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第三十二章

她想了想,覺得這事再怎麼猜測都不如她去問過本人來得合適。

隻不過,在去之前,她有一個疑惑:章佳氏,這個姓氏頗有一點耳熟,是不是康熙哪個兒子的母妃來著?

她仔仔細細地琢磨了一下午,才猛然想起——十三阿哥胤祥的母親,就是章佳氏來著。胤祥,常務副皇帝的母妃,四阿哥胤禛的好兄弟啊!

小四後來眾叛親離,身邊也隻剩下了胤祥這麼一個兄弟,後來連胤祥也早早去了,他也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如今,雲秀才意識到,原來那個與自己交好的章佳氏竟然就是曆史上的敏妃。

自從穿越以後,她的腦子裡頭關於清朝的事情已經越來越模糊,幾乎隻剩下了一點點九龍奪嫡的結果,那些看過的電視劇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連名字都不記得,更彆說其中的劇情。

她恍惚了一陣,司南還以為她怎麼了:“姐姐?”

雲秀朝她搖頭:“我沒事,還有一個消息是什麼?”

司南說:“吳三桂反了!”

雲秀這回是真的驚住了,章佳氏的事兒還真沒這事兒重要!吳三桂叛亂影響的可是萬千百姓。

可惜司南了解的內容不多,聽到的也是模糊的消息。

一直到了晚間,康熙來了雲佩這裡,她才明白了具體的事情——吳三桂在湖南衡州祭天稱帝,建號“大周”。

康熙提起這事的時候卻並不十分憤怒,甚至隱約帶著笑意:“去年尚之信攜廣東投降,三藩就已經開始窮途末路了。”尚之信是尚可喜的兒子,去年尚可喜高齡72歲,尚之信受到了吳三桂的蠱惑發兵叛亂,圍困了自己父親的府邸,這樣一個不孝不義不忠的人,康熙想要收複廣東,也隻能勉強接納他。

雲佩不懂政事,但看他心情不錯,也能跟著聊上兩句:“那吳三桂反叛,難不成還真覺得自己能成功?”

康熙好整以暇:“你覺得呢?”

雲佩搖頭:“奴才不懂這些,隻知道皇上登基以來,有許多人阻撓過,可最後都失敗了,想必吳三桂也和前人一樣,落不了什麼好下場。”

康熙哈哈大笑:“吳三桂自詡勇武,卻還沒朕的烏雅貴人看得透徹!”

雲佩看他高興,奉承著多說了兩句:“更何況,奴才在家時聽祖父還提起過吳三桂,連奴才祖父都知道他的名號,想來年紀也大了,哪裡比得上萬歲爺還年輕?”

康熙正色:“就算朕年紀也大了,才智謀略也必定不輸給他!”

雲秀微笑著把點心放到了桌上,心裡腹誹:康熙還真的挺自信的。不過在她看來,康熙也確實有自信的資本就是了,姑且不說他對後宮女人們的態度,隻說政事上他的成就,擒鼇拜、平三藩、□□等等,都是功在千秋的成果。

康熙目光掃過雲秀,這才注意到雲佩這裡換了擺設:“你這屋子收拾的不錯,就是素淡了些。”地上鋪的毯子也隻是兔皮的,還都不是純白的,是幾張雜毛兔子皮拚就而成的。

“腳底下踩的毯子罷了,又要常換,不用多好的。”雲佩真心實意覺得是這樣,用了兔子毛的,就是平時潑了茶在上頭,她也不心疼,換成彆的她就腦袋疼了。

可康熙顯然不覺得這樣有什麼好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朕虧待了你。”他揚聲叫了梁九功進來,“前些時候蒙古進獻的那些毛皮子給你烏雅主子找幾箱出來。”

梁九功頭低低地壓下去:“嗻!”

過了一小會兒,幾個太監就搬著三大箱的皮子過來了,梁九功雞賊,除了皮子,還搬了許多的擺件過來,康熙帶著雲佩去了正屋,把雲秀留下來和小太監們一塊兒裝飾屋子。

上好的雪白的整塊貂皮,眼睛都不眨地鋪滿了整個房間,原先屋裡頭放著的金銀擺件也都被取下來了,除了太皇太後賞的那支玉如意以外,其餘的全都換了新的,官窯新燒出來的柳葉瓶、錐把瓶都一對一對地往上擺,書架上頭的書本來是些遊記,也被擺上了些孤本傳記。

