏畏縮縮就更談不上台麵了,金寶貝每次看見這個大哥就來氣,她不是氣他上不了台麵,是氣他既貪心又膽小,萬事都讓他老婆牽著鼻子走,但誰也沒法說他不是那樣想的,夫妻倆都是一個貨色。
隻是還念著一起長大的情分,金寶貝沒立刻趕人。
到了這時,金大嫂知道不能不說了,再不說金寶貝真沒耐心留他們坐了,還想留著吃晚飯?想多了。
她抱著小孫子,紅了眼睛,差點就掉淚,“寶貝啊……”
蘇書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婆婆和金大嫂都看過來,蘇書捂著嘴,真沒忍住。
一把年紀的婆婆,被另一個一把年紀的大媽紅著眼睛大喊寶貝啊。
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金寶貝瞪了二兒媳一眼,越來越不像話了!
她也彆扭,讓大嫂直接說事,彆再扯彆的。她不想聽。
金大嫂剛剛醞釀好一腔情緒,讓蘇書這一笑給憋回去了,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總算恢複正常語調。
“雖然當初你嫁給祁連深咱爸媽是當著你的麵讓我們答應以後不去占你們家便宜,不靠過去吸血,但這次大哥大嫂是真沒辦法了啊,你外甥不知道讓誰哄了去,起初隻是去棋牌室打打牌,一天小幾十塊錢進出,結果後來又跑到地下賭場,這一弄就弄大條了,欠了上百萬的賭債,我是真沒辦法才求上來的,他老婆氣得都回娘家了,發了狠話說如果咱家自己不搞定這債務,她就要離婚,連孩子都不管了。”
“可憐你的孫外甥才幾歲啊,就要沒了親媽在身邊。她肚子還懷著一個呢,這要是離了婚鐵定去打了,人命關天啊!”
金大哥低著頭,袖子也抬起抹抹眼睛,悶悶說:“高利貸和賭場是一夥人,那邊追到家裡,就這個年,咱家沒好過過,剛大年初一的時候砸了一波,把家裡能搬的東西都搬走了,威脅我拿出咱家的房本拿去抵債,那房子是全家的命根子啊,我們拿去抵債了以後住哪裡?”
“家裡一個五六歲的孫子,尚且什麼都不懂,兒媳婦肚子裡也還有一個,我們兩個老的現在出去打工也沒人要。”
他們後來得了商鋪之後,就經營起服裝店來,一個月算利潤也能有小幾萬塊,一家老小夠應付就都沒去上班,一過過了這麼多年,店還是那家店,從賣水果到賣衣服中間不知道換了多少個行當,後來那片重新規劃,但隻是推倒了重建更好的,沒得到什麼賠償,隻是照著麵積給他們分配了一間,他們手氣差,抽到的靠街尾巴,沒街頭值錢,不過就算如此,那家店鋪市值還是翻了好幾番,若要賣出去千八百萬也是有人要的,隻是他們小老百姓眼界淺,不敢賣,覺得那就是全家賺錢的命根子,賣了一家就坐吃空山,就一直留著。
這次高利貸的人上門,他們也沒想過把店鋪賣了。
他和妻子已經老了,到了退休的年紀,他們以前沒上班隻會賣東西,現在這把年紀去給人打工也沒人要,再說孫子也要有人照顧,家裡房子店鋪全不能賣,手頭上也就二三十萬存款,哪夠還啊。
還了一家子一年都吃西北風。
夫妻倆苦著臉看金寶貝。
他們白白胖胖的孫子坐在中間吃餅乾,什麼都不知道,隻是一直扭頭往樓梯看,看那個漂亮的姐姐什麼時候下來。
金大嫂又提到:“我兒媳婦學的會計,當初求上門,想讓你幫忙,去你們公司應聘看看,結果你給我頂回來,說你不管公司的事,也不讓人不走關係,因為這事,兒媳婦怨了我一回,說我吹牛,都是自家的親姑姑,怎麼連這點忙也幫不上?”
