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廁所的窗戶處,他看到許多人在法庭外聚集了起來,他們從街頭的四麵八方趕過來,有人正在過馬路,有人刷著手機,有人待在咖啡廳裡,可不知道是什麼召喚了他們,他們走到了法院的正門前方。
似乎連法警也摸不著頭腦,這些人並沒有衝擊法庭——
他們也不像是帶了武器。
傑夫思考了一番,立刻衝出廁所,到了法院正門處,一輛貨車嘎吱停下,這大約七八十人開始從貨車上取下……等等,樂器?
這明顯是一個由哥譚本地人組成的樂團,而在他們剛撥弄起樂器時,傑夫就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太糟糕了,這就是個幾乎沒怎麼訓練過,隻勉強能成調的民間樂團。
但民間樂團為什麼要在法院前麵演出?
他們將將拉完了一首歌,並沒有人歌唱,傑夫起身,決定進去繼續觀看庭審,但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聽到了更多的,更密集的腳步聲。
從道路的左邊趕來的是數量眾多的小孩,最大的也隻有十來歲,最小的應該才七八歲,帶領他們的是神父與修女,這是哥譚本地教堂的唱詩班嗎?數量卻比正常的唱詩班孩子來得多。
從道路右邊來的似乎是剛下班的白領,手臂上露出紋身的嘻哈族,工地工人,被裹挾而來一臉莫名的遊客。
然後,傑夫舉起相機,琴弓搭上琴弦,數百人走到了一起,彙流到一起,孩子們站在前麵,樂團被圍在中間,隨著那並不太悅耳的音樂聲流淌而出,孩子們率先開始歌唱——
“Allthelife——shehasseen——(她經曆了這樣的一生)”
“Allthemeanersideofme——(經曆了所有人性邪惡的一麵)”
她經曆了如此糟糕的一生,她看到了人性邪惡的一麵,神明從未垂憐,在惡意麵前,所有人同等地渺小。
傑夫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後,其他人也接著童聲開口,成年人的聲音與孩童尖銳而清脆的聲線混在了一處,變得更加低沉,也更有力量。
“She\sgotalionsinherheart(一頭雄獅住在她心裡)”
“Afireinhersoul(她的靈魂有一團火焰)”
“He\sagotabeastinhisbelly(他的胸膛有一頭猛獸)”
“That\ssohardtotrol(難以控製)”
幾百人發出的歌聲遠不是之前的樂器聲與孩童的聲音可以比擬的,歌聲傳入了休庭中的法庭,人們下意識走到走廊,而珍被諾拉攙扶著來到窗邊。
聲音壓過了樂聲,變得更加響亮,幾乎是在怒吼——
“Causethey\vetakentoomuchhits(因為他們受到太多打擊)”
“Takingblowbyblow(身心俱疲)”
現在照亮他們吧。
現在照亮這一切吧。
珍用額頭抵著窗戶,聽著外麵傳來的歌聲,讓玻璃都開始震動——
“Whenyou\vebeenfighting(當你為了)”
“Foritallyourlife(你的一生而戰)”
當你拚儘全力,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你的人生——
你就是英雄。
巨大的、洪流一般的聲響,穿進門扉,除了待在被告席無法隨意走動的被告,其他人幾乎都離開法庭內,走出去,讓歌聲來包裹他們。
傑夫按動快門,拍下一張張臉,卻覺得根本不夠,他看見更多的人彙聚了過來,有些人似乎本就知道要做什麼,還有些人帶著茫然的神色,卻因為周圍人都在歌唱,於是也跟著歌唱,遠方有人在錄製視頻,法警握著槍,不知道是不是該鳴槍示警。
傑夫靠近法警,聽到這個抓著槍管的男人聽著聽著,也小聲跟唱起來。
“That\shoerherolearnstofly(這就是英雄如何在痛苦中學會飛翔)”
歌曲結束,音樂聲微低,但最前方有人跳上了貨車頂,開始用外行人的手勢指揮起來,樂聲重新回到最開始的調子,他們又開始唱起來,暮色深沉,神父捧出許願蠟燭,一個個點亮,一個個傳遞過去,他們一直在點亮,一直在傳遞,一直在歌唱,直到聲嘶力竭。
——但光已經彙成星海。
傑夫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到法庭上的,他看到證人席上多了一個女人,但他並沒有看清楚她的臉,他的眼前是橘黃色的光點在閃動,女人的臉龐就像是被隱沒在火光之下,隻能看到朦朧的線條。
他聽到對方平穩中微顫的聲音,也聽到了被告席上越來越暴躁,越來越古怪的男人們的腔調。