擠在角落裡的遊記感覺都要瑟瑟發抖了。

正屋裡,康熙看著雲佩的肚子:“真希望這孩子以後能健康長久,朕失去的孩子已經太多了。”承瑞、承祜、承慶、賽音察渾、長華。提到他們的時候,康熙仍舊感到痛心,“那會兒朕年輕,宮中又被滿洲大臣把持著,生下來的孩子大多都早早夭折,活不到兩歲,叫朕怎麼能不恨。”

所以他才有意要壓製這些人的權勢,實在是他們的手伸得太長。就是到了如今,宮中的滿洲舊臣勢力也並未全部清除。

他像是和雲佩解釋一樣:“並非是朕厭惡鈕鈷祿氏,實在是她背後代表著的勢力叫朕不得不防。”

雲佩輕輕嗯了一聲。心裡卻想著,這話和她說有什麼用?倒不如和亡故了的鈕鈷祿氏說去,心寒的又不是她。

隻是如今,她的心也有些發冷罷了。

心裡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就聽見康熙掂量著語氣問她:“不知為什麼,總覺得你如今待我不像從前親熱了。”他用了我這個詞,而並非是朕。才剛寵幸雲佩的時候,他不過把她當做後宮裡隨手可得的女人,後來巡狩途中,雲佩拒絕了他的求歡,他反倒更加添了興致,尤其是與旁人對比過後,他也隱約明白自己那時似乎有些不顧雲佩想法的行為不太好。

可他從來也沒在乎過哪個嬪妃的想法。隻要把人晾在那裡,過幾日,那些嬪妃自己就會明白自己應該怎麼改變了,從不會叫他自己去遷就她。

康熙起初也覺得雲佩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也沒當回事,後來雲佩不也自己來伺候他了麼。可鈕鈷祿氏去世以後,他那天送雲佩回承乾宮,喪鐘長鳴,雲佩回頭看他的眼神那樣陌生。

陌生到他的心裡一股奇怪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回去以後,他借著鈕鈷祿氏新喪的由頭一個月不曾踏入後宮,一是確實心裡過意不去,二就是想冷靜思考這種奇怪的情緒從何而來。

隻是也一直沒想明白,然後就被大臣們勸著出去巡行了,在路上,梁九功提起雲佩,說到了那天雲佩的妹妹病了,請了太醫,他才隱約明白,雲佩後來折身去伺候他,並非是她覺得自己錯了,而是不得已而為之。

更叫他奇怪的是,他竟然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真相感到生氣,反而覺得這才是雲佩的脾性。若是她同旁人一樣,他反倒會失了興趣,所以他才從外頭回來,頭一件事就是來她這裡。也更加明確了自己心裡頭的想法——雲佩並非就這樣改變了自己,她對自己仍舊淡淡的。

康熙覺得她還在生自己的氣。

少有嬪妃會和自己生氣,哪怕生氣也不會叫他知道,他也意識不到,哪怕是曾經的赫舍裡氏,也不敢在自己麵前露出小兒女的脾氣。

這叫他忍不住地感覺到新鮮。

也讓他忍不住試探:“你在生我的氣?”

雲佩沒有意識到他的自稱改變,反而心裡想著,難道她的表情和表現這麼明顯嗎?

“奴才……沒有。”

“你又撒謊。”康熙靠在榻上,看著她噎氣的表情,“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能看出來你心裡的想法。”小姑娘的想法太淺,比起前朝那些大臣們,就像是一汪清澈見底的池水一樣。

雲佩低著頭,想了想,還是說:“奴才不喜歡那樣。”她不能一直這樣被動,宮裡的女人太多,康熙現在對她還新鮮,等到以後進來了更多的人以後,她沒有能讓康熙記住自己的特色,遲早會被彆人代替。

因此,她低著頭,做出快要落淚的模樣:“奴才在家裡的時候,家裡父母送奴才進宮的時候叫奴才安心當好宮女,等到了年紀,宮裡放人的時候就接奴才出去,給奴才找戶好人家嫁了。”宮裡頭出去的女官,雖然找不到什麼高門大戶,卻也能尋個平頭人家做個正妻,她進宮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康熙握著她手的動作一頓,就聽她繼續說:“後來奴才成了皇上的人,心裡頭也把皇上當作夫君一般恩愛……”她從前真切幻想過自己的愛情,可惜很快就清醒過來了。

剩下的話她不必說得透徹,康熙自己就明白了。那天在車架上,她覺得那並不是夫妻能做的事情,而是主子和上不得台麵的奴才。

可康熙說:“朕的皇後位置隻有一個。”

