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學以後, 時吟沒再和誰在家裡一起吃過晚飯。
以前在寢室的時候是和室友, 大二她搬出去住,這種穿著居家服盤腿坐在沙發上“你吃什麼”“看你, 你想吃什麼”的對話就再也沒在她的生活中出現了。
時吟覺得主編大大中午就吃的外賣, 晚上還吃外賣實在是不太好,提議道:“主編,要麼我們出去吃吧?”
顧從禮掃了她一眼:“隨你。”
撲騰著從沙發上跳下來了, 想了想,她又坐回去:“算了,還是點外賣吧,我沒洗頭。”
顧從禮早料到一般, 動都沒動, 平靜地看著電腦:“嗯,隨你。”
“那您吃什麼呀?”
“隨你。”
“有沒有特彆想吃的?”
“沒有,都可以。”
時吟點點頭,翻著手機上的APP界麵:“那我隨便點了啊。”
男人沒說話, 全神貫注地認真樣子。
時吟看著他這樣也不好偷懶, 《鴻鳴》的原稿還沒開始畫,再加上這個人現在就坐在這裡, 像檢查作業的老師一樣守著, 她訂好了外賣以後就乖乖跑到書房裡去,準備開始畫新連載的初章原稿。
房子裡很靜, 兩個人一人一個房間各做各的事情,時吟畫著畫著漸入佳境, 全神貫注地捏著筆勾勒出人物,完全沒注意到周圍。
直到門鈴聲響起。
時吟抬起頭來,客廳裡顧從禮已經站起來去開門了,時吟聽見外賣小哥活潑的聲音和男人平靜地一聲謝謝,安靜了幾秒,防盜門關上。
時吟趕緊握著筆低下頭去,一副專心致誌的樣子。
顧從禮單手提著兩個袋子走到書房門口,敲了敲她房門門框。
時吟一臉懵懂地抬起頭來,努力表現出一副“我超乖超棒我一直在努力畫畫完全沒分心你找我乾什麼”的表情,茫然道:“怎麼啦?”
男人麵無表情地提起袋子來,高高舉著,上麵非常標誌性的紅白黑肯德基老爺爺正對著她展露出燦爛的笑容:“你點的?”
“對啊,”時吟露出燦爛的笑容,“我還要了兩杯巧克力聖代,他給你了嗎?應該還沒化吧?”
顧從禮沒理她,轉身走出去,手裡的袋子往小吧台上一放,冰淇淋塞進冰箱,站在廚房門口開始卷袖子。
時吟跟著他出來,看見他不緊不慢卷起袖口,走進廚房,打開了冰箱保鮮層。
她愣了愣,趴在小吧台上看他:“主編,您不喜歡吃漢堡麼?”
顧從禮掃了一圈她家冰箱,裡麵果汁啤酒汽水可樂,酸奶巧克力,還有個豆乳盒子甜品,蔬菜什麼的一律沒有。
可想而知這個女人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皺了下眉,正要開下麵的冷凍層,時吟小聲說:“我家沒什麼吃的能燒,你不喜歡吃的話我再給你叫個彆的吧。”
聲音聽起來蔫巴巴的。
顧從禮轉過頭來,看見她趴在廚房和客廳之間隔斷的小吧台上,長發披散下來,順著桌沿垂下去,抬著眼睫,烏溜溜杏眼小心看著他。
這眼神極其熟悉。
顧從禮關上冰箱門,轉身走過來,從袋子裡翻出了一個漢堡:“就這個吧。”
時吟彎起唇角。
她其實有私心。
神仙午飯點盒飯吃外賣的美好景象她沒來得及看,看看神仙吃漢堡時候的樣子豈不是更美滋滋。
時吟覺得自己還是很善良的,她還沒點麥當勞的巨無霸呢。
她趴在吧台上,看著他把漢堡從盒子裡拿出來,緩慢地打開包裝紙,捏著,送到唇邊。
然後停住了。
他抬眼看著她。
時吟眼睛明亮,用期待的眼神火辣辣地看著他。
顧從禮平靜地問:“你想讓我喂你?”
“……”
時吟差點被口水嗆著。
她咳了兩下,耳尖發紅,用力揉了兩下,莫名其妙好像被撩了一下的少女心在身體裡蹦躂著遊蕩了一圈兒以後快速地回到原位,前前後後沒用兩秒鐘。
時吟非常懂事地接話:“我想得美。”
顧從禮:“……”
*
吃過飯,顧從禮電腦沒電了,他又跟時吟說了《ECHO》最終話和夏季新人大賞的事情,人才走。
時吟這活兒本來就沒有什麼雙休日一說,但是編輯有,顧從禮這個班一加加一天,早九晚六的,讓時吟不由得有些擔憂地掃了一眼他的頭發。
趙編輯之前就隻在截稿期差不多到的時候才會加班,隻帶了她一年,頭發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掉了不少呢。
顧從禮走後,時吟將這個憂慮和方舒分享了,手裡的筆一丟,靠在椅子裡打字:【桌桌,我感覺顧從禮要禿了。】
方舒秒回:【?】
然後她爆了粗:【你他媽每次主動來找我說話都是因為男人,滾犢子。】
時吟:【誒,我們好好聊天,怎麼還帶吃醋的呢,我真的覺得他要禿的,你看我這麼多編輯,有哪個頭發是濃密的。】
她說著覺得有些憂鬱:【也許等他開始脫發,我對他的非分之想就要灰飛煙滅了,畢竟我對他的愛意好像是建立在顏值之上的。】
方舒嘲笑她:【你還有空哀悼你那點兒非分之想?顧老師布置的作業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