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謝玦尚未回來,翁璟嫵還琢磨著他那般悶的性子,也不該會裴老太太談這麼久的心。
果不其然,明月從外端了安胎湯藥進屋,便把繁星從外邊聽來的事小聲說了出來。
“方才繁星經過前院的時候,聽到老夫人院子裡的小丫頭議論,說侯爺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也不知說了什麼惹老夫人生了氣,老夫人對侯爺連說了好幾個滾字。”
翁璟嫵慢條斯理地梳著披散下來的長發,輕“嗯”了一聲,沒太在意。
明月把托盤放到了桌上,再把湯藥端到了梳妝台前,詫異道:“娘子怎麼一點都不驚訝?”
翁璟嫵放下了牙梳,接過她手中的湯藥,淡淡道:“沒有什麼可意外的。”
許是謝玦自小出入軍營,所以養成了他不僅嚴於律己,還剛正不阿的性子。
老太太有錯,不見得他還能哄著供著。
隻是按照上輩子的經驗來瞧,謝玦若是惹老太太不高興了,等他離府後,老太太轉頭便把氣撒在她的身上。
以前皮子薄,挨了訓便想不開,在這金都城也沒個能談心的人,憋得苦悶。後來年歲增長,在謝玦與老太太相繼離世後,她便也就看開了。
若是再經曆一遍老太太的訓斥,她心下應是毫無波動。
低頭看了眼褐色的安胎藥,也不再多想,端起吹了熱氣後才小口來飲。
天氣悶熱,湯藥熱燙,一碗藥湯下腹,便更熱了,背脊都沁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去耳房擦了身子出來,謝玦便已經在屋中了,他腰身挺直地坐在軟塌上,在翻閱她隨意放在榻上的書。
謝玦顯然剛剛衝浴過了,換了一身玄色寑衣,發根微微淌水,衣襟略鬆,結實流暢的胸膛微露。
雖然對他的情意早已被消磨得沒了,但不可否認,謝玦的確有一副好皮囊,再加上那一身凜然正氣,確實能讓人移不開眼。
雲縣是窮鄉僻壤之地,難出風流才子,所以從未有過如他這般出色的男子,她會傾心倒也不奇怪。
謝玦目光自書上抬起目光,往她望來之際,視線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眼神略一愣。
片息後,他眸色微斂,對上她的目光,問:“身體如何了?”
翁璟嫵從往事中回神,微微垂眸,並未注意到他方才那一瞬的視線,隻柔聲回道:“好了許多,但大夫說儘量臥榻休息,如此,我便上榻休息了,夫君也早些安置吧。”
說著盈盈一福身,從他身旁緩步走過,往床榻而去。
雖然並未看謝玦,但總覺得他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似乎在打量著什麼。
翁璟嫵心弦微一緊,心疑他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她這般奇遇決然不能讓旁人知曉,若是知曉了,恐會被當做魍魎魑魅給一把火燒了。
忐忑的回了床榻之上,把帳幔放了下來,輕聲道:“那我便先歇著了。”
說罷,便躺了下來。
謝玦闔上書卷,望向帳幔後背對著他的身影,狹眸微眯。
總覺得,她有些地方不一樣了。
走路之際,纖細腰身款款而搖,便是臀亦隨著輕搖,好似多了一絲風情……
謝玦眉頭一蹙,瞬息收斂了那些莫名心思,隨而也起身走到榻上,撩開帳幔,和衣躺下。
二人中間便是隔了約莫一個人的距離,翁璟嫵也感覺到了從謝玦那處傳來的熱浪氣息。
但因身後的人對她來說已經死去多年了,所以哪怕再熱浪的氣息,她都覺得背脊發涼,有些瘮人。
靜謐了許久後,身後傳來低沉渾厚的嗓音:“昨日早間,為何忽然咬我?”
該來的還是來了,她早知他會問起,也找好了說辭。
“做了噩夢,以為還沒醒。”
謝玦微一蹙眉:“把我夢成了什麼?”
翁璟嫵想了想,道:“我夢到夫君成了吃人的猛獸,嚇得我人都懵了,也就一時沒分清到底是真的還是在做夢,想著夫君也咬我好幾口,我也不能吃了虧。”
早知不是夢,她應該多咬幾口才好。
英娘的事情現在又不能詢問,誰知幾年後的他到底是什麼理由把人接回府中的,現在問也隻是讓他陡生疑慮而已。
這個疙瘩不僅伴隨了她上輩子,也跟著回來了。
隻能等把孩子生下後,再暗中派人去調查一番。
他既然空有一張嘴,那她便自己查去。
謝玦聞言,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像吃人的猛獸?
但總歸沒有再繼續問下去,片刻後,他說了旁的:“你今日的寑衣……”
話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
背對他的翁璟嫵微微顰眉,她的寑衣怎樣了?
不解的低頭瞧向自己的寑衣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寑衣未攏好,衣襟半開,紅梅色的小衣也露了一片。
……
翁璟嫵獨自生活了五年,再者與他那幾年夫妻,他每回從軍中回來,房事沒有節製,她也早就不似初為人婦時那般羞澀了。
正欲攏衣襟,但攏到一半卻又覺得沒必要。
他還活著的時候,天氣熱了也是徑自把衣服都脫了,光著膀子來睡。而且他也就成婚那半年正經些,連行/房時也沒有那麼多的花樣,就一種而已。可後來不知從哪裡知道了許許多多的花樣,每回回來都是不同的。
他也不見得是真的正經,又何必要求她在屋內端莊?
再說了,她現在有孕,又不必擔心要與他行/房,天氣悶熱得緊,她何須為了他一句話而把衣服裹得緊緊的?
隨意敷衍地拉了拉衣襟,而後問:“夫君何時回軍營?”
“明日一早便回去。”
謝玦新官上任,還未到休沐的日子,明日一早便要趕會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