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的前一晚,孟槿怎麼都睡不著。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會兒出去喝口水,一會兒又去衛生間一趟。
心臟在安靜沉寂的深夜裡,撲通撲通地跳著。
說不清是因為跟哥哥陷入熱戀才跳的這樣快,還是因為明天就要離開這裡,覺得不安才一直心率加快。
在孟槿第三次去了衛生間後,孟椿拉開臥室的房門,走了出來。
他在衛生間門口的對麵倚牆而立,等著她。
須臾,裡麵的水閥被人關掉,嘩嘩流水的聲音戛然而止。
隨後,衛生間的門被人從裡麵拉開。
孟槿一開門就看到孟椿站在外麵。
她驚訝了下,旋即問:“哥,你要上廁所嗎?”
孟椿搖頭,他垂眼凝視著她,低聲問:“睡不著嗎?”
孟槿抿抿唇,悶悶地“嗯”了聲。
“過來。”他向她張開雙臂。
孟槿乖乖地走到他麵前,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她貼靠著他,整個人都躲進了他懷裡。
孟槿安心地合上眸子,緩解著乾澀疲勞的雙眼。
過了會兒,孟椿單手擁著她,另一隻手掰過她的臉,輕捏住她的下巴,低頭輕輕地在她嘴巴上啄了一下。
孟槿睜開眸子看他,和他靜靜對視了幾秒,然後她主動抬手勾住孟椿的脖子,踮腳湊上去,與他的唇相貼。
孟椿扣住孟槿的後腦,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與她烏黑的發絲糾纏。
他轉守為攻,很快就加深了這個吻。
陷入熱戀的少年和少女猶如**,充滿著無限激情,澎湃的愛意像海浪般一波一波地湧上,拍打著岸潮。
就在他們纏綿親吻的時候,樓下傳來走路聲。
是父親。
他們對孟常的腳步聲是很熟悉的,根本不用多聽就能立刻辨認出。
孟槿和孟椿保持著親密的姿勢,沒有動。
須臾,孟槿不怕死地笑著去吻孟椿,手也不老實地在他後背上挪來挪去。
孟椿嗓音低啞地說她:“不怕麼?”
“怕什麼?”孟槿說的很理直氣壯,“我成年了。”
孟椿聽她這樣說,眉梢輕抬,然後拉著人就往樓梯那邊走。
孟槿頓時大驚失色,她壓低聲音慌張地問:“哥,你乾嘛?”
孟椿把她堵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上,調笑說:“不是不怕?在這兒試試。”
他說著,就堵住了孟槿的唇。
孟槿背靠著冰涼的牆壁,麵前是炙熱如火的身軀。
她仿佛墜入了水深火熱中,無法自拔。
她有點慫地推拒孟椿,得到的是他更放肆地親吻,還有帶著誘哄的安撫:“彆怕,如果被爸爸發現了,我就說是我勾引的你。”
孟槿又不依,她不高興地嘟囔說:“之前說好的不管以後出什麼事,我都要跟你一起麵對。”
“而且我們是同夥。”她提醒他。
孟槿揚起臉看著孟椿,神情認真道:“所以這次我們也是共犯。”
“不是你勾引的我,是我傾慕哥哥。”
孟椿深深地凝望著她,忽而笑了。
他沒有再鬨她,而是拉著她的手把她送回了房間。
孟槿躺在床上,孟椿給她蓋好被子,就坐在她床邊守著她。
“睡吧,等你睡著我再回。”
孟槿乖乖地閉上眼。
房間裡很安靜,除了他們清淺的呼吸,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片刻後,孟槿突然很小聲地呢喃:“我出國後再失眠,也沒有你守著我睡覺了。”
她說完,就往上拉了拉被子,把腦袋藏進了被子裡。
孟椿暗自歎了口氣,伸手幫她把被子往下扯了扯,低聲說道:“彆蒙臉,會缺氧。”
孟槿便揪著被子,用被子在臉上蹭了蹭,把掉出來的眼淚擦掉,然後乖乖地聽哥哥的話,沒有再蒙起臉。
孟椿說等孟槿睡著他就回房間。
