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馮永亭交流過意見,又將馮林這個常伴皇帝左右的小太監審問了一遍,張圭猜測,或許是皇帝三次出宮,不定哪一次偶然間見到了這位鄭小姐,一見傾心,故特使人畫了畫像拿回宮中,日日對畫思人,也未可知。
謹慎起見,張圭連作畫的那位工部文思院副使家的小姐也調查了一番。
比起鄭家小姐的才名在外,這位倒是個寂寂無聞的。鄰裡說起來,也隻誇讚其懂事乖順。
再往深處一打聽,這兩位小姐還各自與英國公府的表小姐、嫡小姐相從過密……
久經官場沉浮的張圭和馮永亭,當即斷定此事絕不簡單,因此稟明了李太後。
這才有了今日李太後與首輔張圭聯手對皇帝的教訓。
“馮大伴何時看到了那幅美人圖?”麵對李太後和張首輔的質問,祁鈺沉吟片刻,突然對馮永亭發難。
馮永亭早就料著有這一出,聞言立刻跪下辯解請罪:“臣有日幫陛下打理書房,無意間見到那幅美人圖,覺得與禮部送來的戶部鄭司務家的小姐有幾分相似,故稟明而了太後。
“還請陛下責罰。”
至於他和張圭私下裡的那些調查,自然不必也不能對皇帝和李太後提及。
祁鈺拿不準馮永亭這話有幾分真假。
那幅美人圖,他一向是放在常用的卷缸中的,一來不打眼,二來便於隨時取來一觀。
而馮永亭一向輔佐他讀書理政,或許無意間見過,也說不定。
隻是,那幅美人圖畫的竟然是戶部鄭司務家的小姐麼……
李太後見皇帝不虛心受教,反而指責馮永亭“泄密”,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念著還有外人在,李太後強壓著脾氣,道:“陛下三番兩次出宮也就罷了,如今竟然與臣下之女牽扯不清,實在有違人君威儀。看來,立後一事,刻不容緩。”
祁鈺一聽這話,頓時就皺了眉頭,道:“母後已經允準孩兒,立後之事不急於一時的。”
“今時不同往日。”李太後聞言怒氣更盛,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了,質問道,“現在不立後,難道要等鬨出事端來,讓天下人議論指摘嗎?”
祁鈺聞言亦怒而不止。
母後這話,難道是暗指他會與臣下之女苟且嗎?
他連那位鄭小姐是誰,都是剛剛才從他們口中知道的,又怎麼和她會做出苟且之事?
彆說他是皇帝了,就算他是普通男子,母親難道就能因為一幅畫,就當著外人和下人的麵,如此地貶損他的德行嗎?
張圭見皇帝麵色不虞,心知其不悅,但他作為當朝首輔,統領百官、儘心王事,更兼還是教導皇帝明理處政的帝師,又不是諂諛媚上的佞臣,當然不可能因此就轉了風向,站在皇帝那一邊。
“太後也是一片慈母情懷,陛下要多多體諒。”見這母子倆劍拔弩張,張圭開口勸道。
祁鈺氣得心口疼。
從他坐上這帝位起,便常常聽張首輔教導他,
要體諒母後,體諒臣子,體諒百姓……
可是誰曾體諒過他?!
張圭見皇帝臉色發青,遂退了一步,衝李太後施禮道:“立後一事,事關國本,焉能匆促就下定論?況陛下年歲尚小,早早成親,恐於皇嗣綿衍不利,還請太後三思。”
更彆說畫上那位鄭小姐如今才十二歲,還是個半大孩子呢。
李太後一向信服張圭,見他如此說,便也稍稍退了一步,道:“即便是眼下不論立後,那美人圖總得有個計較。”
才十二歲就知道耍手段勾引男人的姑娘,彆說是皇後了,便是做個淑女選侍,她都看不上。
祁鈺見李太後和張首輔如此態度,更兼有馮永亭在一旁幫腔,如何敢在這個關口把黃宜安供出來,再牽連無辜,遂隻得強忍下不滿,屈從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母後和元輔若是不信,隻管將那美人圖燒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