“你侄子也是,都三十幾了,連個正經工作也沒有,一份工作乾不到幾個月就辭職,這麼多年不知道換了多少個工作,要是能進盛席上班還用這樣?”
這是說金寶貝這個親姑姑當初不講人情,不幫親侄子夫妻安排工作,這次總該出手幫一幫?否則也太不近人情了。
金大哥提起小時候的事,“以前你笨手笨腳,在學校裡總受欺負,從小就是大哥護著你上下學,為了你,大哥挨了多少揍?你經常把家裡盆子摔壞了,怕爸媽發火,也是大哥背的鍋,我們是親兄妹,當初感情多好啊,怎麼會老了老了走到這樣的地步……”
這個老男人看著悶頭悶腦,小家子氣,其實還挺會說話,金寶貝本來板著臉準備駁斥她大嫂,結果讓他一唱一和這一下給頂回來了。
一下子咽了回去。
撇著嘴不高興,為難,但又不知道怎麼回絕。
小時候爸媽嚴厲,她乾不好家務活,總闖禍,都是大哥護著她,上學受欺負也是他護她,這些都沒說錯,否則真沒感情也不可能結了婚就送他房子鋪子。
金大嫂拿著紙巾擦擦眼睛:“要是你侄子出了事,真讓那些人砍了手腳,我和你大哥就活不成了啊,我們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兒媳婦也要離婚,孩子怎麼辦啊……”
身後女人輕慢涼意的聲音響起:“你就等他一等,看他砍不砍,我們也等你一等,看你上不上路。”
金大嫂聲音頓住,就聽祁生這位漂亮得跟仙兒似的千金小姐媳婦,跟她小姑子說:“媽,你不是送了他們鋪子房子?找一樣賣了就行,還能有剩,剩的這部分就拿去做點其他營生,真不會就去買點投資產品,一家人有手有腳的會沒錢吃飯?”
這世上窮苦人不計其數,像他們家這樣在大城市裡有房子住有一間商鋪傍身,這是極好的條件了,多的是一家人租著房子連首付都付不起的。
他們隨便賣了哪樣,還債之後還能剩個幾百萬,這不是比彆人家優越多倍?
慕曳重新坐回去,蘇書吸了吸鼻子,大嫂這是又洗澡換衣服了啊,真香。
小屁孩動了動腿,眼看又要溜過來,慕曳丟過去一顆橘子,讓他坐那彆動,“再動丟出去。”
小孩便不敢動了。
仙女是好看,就是有點嚇人。
金寶貝剛才被夫妻倆一唱一和給糊弄住了,加上印象裡一直覺得自家挺窮的,就沒想起來,且自家爸媽走時,還留著幾十萬存款不該沒錢花。
金大哥苦著臉說爸媽留下的錢都被兒子偷去賭博了。
“都輸光了啊。”
“那商鋪呢?房子要住人賣不得,店鋪賣了唄,像大兒媳說的,還剩的錢就拿去做點什麼小生意,租個店鋪一年也就十來萬,怎麼不行?”
“我們夫妻倆肯定是找不到工作了,除非去掃大街,你侄媳婦是個會計,那是拿的死工資,一個月頂天了也就上萬塊,她又要買衣服又要化妝品,根本不夠她一個人花,有時候還朝我們兩個老的伸手,你侄子什麼技能也沒有,也找不到好工作,要不然你把他倆弄進盛席?”
金大嫂覺得如果大嫂不願意給錢的話,把兒子夫婦弄進盛席上班也不錯,這可是五百強公司,祁連深經營得好,如今有頭有臉的,在盛席那種大公司上班薪水待遇一概不錯,又是自家人,假以時日說不定能加薪升職,打入內部。
這工作跟上百萬從長遠角度看,還是工作更強些。
欠下的錢,她湊一湊,再跟那邊商量下分期還,或許也可行。
隻要兒子不再去賭好好上班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