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條河裡是不是真的有水鬼, 怎麼時不時漂個人。
以前小白果不能自由活動,不是很清楚,從前年她能自己玩了, 就知道李衛國和陳保平兩個人差點溺死, 又有去年夏天她在河裡撈上來的兩個人,現在又來了一個,這些人真是的, 水性不好就不要玩水嘛。
河裡漂人漂多了很容易誤會的。
小白果猶豫了一小會兒,水裡的人連同木板就漂了過來,以現在的速度, 大概要不了幾分鐘就會被衝到壩下。
她回頭瞅了一眼,她就下水瞄一眼應該不會有事吧?她可以在外麵躲一躲, 把衣服烘乾再回家,就不會被發現了。
還是去看一眼吧。
如果是個活人,就試著搶救一下。
如果沒氣了, 那就是命數該絕了。
趁著沒人在場,小白果把鞋子一脫,就跳進了水裡。
還沒入夏, 昨晚又下了一整晚的雨,今天雖然不算冷,但絕對不熱,小白果一入水就後悔了,今天的水冰冷冰冷的。
草率了, 錯估了形勢。
河裡太冷了,她就不該下水,等會上了岸也不是把衣服烘乾那麼簡單了。
至少要洗個熱水澡,再換身乾淨衣服, 不然會感冒的。
小白果已經猜到自己回家後可能會挨打,除非她演技炸裂,一回家就哭唧唧,把握住主動權,不論他們問什麼她都哭。
當然了,想是這麼想的。
誰不會想啊?想想又不犯罪。
可小白果覺得自己的演技沒那麼厲害,不是她小看了自己,她要是有這個演技,早就哄得爸爸媽媽答應她不用上學了。
所以啊,也隻是想得美好而已。
轉眼間,那個趴在木板上的人已經到身前了,他最好還有一口氣在,魚魚是為了他才下水的,還預訂了一頓揍,他如果是具屍體的話,那魚魚就白挨揍了,他沒死的話還能找他揍回來,就算扯平了。
也許還能賺個搪瓷缸子。
小白果瞬間就想通了。
漲水不比平時,她自己在水裡想穩住身子還很容易,要拖個人就有點困難了,而且是個拖個成年人,更是難上加難。
她有點穩不住身形了,被拉著向下漂。
趴在木板上的是個中年男人,他一張臉泛著青色,連嘴唇都不見血色了,看起來情況有點不妙。
小白果果斷地伸手摸向那人的脖頸。
還好,還有脈搏,沒讓她白挨一頓揍。
確定是個活人,下一步就是找個地方讓他彆往下漂了,再回家找大人幫忙,靠她一個小孩肯定沒辦法把他一個成年人送到岸上。
四處瞄了一下,小白果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
河岸上有一片蘆葦,這個地方地勢高,平時水淹不到這裡,今天漲水也隻淹了一半。
幸好小白果不是正常人,雖然是人類小孩的身體,可她是條千年鹹魚精,在水裡比正常人類行動自如。
她借著水勢將木板連同那個人往蘆葦叢中帶,再借著水打過來的力道將人邊岸帶。
到了蘆葦叢裡,水不深,能帶的力小了,同樣的也不往下漂了。
小白果在水裡站了起來,那個人隻剩下一口氣了,還死死地抱著木板不放。
她小聲嘟囔著:“都快沒氣了還那麼努力,是我這種鹹魚精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算你運氣好,遇到了魚,也算沒有白努力一場。”
小白果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挪到邊上,把他拖上岸就不行了,她沒有這麼大的力氣。
怕這個人淹死,她想扶他坐起來,就得把木板抽掉。
隻可惜她力氣不夠,沒法搶走他的木板,還累得氣喘籲籲。
“不行了,我已經儘力了。你抱著你的木板吧,等我回去喊我爸爸和外公過來,如果你還有氣的話,你就得救了。”
人在蘆葦叢裡,隻要水位不再上升,基本上不會被衝走了。
她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仁至義儘了,他如果還要死,那就是命中注定了,魚魚也沒辦法了。
小白果準備上岸了。
剛爬上去,放眼望去,這一大片蘆葦叢裡卡住很多垃圾。
她在眾多垃圾裡看到一條炸了毛的麻繩。
於是,小白果又下水了。
她想用麻繩綁住水裡的人,正好岸上有塊大石頭,剛好拴住他,免得水位上升時他被水衝走。
小白果撿起麻繩拉開一看,還挺長的,夠用了。
來到那個人身邊,就準備動手了。
她觀察了一會兒水裡的人,就決定把木板一塊綁上去。
但不能直接綁在木板上,先在他胸前把捆一圈,第二圈再把木板綁上去,這樣更安全一點。
說動就動,小白果拿著麻繩一頭,就要繞過他的手臂從胸前穿過去,她人小胳膊短,整了兩三分鐘才把麻繩穿過去,捆了第一圈,第二圈就容易多了,把人捆好之後,小白果突然到他肩膀上有點不對勁。
他肩膀上的衣服破了個洞,剛開始她沒在意。
現在靠得太近了,就發現破洞下麵好像是個傷口。
小白果又摸了下他的脖頸,還有氣。
“沒死沒死,魚魚活了千年了,什麼東西沒見過?就看一眼!一眼就好!”