可其實他一直在她的臥室守著她到天明。
他又看了她一夜。
就這樣注視著她,仿佛要將她的睡顏牢牢地刻在他心中,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都不放過。
孟椿隻要一想到,他們就要分離了,而且是跨越太平洋的距離,心裡就很難受。
他從七歲就跟她在一起。
他們陪伴著彼此一天天長大。
一起走過十二載,他成了最了解她的人。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他知道她最需要什麼。
也正因如此,他隻能放手讓她走。
她之前總怕他丟下她,總擔心她會被他落下。
可到頭來,是她不讓他跟著她。
離開她的臥室之前,孟椿傾身低頭,在她光滑飽滿的前額上烙印下一記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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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槿這次出國有孟椿陪著。
她沒讓父親送他們到機場,也沒讓朋友們去機場為她送行。
司機陳叔把孟槿和孟椿送到機場後,兄妹倆就推著行李箱進了航站樓。
孟椿沒有帶行李箱,不過孟槿的行李箱裡裝了兩套他的衣服。
這趟飛機要飛十二個多小時。
孟槿和孟椿在飛機上睡了很久。
下飛機的時候剛好是國外的中午。
孟槿和孟椿邊去取行李邊給孟常發消息報平安,然後他們就去了父親提前給她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
他倆找房東拿到鑰匙把行李放下後,就立刻趕去了施姿住院的地方。
那是一個醫療中心,不僅有醫院,還有研究中心,專門搞腫瘤研究的。
孟槿和孟椿第一次來,對院區跟不熟悉,問了好幾個醫療人員才找到施姿住院的樓層。
到了住院部五樓後,孟槿去護士台問護士叫施姿的那位中國病人在哪個房間。
護士很詫異地問:“你們是她什麼人?”
孟槿回答說是她的孩子。
護士這才告訴孟槿和孟椿,沿著走廊走到頭,左手邊那間就是施姿住的病房。
然後她又感歎:“她一直是一個人過來試藥,從來沒有人陪她來過,我們還以為她沒有家人。”
孟槿皺眉:“一個人?”
怎麼會是一個人呢?
媽媽明明再婚了,跟一個外國男人。
孟槿忽而睜大眼,錯愕得看向孟椿。
孟椿這會兒也已經理清楚了。
施姨肯定是因為生病,所以才撒了謊。
根本沒有什麼要跟她結婚的外國男人,她出國就是來治病的。
在往施姿的病房走的時候,孟槿整個人都很恍惚。
腳下仿佛是一團團柔軟的雲,怎麼都踩不實。
她該想到的。
她怎麼就沒有懷疑母親的話呢。
明明都知道她生病了,為什麼沒有猜到她來國外結婚是假的。
孟椿攥緊她的手,和她一起來到了病房外。
孟槿杵在病房門口,手懸在門把手上,卻遲遲無法推開這扇門。
心裡忽然很慌亂,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在不斷滋生,讓她不知道要怎麼麵對母親。
最終,孟槿還是緩慢地推開了門。
她被孟椿牽著手走進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施姿的氣色不太好,有一種很病態很虛弱的美。
孟槿看著生了病的母親,僵在原地,再也挪不動一步。
她望著施姿,眼淚霎時一顆一顆地砸下來。
施姿今天剛用了藥,這會兒還在觀察階段,不能離開醫院,不然她是肯定要去機場接女兒的。
在看到孟槿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刻,施姿立刻撐著身子坐起來。
