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璟嫵聽到阿娘來了,濃濃的思親之意倏然占滿了整個心頭。
從屋中出來後,在明月攙扶之下,步履急急地從回廊之下走過。
明月勸道:“娘子莫急,大娘子都到府中了,不會轉身回雲縣的。”
想了想,又勸:“小心些孩子。”
翁璟嫵聞言,腳步這放緩,應道:“瞧我著急的,倒是忘了。”
雖然這麼說,但一雙杏眸早已望穿秋水。
所有人都以為她隻是數月沒見雙親了,可隻有自己知曉,她已經有兩年之餘沒有見過阿娘了。
那種思親心切的心情,隻有久未見親人的人,或許才能懂。
從褚玉苑出來,繁星剛把傘打起來,便見主子停下了步子,直直的往前望去,眼眶逐漸紅潤。
翁璟嫵隔著蒙蒙細雨望著從遠處走來的熟悉身影。
心下頓時百感交集。
那頭的柳大娘子遠遠看到披著鬥篷,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兒立在垂花門前,也顧不得正下著雨,疾步而去。
撐著傘的婢女都差些沒跟上她的步子。
柳大娘子臉上滿是喜意,快步的走到了女兒跟前。
在女兒的一聲“阿娘”後,她忙拉著女兒的手左瞧右瞧,最終目光落在了那鼓起的腹部上邊。
不知怎的,就紅了眼睛,心頭湧上了複雜的情緒。
感慨道:“轉眼間,曾在阿娘懷中撒嬌的小阿嫵竟也要做娘親了。”
許久未見母親了,又聽到一聲小阿嫵,她這段時日鞏建的高牆頃刻倒下,眼眶內的淚花不過一瞬就湧了上來,直接投入了母親的懷中。
“阿娘,女兒好想你。”她聲音略為哽咽。
柳大娘子愣了一瞬,但還是輕拍著女兒的背:“阿娘也想小阿嫵了。”
母女相見的場景,讓人也不禁微微紅了眼眶。
“阿嫵妹妹。”
這時,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翁璟嫵從阿娘的懷中抬起頭,便看到了親如兄長的義兄。
上輩子,一直都是義兄從雲縣和金都往來送去她對阿爹阿娘的思念,也是義兄從數千裡的雲縣帶來阿爹阿娘對她的關懷。
從阿娘的懷中起來,站直了身,抹了抹眼尾的濕潤,笑著喊了聲:“阿兄。”
翁鳴雋一笑,應了聲。
這時明月在一旁道:“外邊這麼冷,先回屋暖和暖和。”
翁璟嫵忙把阿娘和阿兄請進院中。
相繼跨過了門檻,從回廊走入了廳中。
一入廳中,還沒適應金都寒冷的柳大娘子與翁鳴雋都頓時暖和了不少。
有人搬來了爐子,又有下人機靈地取來手爐給了柳大娘子。
見阿娘穿得不夠厚,凍得臉色略白,翁璟嫵又忙讓人把自己的一領鬥篷取來給阿娘披上。
鬥篷取來,又有婢女端上了熱茶熱湯。
侯府的氣派和簇擁的下人,到底讓柳大娘子略感拘謹,忙與女兒道:“莫要忙活了,可以了。”
翁璟嫵便讓下人退了出去,隻餘明月繁星留在屋中伺候。
柳大娘子見女兒麵色紅潤,家宅下人也很是敬重,女兒也不慌不忙,懸了一路的擔心,也終於在這一瞬稍稍落地。
與母親坐在一塊的翁璟嫵問:“阿娘阿兄你們怎麼現在來了?”
柳大娘子飲了口熱湯,身體暖和了不少。
因廳中無外人,也就如實道:“我與你父親都想你了,也不知你在這金都過得怎麼樣,便讓我來瞧一瞧,如此才能安心。”
夫妻二人隻有一個女兒。
女兒遠嫁金都,如何能放得下心?