她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扒開衣服上的破洞一看,當即被嚇得小手一抖。
他肩上有個窟窿,在水裡泡得傷口發白,重要不是這個窟窿。
——而是窟窿中間的木倉子!!
小白果是真的嚇到了。
什麼樣的人才會挨木倉子?
必須是罪大惡極的壞蛋啊!
這個人很可能是個逃犯,挨了木倉子還能逃跑,他就是罪加一等的那種。
怕歸怕,小白果在關鍵時刻還是冷靜下來了,逃犯又怎樣呢?魚魚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人撈上來,總不能白撈一場吧?在水裡撈一個普通人能換一個搪瓷缸子,現在撈上來一個逃犯,把他上交這是立了大功吧?
拿他換一個搪瓷缸子格局太小了。
這種吃木倉子的逃犯至少能換兩個搪瓷臉盆。
這個壞蛋撈得不虧。
小白果牽著麻繩的另一頭上了岸,把麻繩捆在大石頭上,最後又看了眼水裡的壞蛋。
“你就在水裡呆著吧,等我爸爸和外公把你撈上岸。”
……
小白果蹬著鞋子就回家了,還是走村後的小路,從後麵繞回家。
天氣還沒有熱乎起來,穿著濕淋淋的衣服有點冷,走了一路越走越冷。
她再一次後悔,今天就不該下水。
到了家門口她就更後悔了,她現在衣服和頭發都是濕的,肯定會挨揍,說不定還要喝苦藥。
為了兩個搪瓷臉盆挨一頓揍值得嗎?
不值得!!
可事已至此,就算後悔也晚了。
小白果站在院子外麵醞釀眼淚。
狠狠地眨了下眼睛,沒眨出眼淚來,之後又連眨了幾次,還是沒有。
是她演技太差了嗎?
行吧,哭不出眼淚也沒事,那就乾嚎,光打雷不下雨的那種。
小白果掐了把自己的腿,站在院子外麵就嚎了起來。
“哇——”
“嗚嗚嗚,魚魚好怕,太嚇魚了。”
她哭著推開門進了院子,“哇嗚嗚……媽媽,我好怕!”
白芨和林永成自己屋裡整理東西,突然聽到小孩的哭聲,她立刻放下手裡的東西。
“乖寶在哭。”
“是乖寶的聲音。”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立刻從屋裡衝了出去。
小白果不是個愛哭的孩子,她去外麵玩哭著回家還是第一回,灶房裡的白術和李秋容以為出了什麼事,也衝了出來。
見到小白果渾身連頭發都濕透了站在院子裡,一邊哭一邊用手背擦眼睛。
她出門的時候雨就停了,之後就沒下了。
一身濕成這樣,要麼是掉進河裡,要麼被人潑了一身水。
白芨一看就急眼了,“乖寶,怎麼成這樣了?”
小白果抱住白芨的腿,還在說害怕,“媽媽,好嚇人。”
白芨眼睛都紅了,“怎麼了?你告訴媽媽。”
李秋容說:“先彆哭了,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等她冷靜下來再慢慢說。”
白芨心裡再急,也知道孩子不能這麼凍著。
李秋容過來拉住小白果的手,真以為小白果被嚇到了,她溫聲哄著:“現在已經回家了,爸爸媽媽和外公外婆都在家裡,乖寶彆怕了,外婆帶你去洗澡,這麼天氣穿著濕衣服容易感冒,先洗個熱水澡再說。”
小白果是真的很冷,她就乖乖地跟著外婆走了,嘴裡還帶著哭腔在嗚嗚哭泣,肩膀也一聳一聳的。
白芨放心不下,也跟了過去。
林永成說:“我去找衣服。”
剩下白術還站在院子裡,他一臉的若有所思,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
剛開始他也心急如焚,但是看著李秋容去拉小白果時,她主動把手遞過去,還特彆配合,就顯得很反常了。
小家夥該不會是去河邊玩水,知道事情兜不住,為了逃避責罰才裝哭的吧?
再想想她說的話,她隻說害怕,說嚇人。
誰那麼可怕把她嚇哭了?遇到拐子她都沒嚇哭過。
如果是被人欺負了,她也不是這樣說話的。
白術很快就冷靜下來了。
小家夥在漲水的日子去河邊玩,還會跟他們演戲,就有點欠揍了。
他們家有個小澡堂,就在灶房一側,林永成在灶房裡準備熬薑湯,李秋容和白芨忙著給小白果洗頭洗澡,白術就來到灶房裡問話了。
“乖寶,你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在哪裡嚇到了?”
小白果坐在澡盆裡,聽到外麵傳來外公的聲音,她目光閃了閃,馬上就嗚咽起來了。
“嗚嗚嗚嗚……太嚇魚了,害怕!”
小白果這一哭,李秋容立刻皺起了眉頭,語氣也不太好了。
“乖寶嚇到了,先讓她冷靜下來,你急在這一會嗎?”
白術說:“我沒什麼意思,我就是關心一下乖寶是不是在外麵受欺負了。”
李秋容說:“等會關心行嗎?等她洗完澡喝碗薑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