雲佩低著頭:“奴才知道。”再多的話,她就不肯說了。

康熙反倒歎了口氣,聽她口口聲聲自稱奴才,反倒覺得彆扭起來了:“私下裡相處,不必自稱奴才。”再看她低頭的模樣,康熙也沒辦法,隻能伸手捧起她的臉,果然看見她哭了,“好了,是我的錯,往後不會再那樣了。”

雲佩見好就收,朝著他露出雲消雨霽的笑,如沾水芙蓉,反倒清麗。

康熙覺得有些可惜,她還懷著孩子。

兩人做不了那事,這會兒能坐著一塊兒說說話也好:“過些時候朕可能會有些忙,你照顧好自己。”

雲佩應下。康熙又想了想,還是沒把那句有事就去找佟貴妃說出來。他想,要是烏雅氏生了女兒,就叫她自己養著吧,兒子——還是得抱給佟貴妃。

他本不欲提起這事,結果雲佩自己反倒先提起:“前些時候,佟主子送了個嬤嬤過來,說是幫我看著胎。”

她一開口,康熙就有一點心虛了。他之前想著平衡後宮的勢力,所以準備把孩子抱給佟貴妃養,結果鈕鈷祿氏去的早,這平衡又被重新打破了。

不然就叫雲佩自己養著孩子?

可這也不行,一來她的身份不夠,懷孕的時候他就已經給雲佩升了位分,沒有再升一次的道理,至少要再等她生下肚子裡這個孩子。

況且他已經答應了佟貴妃,君無戲言。佟佳氏也必須得有一個孩子,才能牽製住那些滿洲舊臣。想到這裡,他接口說:“你住在她宮裡,照顧你是她該做的。”

雲佩難免有些失望,以她的聰明才智怎麼能看不出來康熙今天格外好說話,本想試探一下能否有轉圜的餘地,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她也要為自己的孩子多多想,於是,她說:“我也不知道生孩子會如何,從前在家裡,額娘懷妹妹的時候我才三歲,如今已經記不大清楚是什麼樣了,隻是後來額娘和我提起,照顧她的奶媽很有經驗,本想著我出嫁以後送她照顧我的。”

康熙說:“既然這樣,就叫人傳一道旨意,叫你家裡將奶母送進來就是了。”

說完話,外頭梁九功傳來消息,翰林院掌院學士覲見,他就從雲佩這裡離開了。

雲秀從外頭進來:“姐姐,旁邊都收拾好了。”

雲佩笑著叫她坐下,與她說了奶母的事兒:“我知道你不放心薑嬤嬤,家裡頭的常嬤嬤你總能放心得下了吧?”

雲秀當然放心,常嬤嬤是她們家的家奴,身契都捏在她們手裡的。

她們倆確認了以後也沒和彆人說起這事兒,直到常嬤嬤進了宮,薑嬤嬤才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當天就跑來找了雲佩,以為她是個好拿捏的主兒,哭著道:“奴婢進了主子屋裡頭,還沒做什麼差事呢,主子怎麼就接了彆人進來!這不是打老奴的臉麼!”

雲秀:“……”

雲佩細聲細氣地:“薑嬤嬤這是在做什麼?我不過是叫家裡送了個人進來,這事兒還是皇上點過頭的,嬤嬤心裡竟然覺得不舒服麼?”

她說話聲音越溫柔,薑嬤嬤的底氣就越足,氣勢也更甚,她心裡已經認定了是雲秀替雲佩出的主意好把自己排擠出去,反正不可能是主子自己心裡頭的想法的。她這幾天也觀察過雲佩這個人,是個和氣的主子,從不和奴才們生氣,倒是個好主子,唯一的毛病就是被妹妹給拿捏住了,雲秀說什麼她都應下,就跟把妹妹當女兒寵似的。

前頭她既然已經接納了自己,就不會再另外找人進來,肯定是雲秀這個死丫頭說了什麼話叫她改了主意。

心裡琢磨完以後,她心頭更恨:“主子上外頭打聽打聽,老奴的名頭外頭的人都知道,主子現在又叫了常嬤嬤進來,豈不是擺明了說主子不信任老奴?叫外頭質疑老奴?這讓奴才在外頭怎麼做人?怎麼和佟貴妃交代?”

雲秀氣笑了:“嬤嬤還說你也是老人了,難道不知道一個小主子跟前能有多少奶嬤嬤跟著?彆說隻是一個常嬤嬤,以後就是多出來馬嬤嬤、牛嬤嬤,那都不算事!”

