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她強。
至少人家年輕貌美,身體健康。
孟常趕來時,已經差不多一天後了。
男人風塵仆仆地出現在病房內,眼睛裡的紅血絲格外明顯,一看就是熬了眼。
孟槿和孟椿識趣地出去,讓他倆單獨聊。
沿著走廊往前走的時候,孟椿接到一通電話。
他鬆開孟槿的手,走到旁邊接聽。
“嗯,我還在國外,”孟椿歉意道:“我明早就回,抱歉。”
“到時候我直接過去,不會遲到的。”
孟槿眨了眨眼,問他:“哥,你有事啊?”
對方的話她聽不到,但是孟椿的話她聽到了。
孟椿點了下頭,“明早得走,今晚陪你回家收拾一下,明早我就去機場了。”
孟槿抿了抿嘴巴,她努力壓著心中的失落,對他露出淺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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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病房裡,一片沉寂。
孟常自進來後就沒說話,施姿看著他,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從哪說起。
最終,她率先打破沉默,問了他一句:“累嗎?”
孟常就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地垂眼盯著她。
施姿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她伸手拽了下他的衣角,說:“你彆站著,坐呀。”
孟常憋著氣坐下來,一聲不吭。
施姿又說:“你大老遠飛過來,是來跟我慪氣的嗎?一個字都不講。”
孟常終於出聲,冷冷地說:“你想讓我說什麼?”
他不等她說話,就繼續道:“我大老遠飛過來,你不懂我的意思嗎?”
施姿偏開頭,沒說話。
孟常說:“如果我那次沒有在海城看到你的前老板,我還不知道你是因為生病才辭了職。”
“如果夢夢沒有來這兒,我們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你欺騙了所有人,你告訴所有人你來國外是結婚的,但他人呢?”
施姿垂著眼,輕輕地一下一下摳著手指,回他:“沒有他。”
“抱歉,是我騙了你……”她吞回哽咽,維持著平穩的聲線,繼續道:“……和夢夢。”
施姿前些年確實跟一個外國人短暫地接觸過。
但那次是因為她在娛樂新聞中看到了孟常和一個年輕女星的緋聞,不知真假。
那條新聞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攪得她心煩,正巧那段時間有個外國男人一直在追她,所以她鬼使神差下就鬆口跟對方接觸了一段時間。
也隻是接觸了一段時間。
外國男人挺浪漫,很會搞驚喜,也十分體貼。
但有孟常在前,她總會不自覺把孟常拎出來跟外國男人做比較。
最後那段感情不了了之。
原因施姿自己清楚。
後來她說想回沈城發展,是真心的。
那幾個月孟常陪她看店麵,幫她找設計,還和她一起跑裝修。
他幫了她很多。
她甚至覺得,他們會複婚。
可就在一切都慢慢變好的時候,她查出來乳腺癌。
醫生建議切除。
施姿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器官被切除。
她一直是愛美的。
她不要自己不完整。
主治醫生見她死活不肯做切除手術,最終建議她試試國外的新藥試驗項目。
雖然無法保證一定有效,但至少是一條路。
所以她通過主治醫生的引薦,報名來了這裡。
用半輩子的積蓄承擔著巨額的醫藥費,就隻希望能保住她完整的身體。
孟常問了施姿她在這兒治療的效果怎麼樣,施姿搖搖頭。
並不樂觀。
醫生還是希望她考慮切除手術。
孟常沉了口氣,勸她:“做手術吧。”
施姿搖頭,倔強道:“我不。”
“不做手術你想等死嗎?”孟常被她氣的頭昏腦脹,“你有沒有想過夢夢?有想過我嗎?”
施姿抬起臉來,淚眼婆娑地看向他。
孟常緊緊地皺著眉,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施姿,我隻想讓你活下去,隻要你能活下去。”
眼淚順著她的臉滑落,施姿還是不肯同意,“切除了我就……不完整了……”
她哭著說:“我沒辦法直視那樣殘缺醜陋的自己。”
“施姿,”孟常試圖讓情緒激動的施姿平複下來,他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隻手輕捧她的臉,溫柔地喚她:“施姿,看著我。”
她呼吸急促地看著他,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
“你想不想多陪我和夢夢幾年?”孟常低聲問:“你想不想,我們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你一定也想親眼看著夢夢結婚生子,想親眼看到她的孩子蹣跚學步,也想親耳聽到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叫你外婆,對不對?”
施姿想起女兒和椿椿在她麵前親昵互動的場景,不斷地點頭,“想,我想……”
“那我們去問醫生的意思,看看醫生怎麼說,我們聽醫生的,好嗎?”孟常不用自己的意願逼迫她,而是選擇讓醫生這個第三方介入。
在患者和患者家屬眼中,醫生就是權威的。
聽醫生的不會出錯。
施姿聽話地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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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父親電話讓他們上樓時,孟槿和孟椿正躲在樹下的蔭涼處吃冰淇淋。
孟槿把吃不完的冰淇淋塞給孟椿,然後和他手牽手進了大樓。
剛來到病房,孟槿和孟椿就被父親告知,他要跟母親複婚了。
孟槿緩緩眨了眨眼。
她多年的執念,以為再也不會有希望的夙願,又突然成了真。
孟槿露出笑,感歎:“真好。”
她仰頭對孟椿甜甜地站起來,“哥,我的願望實現了。”
孟椿寵溺地笑應:“嗯。”
然後孟常又告訴他們,施姿會動手術。
這倒是很出乎孟槿和孟椿的意料。
“醫生說做切除手術比保守治療預後好,所以我和你媽在商量後還是決定手術治療。”孟常說。
“好。”孟槿問:“在這邊做還是回國做?”