當傑夫終於回過神時,他隻聽到了**官法槌落下的聲音。
審判結束,塵埃落定。
南欣克利案件相關人員除部分本地人之外,共計1187人與紐黑文、底特律涉案人員需要並案移交至華盛頓重審,而在重審完畢後,這條從南欣克利到紐黑文,流入底特律在進入聖彼得堡,幾乎要在半個世界轉一圈的毒品與人口販賣相關案件才能算得上是塵埃落定。
其中,可以預估的是,部分涉案人員需要引渡出境,在異國他鄉——槍斃。
這包括黑麵具羅曼·西恩尼斯,唯一讓人遺憾的是,羅曼·西恩尼斯“畏罪在逃”,無法實施抓捕,隻能由一部分人先他一步去領槍子了。
當罪犯被帶走,法官們離開他們的席位,聽眾席上的人站了起來,然後,不知道是由誰開始,有第一個人鼓起掌,接著是第二個人,他們一邊鼓掌一邊微笑著對視。
外麵越來越低的樂聲與歌聲緩緩消失,突然,隔著門扉與外牆,爆發了巨大到能傳進室內的歡呼聲,歡呼聲持續了好幾分鐘,直到法庭內的鼓掌也停下,那邊還沒消失。
布魯斯微笑著看著艾萊克市長女士,她凝視著一片什麼都沒有的牆壁,似乎在發呆,又像是穿過人群在看什麼,但她的臉上也掛著淺笑。
這種時候或許他們應該出去聚個餐,帶上迪克與提姆,叫上監獄長與薇薇,戈登與芭芭拉?布魯斯覺得就像是幾個家庭在聚餐一樣,略顯古怪了點。
不過在他想要開口邀請之前,監獄長走過來,市長迎著她走過去,兩位女士肩並肩走出去,與所有人點頭致意,但也拒絕了其他人的宴會邀請。
……好吧。
實際上,布魯斯的感覺沒出錯,薇薇的確在看什麼——
她看到自己的聲望提升了。
老實講,她快忘記聲望麵板的事情了。
在剛激活聲望模塊,整個哥譚市有50%的人知道市長時,她當時模塊上的評價是【中偏惡】,而就在剛剛,聲望提升了一截,係統提示有75%的人知道了她這位市長,評價也改變為【中偏善】。
【當前影響:無論你在何方,你的影響都會籠罩著你的屬下,所有下屬的服從等級+3】
【當前偏向:當一個人離自己太遠時,人們往往吝嗇於對她做出準確的評價,於是,他們模模糊糊地覺得你應該是個好人,但還有一部分人因為你的職業而天然不信任你】
【屬性:中偏善】
【當前等級無法推進哥譚市法律的修改,請繼續提高聲望】
看樣子雖然聲望大幅度提升,但暫時改變不了什麼,薇薇放著不管,然後匆匆換了身份。
所有罪犯會在明天淩晨被押送到華盛頓,她必須在今晚達成自己的目的。
薇薇傳送到了黑門監獄。
當然,並不是她一個人,而是——
“醫生?”
史蒂芬·斯特蘭奇醫生默默出現,在這之前,他已經去過一次哥譚三大醫院。
這位喚作醫生讀作奇異博士的法師盯著眼前的女孩,好半晌,他說:“……我從沒試過將這麼多人魂魄離體,而且對普通人來說,長時間魂魄離體會非常危險。”
“快點乾活啦醫生,”女孩抱怨道,“我又不會傷害她們的,那不可能,不是嗎?”
斯特蘭奇閉上一隻眼睛再睜開,盯著眼前比之前更加濃重,更加危險的黑霧欲言又止——
僅僅一天過去,薇薇·懷特身上的詭異氣息就更可怕了,而他至今都未琢磨清楚。
但斯特蘭奇通過相處發現,薇薇本人與邪異無關,這個女孩似乎單純地隻想要改變這座城市,並為之努力,這樣的話,聯想到紐約發生的事情,斯特蘭奇猜測,薇薇要麼是被沉睡中的邪神選中,吸收這些惡意的力量,要麼是她的體質適合封印邪異,於是邪異向她襲來,但她把斯特蘭奇稱作“獎勵”,讓他懷疑前者的可能性更高,甚至,那來自其他維度的神明未必真正沉睡。
……因為還未探究清楚對方身後究竟是誰,史蒂芬一般不會拒絕女孩合理的要求。
比如教學生以及修路。
黑門監獄,南欣克利的幾千人睡得正香,他們的靈魂被擊出體內,然後,薇薇跟在身後,手中似乎捧著什麼無形之物,在陰影籠罩下,犯人的身體依次消失。
——這裡有理論上應該槍斃的重刑犯,也有“僅僅”是強/奸與虐待,勉強算是輕刑犯的人渣,史蒂芬對他們一視同仁。
漂浮在空中的靈魂呈沉睡狀態,然後,把史蒂芬用完就丟的女孩轉頭就消失了。
史蒂芬:“……”
他待在黑門監獄的走廊,盯著沉睡的獄警,又看了眼滅掉的監控,覺得自己好像是女孩做壞事的同盟。
玫瑰莊園。
除了玩家之外,其他人無法看到的卡牌依次浮現在半空中,左右涇渭分明,利用[複製卡]將青銅卡[道具:壓縮(一次性)]複製,而人類毫無靈魂的身體不過是由各種元素組成的“物體”,受害者與加害者平等地漂浮在兩邊,身體全都化作了卡牌。
半晌,薇薇取出了金色的天平。
正義並不會遲到,在完成了審訊上的正義後,她還要將真正的正義帶給這些人——這部分,就是法律無法做到,被稱為魔法的領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