薑嬤嬤一噎。

她心裡頭根本沒把這差事當回事兒,不過是個包衣奴才,祖上積了德爬上了龍床,又懷上了龍種,要不是佟主子心善準備抱養這個孩子,她還看不上這地兒呢!不過是個下賤皮子。

雲秀早就看出來了她眼裡的輕蔑,被她惡心得不行:“嬤嬤要是不樂意和常嬤嬤共事兒呢,趁早就回去吧。”

薑嬤嬤當即冷哼一聲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司南從外頭進來:“姐姐,她去那邊了。”

雲秀說:“不理她,她要是厚著臉皮回來,你們晚上睡覺的時候悄悄把門關上,叫她在外頭吹上一.夜的冷風才好。”

司南忍俊不禁:“誒!”

到了半夜裡,薑嬤嬤果然灰頭土臉回來了。

雲秀早就料到了,她是佟貴妃派來的人,身上擔著任務呢,能就這麼回去?

薑嬤嬤挨了若荷一頓臭罵,這會兒隻能臊頭耷臉地回來了,她本想推門進自個兒房間休息,推了半天也沒推開,頓時知道是裡頭鎖了門,剛想破口大罵,就想起來這會兒主子們都睡了,叫她吵醒了她還要不要命了?遲疑了一下,她就不敢動了。

換成了輕輕的敲門聲,同時叫那幾個丫頭的名字。

半晌也沒一點動靜。

“這些個死丫頭,睡成這麼個死豬樣!主子叫也聽不見!”

薑嬤嬤蹲在門口,不停地打著哆嗦。

如今這天氣才三月呢,夜裡頭的風刮得人臉疼,她出來的時候是下午,那會兒有太陽,她一點都不冷,穿的是夾襖,這會兒北風就無孔不入,整個人都快凍僵住了。

雲秀躲在屋子裡看見她發抖就偷偷笑。

雲佩無奈搖頭,這丫頭,打小兒就促狹,剛剛偏偏不讓她點燈,非在裡頭看著薑嬤嬤受凍不可。

不過這人也該叫她吃吃苦頭!

雲秀躺在床上的時候還忍不住:“她今兒可算是吃著教訓了,我看她那副麵孔就來氣,什麼人呐!鼻子都快長到天上去了,今天吹吹風清醒清醒,等明兒休息兩天,彆叫我看見她那張老臉。”

說完就抱著姐姐睡覺去了。

第二天起來,果然薑嬤嬤就告了病,說是得了風寒。

本來宮女嬤嬤病了都要叫挪出去的,可佟貴妃那邊怎麼可能放棄薑嬤嬤,隻找了間空的下人房把薑嬤嬤挪出去養病。

雲秀知道以後翻了個白眼。

佟貴妃還真是,一點都不放棄。

然後她就把薑嬤嬤丟在腦後了。

她不理薑嬤嬤,薑嬤嬤回來以後卻還要生事,她覺著那天是幾個丫頭故意鎖了門,才會讓她在門外受了凍,為此,她挑了幾個丫頭不少的錯處。

如意是皇後那裡出身的宮女,她不敢惹,隻敢盯著司藥她們欺負。

司藥管著庫房,也不知道她從哪裡翻出來一盞黴壞了的燕窩,偏說是司藥忘記了,把壞燕窩和好的燕窩放一起,回頭主子要是吃壞了肚子怎麼辦?

關鍵是庫房裡頭還真少了一盞燕窩,司藥去對了好幾次,就缺那麼一盞。

再就是司南,她是個再仔細不過的人,卻被薑嬤嬤告狀說給花澆水的時候把水潑在了地上,那一塊兒地是雲佩常常走的地方,要是在那裡跌一跤,那就是大事了。

這樣的事兒太多,堆在一起雖然不至於讓人麻煩,卻很煩人,每天沒事乾,光在那裡處理這種事情了。

次數一多,連雲秀也煩躁起來了。

她蹲在書房裡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辦法。她叫來了小航子,交代他晚上熬個夜盯著薑嬤嬤。

如今司藥、司南都被她找了事情,雖然雲佩沒說什麼怪罪她們的話,她們心裡也不好受,晚上提心吊膽地不敢睡覺,又恐怕吵到了彆人,都躺在床上不敢出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兩次得手太過容易讓薑嬤嬤放鬆了警惕,她今兒前半夜就預備動手了。

人剛起床,司藥和司南就睜開了眼睛。

雲秀和小航子也蹲著了。

雲秀想得果然不錯,薑嬤嬤就是要對著司香下手。司香往日裡是管著人情往來,前幾天雲佩把給去小佛堂供香的事情交給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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