“就在這邊做,手術時間也定好了,兩周後。”孟常回答。
“我會陪你媽媽,”孟常囑咐這倆孩子:“你們倆隻管去忙你們自己的事,這邊不用你們操心。”
他說話間,已經伸手握住了施姿的手。
對孟常來說,這些年施姿之於他,得到、失去、求之不得,最後又失而複得。
他太珍惜現在他緊緊握住手的這個人了。
他耗儘了大半生,都在等她回家。
孟槿不滿地嘟嘴:“哥哥有事要回國不能陪在這兒,但我可以過來啊。”
“我不管,我媽做手術我一定要來陪著。”
施姿笑望著女兒,寵溺道:“來,你來媽媽也安心。”
當晚一家四口在醫院的病房裡吃了頓晚飯。
因為今天有父親在,而且哥哥明早就要走,孟槿就沒有在病房裡繼續呆著。
她跟孟椿回了她住的地方。
到家後孟椿幫她打掃屋子、鋪床、整理衣櫥……
孟槿頂多給他打打下手,更多的時候,她在他背後摟著他的腰,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挪動。
極其偶爾的,還會很不老實地把手從他的T恤下擺順進去,摸摸他結實堅硬的腹部。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哥哥這幾年的武術不是白練的。
他的身材太好了,看起來很瘦,其實非常有料。
每次孟槿不老實,孟椿就扒拉她的手,低聲嗔她:“彆鬨。”
他不讓她鬨,她偏來勁,就要鬨他。
最後人像一隻小雞仔似的被他掐著腰提起來,坐到了桌上。
麵前的他霸道地擠開她的腿,貼近她,開始不容分說地索吻。
“哥……哥哥……”孟槿邊和他接吻,邊輕輕弱弱地喚著他,然後就開始傻樂:“爸爸媽媽要複婚了。”
“嗯。”他低低地應著,親的絲毫不含糊。
“你有空就過來看我嘛?”她向他撒嬌。
“好。”孟椿答應。
“我有時間也回去找你。”她小聲說著。
回應她的是他更深更欲的吻。
兩個人膩歪了良久,孟椿才放過氣喘不勻的她,繼續幫她收拾屋子。
後來出了一身汗的他去浴室洗澡,然後換孟槿去洗。
等他們都洗完澡,孟椿就開始用洗衣機洗衣服,晾上。
孟槿已經癱在床上了。
她側躺著,看著孟椿來回走動忙碌,活像個賢惠的田螺先生,不由得笑了。
這樣的光景,讓她錯以為他們偷偷在外麵同居了。
等孟椿忙完,孟槿叫他過來,也躺下歇歇。
家裡隻有一張床,明天孟椿還要趕飛機,孟槿可舍不得讓他去睡沙發或者地板。
而且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在一張床上睡過。
更何況,他們現在是男女朋友。
孟槿大大方方地對孟椿說:“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然後人就像隻小貓一樣鑽進了他懷裡。
“要抱著我睡。”她要求。
孟椿摟緊她,和她穿著夏季薄薄的衣服相挨著。
不多時,兩個人就又開始接吻。
孟槿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想跟哥哥親親。
這種**就像磕了粉似的,很上頭,非常上癮。
親完還想要。
於是就總親來親去。
可這次有點過火。
孟椿把孟槿壓在床上,恨不得將她吃了。
他喘著粗氣,呼吸濃重,似乎忍得很痛苦。
孟槿也覺得自己身體空空的,那種陌生又怪異的感覺總讓她不自覺地往他身上貼。
但直到最後,孟椿也沒對孟槿做什麼。
他憑借理智及時停下,隻用力地抱著她,好像這樣就舒服了。
孟槿就這麼被哥哥抱著睡了一夜。
隔天清早,孟椿要出發去機場。
他沒讓她送。
所以孟槿止步在了家門口。
在他上車前,兩個人擁抱了好久。
孟槿從醒來後就一直在努力克製著要哭的衝動,到這會兒,她實在忍不住了,眼淚順著臉頰撲簌撲簌地落下來。
要鬆開她的時候,孟椿又捧住她的臉,又深又重地親了她一口。
孟槿的嘴巴都被他親的麻麻疼疼的。
她淚眼朦朧地望著他乘坐出租車離開,直到他消失在她視野中,她才轉身,邊抬手抹淚邊走進家。
關上門後,孟槿就靠著門板蹲下來,很難過地哭出聲。
她任憑眼淚掉落,掏出手機給他發消息:【哥哥,怎麼辦,我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隻是最後,這句話又被她連帶標點符號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