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立馬知道她和自己說這些事情的原因了。
現在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抉擇:到底是任由事態發展,徹底斬斷胤祀可能存在的競爭力,還是幫胤祀呢?
至少到現在為止,胤祀背後的八旗勢力還是值得忌憚的,他們已經沒有彆的選擇了,就算明知道胤祀是一艘快要沉下去的船,他們也沒有彆的選擇,隻能綁在這條船上跟著他一起沉下去,所以往後的日子胤祀如果還有心要去爭,對胤禛自己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如果他不幫,胤祀在康熙心裡的地位會直線下降,甚至直接出局。
胤禛想,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場賭局,賭的就是胤祀以後還會不會繼續爭這個皇位。
雲秀靜靜地看著他,告訴他這件事情其實也是想看一下他的選擇是什麼,到底是選擇情誼,還是選擇利益?
這個選擇對於她和姐姐來說很重要,她緊了呼吸,不知道該說什麼,也無話可說。
胤禛顯然也是在緊張的,額頭上甚至出了細密的汗。
他下意識地摩挲著自己的食指指節。
過了很久,他才說:“到底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
雲秀鬆了一口氣,也多少覺得有一點欣慰,這麼多年來,她並不知道自己可能會給胤禛帶來多大的影響,她總害怕胤禛和兄弟們走到曆史上那個地步,她相信胤禛有自己的苦衷,隻是外頭的評價到底沒那麼好,他分明是個好皇帝,為什麼要蒙受那麼多的委屈呢。
外頭的人不會知道他是為了朝堂上的穩定才做這些事情,他們隻知道議論他殺兄弑父——甚至這些可能都是假的,隻是那些人隻相信他們自己想相信的。
胤禛抬頭望著她,微微一笑:“就算要爭,我也想用自己的實力去爭,和他們公平競爭。”
他對自己很有自信:“我相信自己,即使胤祀沒有在這件事情裡跌倒,即使他將來還想繼續和我爭,那我也會是勝出的那一個。”
何必要去賭呢?隻有毫無自信的人才會想著去賭。
雲秀看著他,如果剛剛是覺得他在乎情分比利益更重要,那麼此刻,她覺得胤禛已經有了以後帝王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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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泉行宮。
康熙坐在位置上,外頭是胤祀派來的人,之前胤祀說拜祭完額娘就過來在湯泉行宮彙合,如今正好趕過來。
他站在底下行禮的時候其實還覺得有點奇怪,按理來說,他的禮物早該在兩天前就到了的,如今卻晚到了。
不過他也沒在意,可能路上耽擱了也不一定,隻要到了就好。
他先行禮,然後說:“兒子給皇阿瑪請安,這是兒子給皇阿瑪準備的禮物。”
康熙哦一聲:“是什麼?”
胤祀邊示意身後的人打開籠子,一邊介紹說:“是兒子偶然所得的兩隻海……”他回頭,海東青三個字卡在了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他擋住了籠子,康熙沒瞧見:“海什麼?”
胤祀背過身已經瞪大了眼睛……他的海東青呢?擺在他麵前的分明已經不是海東青,而是珊瑚擺件。
然而康熙催促著他回答,他就隻能改口:“是海中奇珍,才剛出海的珊瑚。”
那個送出來的珊瑚擺件也是個好東西,珊瑚之中,它俗稱“牛血紅”,色澤深紅,如同新鮮血液,雍容華貴。
更難得的,是它長相頗有點像是一座麒麟,珊瑚枝上有些瑕疵,卻也證明了它是純天然的,並不是經過工匠刻意雕刻的。
康熙收了禮物果然很高興,他國庫裡頭的好東西是多,然而這樣的吉兆卻不一樣,至少很合他的心意。
胤祀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能一邊犯嘀咕,一邊說漂亮話。
好在康熙念著他一路奔波辛苦,就叫他回去休息。
胤祀抱著一肚子的疑惑,把送禮的人也叫走了,想著細細盤問一番。
結果一進帳篷,他就看見了桌子上頭擺著的兩個籠子,掀開一看,裡麵是兩隻奄奄一息的海東青。
他不是蠢人,隻要細想一想就知道是什麼原因。
送禮物的人跪在地上:“奴才把東西送過來的時候就看見海東青奄奄一息了,不關奴才的事情。”
胤祀臉黑沉沉的:“那珊瑚呢?這又是怎麼回事?”
跪著的人說:“才剛四爺來過,他看見海東青沒說什麼,換了這一座珊瑚來,叫我再送進去。”
胤禛不是傻子,他幫了胤祀,肯定也會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是自己幫了他。
兄弟情分是情分,恩,也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