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沉默了片刻,目光所及一個麵具攤子,伸手便拉上她走了過去。
他在攤子前停駐了片刻,仔細看了一遍所有的麵具後才伸手取了一麵隻遮住半張臉的金色蝴蝶麵具。
翁璟嫵狐疑的微眯眼眸:“該不會想讓我戴上?”
謝玦看了眼明月,明月會意,上前付銀子。他拿著麵具在她麵上略一對比:“這乞巧節心懷叵測的男人眾多,還是戴著麵具穩妥一些。”
翁璟嫵挑了挑眉,隨後也在攤子上挑了一麵嚇人的紅臉羅刹麵具,遞給他:“要戴便一起戴。”
謝玦看了眼那醜得讓人不忍直視的麵具,沉默了一瞬後還是接了過來,乾脆利落地戴到了臉上。
翁璟嫵見他這麼乾脆,也把他手上那麵有幾分美觀的麵前拿了過來,也戴到了臉上。
戴好後她看向謝玦,有那麼一瞬,她似乎在他那露出來的嘴角上看到微微笑意。
這時,江岸那邊忽放了煙火,璀璨的煙花在夜空之中瞬間炸開。
同時,她的手再次被他那粗糲的手心包裹在了其中。
轉而看了眼身旁的人,心跳有一瞬的微微發顫。
但很快,這絲絲不同被她壓了下去,頓時又趨於平靜。
乞巧節過半,謝玦到底沒有與她一同去雀河,但倒是逛了大半個街市。
晚膳沒怎麼吃,便在客棧附近尋了一家酒樓點了一些吃的。
半晌小二送菜上來,多了一壺酒,正納悶沒點怎會有酒之時,送菜上來的小二解釋道:“每年乞巧節,凡是夫妻同來,都送上一壺桂花酒,這酒香甜,女子也可小酌兩杯。”
解釋後,小二便退了下去。
謝玦把酒推到了一旁,翁璟嫵卻是看了眼酒壺,興致頗濃:“我嘗嘗。”
謝玦看了眼她:“你不會飲酒。”
他依稀記得成婚時的合巹酒寡淡得似水一樣,卻依舊把她嗆得咳嗽不止,臉紅耳赤的。
翁璟嫵卻是低聲道:“誰說的,你不在的時候我可常常一個人月下小酌。”
她話語中的不在,唯有謝玦明白是什麼意思。
謝玦瞧了眼她,淡淡道:“到底不同,你現在還是喝不得酒的時候。”芯子不一樣,但身體還年輕著。
雖如此,還是提起了酒壺,在她麵前的酒杯倒入了桂花酒。
“最多三杯。”他說。
翁璟嫵淡淡一哂,端起酒杯輕嗅了嗅:“淡淡的桂花香,這酒應該不烈。”
說著淺抿了一小口,甜絲絲的,酒味很淡。
她說:“這哪裡是桂花酒,叫飲子還差不多。”
謝玦聞言,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酒入喉,卻是沒怎麼嘗出酒味,入口都是甜味,隻抿了一口便不再沾。
最後隻說允妻子飲三杯,但半壺酒幾乎都入了她的府中。
縱使無甚酒味,但到底也是酒,喝的時候無甚感覺,但許久後才隱隱有些上頭。
起身的時候,站得站不穩,暈乎乎的,隻得扶著桌子才堪堪站穩。
謝玦無奈,上前扶住了她,嗓音低沉:“往後若我不在,在外邊還是莫要吃酒了。”
許是酒勁上來,她抬眼瞪了他一眼,聲音嬌嗔:“你少管我。”
謝玦倒是習慣了她時而鮮活的性子,轉眼看向驚愕不已的明月繁星,隨而道:“你們娘子醉了。”
說著便扶著妻子從酒樓走出。
客棧與酒樓不過隔了兩間鋪子,不過一會就回來了。
進了屋中,明月很快便打來了熱水。
翁璟嫵瞧了眼身旁的謝玦,腦子逐漸不清晰,罵他:“你可彆趁著我醉了就占我便宜。”
謝玦:……
在她這裡,他難不成真是衣冠/禽/獸不成?
那邊的明月繁星也是怔怔愣愣的。
謝玦沉默了一會,也擔心她語出驚人,便把明月繁星屏退出了屋子。
他洗了帕子,擰乾後轉身走到了榻前,看著晃著腦袋,企圖讓自己清醒過來的妻子,坐下後無奈一歎:“就不該信你說你會飲酒的。”
說著,伸手給她擦臉。
但才擦到一半卻被她推開了。
翁璟嫵直勾勾地盯著他,半晌後,她忽然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臉。
謝玦低垂視線,目光落在她放在自己臉頰的柔夷之上,繼而抬眸望向醉醺醺,臉頰酡紅,雙眸似水朦朧的妻子。
隱約可以看得出來她眼中帶著茫然與疑惑。
她喃喃自語的說:“你怎就長得與那討人厭的謝玦一樣?明明你們是不一樣的兩個人……不對,你們就是同一個人,隻是你因我變了,你才跟著改變的,要是我沒回來你肯定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謝玦一默,半晌後,他問:“你討厭上輩子的我?”
翁璟嫵費勁的想了想,如實點頭:“討厭。”
“那現在的我呢?”他又問。
她“嗯”了半天,思索了許久,才應:“沒那麼討厭。”
如此說著,卻忽然笑了,說著醉話:“好在你不是與我一樣,若是你也回來了,我或許……”
她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半刻後,她抬起頭,不大高興的說:“再也不與你歡好了。”
謝玦繼而沉默。
半晌後,卻驀然把她拉入了懷中。
緊抿著嘴唇。
翁璟嫵找了個舒適的地方靠著,然後閉著眼,打了個哈欠:“你要是真回來了,你可要瞞好了,莫讓我知曉。”
她像是醉了,可說的話卻又很清醒。
可若是清醒,她便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謝玦看了眼伏在胸口前的妻子,隨而抬起目光望著房梁,沉默不語。
不知為何,在聽到她的這些話,謝玦的心底儘是凝重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