“夢夢……”她一開口,眼淚就落了下來。
孟槿從沒見過母親這副樣子,身體消瘦,臉色蒼白,病號服穿在她身上,格外肥大。
孟槿鬆開孟椿的手,慢慢走到病床邊。
她哭著抱住施姿,很難過地問:“你怎麼什麼都不說呢?都瘦成這樣了……”
“為什麼要騙我們啊?你明明沒結婚,根本就沒有人照顧你,爸爸知道了會心疼死的……”
施姿輕輕撫著孟槿的後背,掉著眼淚笑。
因為見到了女兒,她很開心。
等孟槿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孟椿才走上前跟施姿打招呼。
施姿對他這張開懷抱,笑說:“椿椿,讓施姨抱抱。”
孟椿彎腰靠近,跟施姿輕輕抱了下。
孟槿還在埋怨施姿說謊騙他們,“你為什麼要撒謊?一個人跑這麼遠來這裡受罪,都沒人陪你……”
她嘴上責怪著,其實字字句句都是心疼。
施姿隻溫柔地笑,沒答。
她問了些孟槿吃住上的問題,孟槿隻顧著哭,都是孟椿幫忙回答的。
後來施姿跟孟槿和孟椿說:“我今天才用了藥,還得在這兒住幾天。等過幾天我出了院,你們去我那兒,我給你們做飯。”
孟槿不理她這茬,氣呼呼地掏出手機,“我這就跟我爸說。”
“哎……”施姿伸手想拉住孟槿,但孟槿先一步起身,繞過床尾走到了窗邊,她沒能阻止。
“夢夢,彆跟你爸說。”施姿語氣請求。
孟槿才不聽她的,“我和我爸約好的,到了這邊見到你,就告訴他你的情況。”
她說話間,電話已經撥通。
一直在焦灼不安等女兒電話的孟常在手機響起來電鈴聲的一瞬間就點了接聽。
“喂,夢夢?”孟常問:“你媽怎麼樣?”
“我媽……”孟槿一開口又開始不受控地哽咽,眼淚隨即就啪嗒啪嗒地掉出來,“她……她騙我們。”
孟槿邊哭邊跟孟常告狀:“根本就沒有什麼外國男人,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裡看病嗚嗚嗚……”
始終以為施姿已經再婚的孟常傻眼了。
“你說什麼?”他聽到自己聲音陌生地說:“你再跟爸爸說一遍。”
孟槿哭著,話說的斷斷續續,顛過來倒過去,最後孟椿拿過她的手機,對她溫聲說:“我來跟爸說。”
“喂,爸,我是椿椿,”孟椿一邊給孟槿擦眼淚一邊將事情告訴孟常:“施姨沒有再婚,她在國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來看病,沒有什麼男人。”
“啊,你來吧。”
孟椿掛了電話後,對還在掉眼淚的孟槿和僵坐在病床上的施姿說:“爸說他過來。”
施姿:“……”
孟槿吸了吸鼻子,也不再哭了。
在等孟常的時間裡,孟槿一直在病床前陪著施姿,累了就去沙發上睡。
孟椿又要照顧她,又要照顧施姿,始終沒合眼。
孟槿睡著後,施姿把孟椿叫到病床前,輕聲問他:“椿椿,你跟夢夢在談戀愛嗎?”
孟椿點了下頭,低應:“嗯。”
施姿很歉疚道:“是施姨對不起你們,硬生生害你們要異國……”
“沒有的事,”孟椿搖頭,他溫聲對施姿說:“隻要我們想,完全可以不異國。”
“這個決定是夢夢和我一起做的,不關您的事,彆自責。”
施姿欺瞞孟槿的時候也沒想到她的決定最後會導致孟槿出國來找她。
她起初就隻是不肯做切除手術,所以經國內的主治醫生介紹,在這家醫院招收國際病人參加“新藥試驗”的項目中報了名,來到了這兒治療。
她隻是不想失去她的器官。
她無法接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被切除。
不告訴孟常自然是覺得自己一個癌症病人,屬實不該耽誤他。
他正當壯年,人又那麼有魅力,就隻娛樂圈內,不知道有多少女星想跟他有點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