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油逐漸燃儘,燭芯漸小,屋中又昏暗了許多。
這時房門從外被推開,從屋外走進的是那本該宿在東廂謝玦。
謝玦看了眼趴著榻上矮桌上睡著了的妻子,似乎早有所料,所以才在一個多時辰後回了主臥。
輕聲闔上房門走到了軟榻旁,彎腰把趴在桌上的妻子抱了起來。
因寧神香,所以翁璟嫵睡得略沉。但整個人都被抱起來了,自然是有感覺的。
迷迷糊糊地睜開了一條眼縫,見著是謝玦,一時不知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她原本已經逐漸忘卻了上一輩子,準備好好過這一輩子了。
但今晚他卻又讓她想起上輩子遭受過的一切。
受過的委屈,受過的喪夫之痛都瞬間湧上了心頭。
不甚清醒的抬起手就在他的胸口捶了幾下,呢喃不清的罵道:“你個混蛋……”
像是在罵這一輩子的謝玦,卻又好像是在罵上一輩子的那個謝玦。
她睡得迷糊不清醒,打人也沒什麼力道,倒是像是軟綿綿的拍打。
謝玦低頭看了眼不清醒的妻子,低聲應了聲:“嗯,我是。”
說罷,穩步抱著她入了內間,繞過了屏風,輕緩地把她放在床榻上。
聽到謝玦應了自己是混蛋,翁璟嫵的心頭才微微順心了一些。
也就隻有夢裡的謝玦才會這麼順她的心了……
短暫的醒來後,翁璟嫵又睡了過去。
謝玦把薄衾拉了上來,蓋在了她的身上後,把帳簾放下後才轉身出了屋子。
才出屋子,那沒了燈油的油燈細微的“滋啦”了一聲,便熄了,隻餘一縷白煙。
清晨,院中有清脆的鳥鳴聲,還有灑水掃地的輕微聲響。
翁璟嫵從床上坐起,環顧了一眼,再看了眼自己所在,便知昨晚恍惚間見到謝玦並不是做夢。
昨晚他確實回了一趟屋。
她隱約記得自己罵了他是混蛋。
他也應了自己是混蛋。
靜默了良久,明月來敲門,她讓其進來。
明月入了屋中後,翁璟嫵與明月說自己有些不舒服,讓她遣人去與老太太說她不舒服,這兩日就不去請安了。
吩咐後,再讓她去讓奶娘把瀾哥抱了過來。
陪了會瀾哥兒後,她無精打采的,便讓奶娘抱出去了。
今日大半日,主母身體抱恙。
而侯爺昨夜不知為何住到了東廂,今日也沒有回主屋看一眼主母,下人都嗅到了不尋常。
去傳話的人是老太太那邊的人,也就把這事說了出來。
老太太撚著佛珠,眉頭微皺
老太太聽聞這事,思索了好半晌後,問:“昨晚宴席散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婢女想了想,道:“宴席散了之後,侯爺與主母去了留給客人休息的蘭軒苑,也不知怎的,那蘭軒苑被東霖守著,不讓人進去。”
老太太眉頭一皺,隨即道:“既然不讓你們進去,自是有侯爺和主母的考量,這事不許探討。”
雖然這麼說,老太太還是納悶這前一段時日還恩愛的夫妻倆,怎就鬨分房睡了?*
翁璟嫵在房中待了一日。
第二日,她依舊沒有出房門,謝玦便讓人把瀾哥兒抱到了書房。
瀾哥兒是明月抱過去的。
謝玦把瀾哥兒抱在懷中後,看向明月:“娘子身子如何了?”
明月如實道:“娘子這兩日都無精打采的,更是沒有什麼食欲,每日就吃一點點,晌午的時候也就喝了小半碗粥。”
謝玦默了默,又問:“那娘子今日見了瀾哥兒了?”
明月道:“早上哄了一會便讓奶娘抱走了,然後繼續睡。”
謝玦看了眼懷中粉雕玉琢的瀾哥兒。
瀾哥兒一雙烏亮的眼珠子與爹爹對視著,懵懵懂懂的。
謝玦沉默半晌後,他吩咐:“再熬一些清淡的小粥送去給娘子,再把我這話轉給她。”
想了想,他道:“若是不食,我今晚便回去住。”
明月愣了一息,暗道侯爺回去住難道不是正常的事麼?
難不成這次是侯爺做錯了?還等著娘子原諒?
雖滿腹疑問,但明月還是應了一聲“是。”隨後退出了書房之中。
書房隻餘父子二人。
謝玦摸了摸兒子有著細軟頭發的頭,輕歎了一口氣,心下沉悶。
“你阿娘心底的那道檻似乎真的很難過,你父親究竟做了什麼,才讓你阿娘這麼過不去,這般的怨?”
這話像是對兒子說的,但卻是他在自言自語。
明月把粥送去,然後轉述了侯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