幾乎從女兒離開雲縣後,他們就沒日沒夜的擔憂。
聞言,翁璟嫵在母親的麵前卸下了堅強的偽裝,現在如同尋常人家備受疼愛的女兒那樣,依賴般的摟住了母親的手臂,依偎著。
“是女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柳大娘子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的說:“阿娘見到你在這金都過得好,也就放心了。”
翁鳴雋笑看養母和妹妹母親情深,也不打擾。
說了好一會話後,柳大娘子也緩解了思女之情,便道:“我初來侯府,應先去拜見侯府老夫人才是。”
母女二人相繼起了身,柳大娘子略顯擔憂:“也不知老夫人會不會嫌我們是從小地方來的,更不知會不會嫌我這穿著打扮顯得寒酸。”
翁父為官清廉,一個月隻領那麼些俸祿,所以穿做打扮皆是樸素。
而這次前來,為了不讓女兒丟臉,便用了女兒送回來的布料做了兩身新衣裳。
雖比不得金都的樣式,可與寒酸也沒有半點關係。
翁璟嫵道:“我阿娘年輕貌美,無論穿什麼都好看。”
柳大娘子不過是三十五年紀,但卻因容貌豔麗而像二十多歲。
與女兒站在一塊,不像母女倒似姊妹。
想了想,翁璟嫵又道:“阿爹是夫君的恩人,也是侯府的恩人,我們翁家不必把姿態放低。”
上輩子便是把姿態放得太低了,所以才會讓人踐踏,既然如此,那何必委屈了自己?
柳大娘子倒是覺得不大合適:“可到底也是你的祖母,往後你還得在侯府過日子,恩情不恩情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往後能在侯府過得舒心。”
一旁的繁星不禁小聲嘀咕:“可一開始的時候,老夫人可沒把咱們娘子……”
“繁星。”
翁璟嫵不悅的喊了她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可雖然打斷了,可柳大娘子卻聽出了旁的意思,眉頭淺蹙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看向女兒:“若想讓我放心,便彆瞞我。”
翁璟嫵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如今女兒在侯府也過得極好,無人敢欺負女兒。”
這話,便說明以前是受過欺負的。
不禁是翁鳴雋聽出了旁的意思,就是柳大娘子也聽了出來。
夫妻倆捧在手中的寶貝閨女卻遭人欺負了,哪怕事情已過去了,性子再溫和的柳大娘子都不免黑了臉。
她見女兒不肯說,便看向繁星:“你繼續說。”
又與女兒道:“阿嫵你彆打斷她。”
繁星緊閉嘴巴看了眼大娘子,又看了眼主子,以眼神詢問能不能說。
翁璟嫵眼神輕斥瞧了她一眼。
思及母親之後還是會找到繁星旁敲側擊的盤問,現在瞞下也是無用。
再者,她不想母親因她而在老太太麵前放低姿態,便也就點了頭。
繁星有了應允,哪怕過後會挨訓,但還是開了口:“娘子剛入侯府的時候,老太太不喜,便安排了兩個婆子來打壓娘子。”
繁星到底知輕重,不敢說出娘子險些小產的事情,若是如此,說不準大娘子一氣之下直接尋老太太和侯爺理論。
可柳大娘子也不是那等好哄的婦人,隱約感覺得繁星出來還有什麼話沒說。
暗暗做起了分析。
以女兒懷孕的月份來瞧,那必然是在離開雲縣的時候懷上的。
若是初初入侯府的時候尚不知有孕,恰巧遇上了老太太的為難,那這孩子很有可能動了胎氣。
若真如此,孩子滿了三個月之後,她才寫信回去告知他們,這也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柳大娘子麵色倏然一沉,隱隱有怒意湧現在臉上。
“你阿爹救了她孫兒一條命,這侯府老夫人竟然如此對你,這算什麼?”
聲音沉了下去,繼而道:“我們早在阿燁回來做他的侯爺時,也說過了,若是嫌門不當戶不對,便也就和離了,從此一彆兩寬,各生歡喜。但又是他不肯和離的,現在反倒弄得我們翁家好似巴著他侯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