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裡,兗州文武官員齊坐一堂,無人表情輕鬆。
駱喬遇刺,是為傳國玉璽對兗州的試探,亦是三國在挑撥兗州與建康,襄陽席氏與宋國皇室,柳、謝等門閥。
操作得當,宋國將會大亂。
“使君,這一仗非打不可,”周訪激憤道:“否則,豈不是叫人以為我們兗州是軟柿子,可以隨意拿捏!”
陳玄說道:“末將附議周將軍。”
駱衡直接起身抱拳:“使君,末將請纓。”
席豫暫時沒說話。
倉曹和戶曹對視一眼,二人起身,說明近三年青苗徵稅、州中人口、倉儲賑貸等事宜。
“今歲大旱,糧食欠收,下官以為此時動武,恐百姓會有怨言。”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周訪脾氣衝,朝倉、戶二曹瞪眼,“彆人都欺到我們頭上來了,難道叫我們忍氣吞聲,做個縮頭烏龜百姓就不會有怨言了?”
“周將軍,話不是這麼說的,”倉曹指了指賬本,道:“誰想當縮頭烏龜了!可你要打仗,首先你得要有錢吧,軍隊開拔,兵丁、布甲、刀劍、糧草、馬匹,哪樣不要錢,可今年的情形您又不是不知道,彆說軍費了,今年冬天能熬過去都是好的。”
周訪不爽道:“你彆唬我老周,咱們兗州能有你說得那麼窮?你們這些文官,最喜歡把事情誇大了說,一點兒都不實在!”
“周將軍,你這話可就過分了,什麼叫我們這些文官喜歡誇大,你們武將才是簡單粗暴顧頭不顧尾。”戶曹也很不爽。
“議事就議事,罵誰簡單粗暴呢?!還文化人呢,滿屋子酸氣兒!”陳玄嗤道。
“是你們武將先起頭的吧,你們先罵人還有理了?!”兗州彆駕魏友拉長了臉。
轉眼間,在座的文官武將全部激情投入“戰場”,堂上那叫一個火花四射。
席豫坐在主位上,對眼前的情形早已習以為常。他牧兗州多年,有諸侯之勢,能位列堂上的幾乎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對兗州的掌控,對兗州大小官員如臂指使,彆說皇帝、柳、謝,就是席榮來了也不行。
至於兗州能不能打這一仗,有沒有錢來打這一仗,席豫心裡是有數的。
現在的問題不是打不打,而是怎麼打,打到什麼程度。
堂上文官武將一邊吵架,一邊提出問題、解決問題。
倉曹:“我們兗州沒錢!”
周訪:“那叫建康出錢!”
戶曹:“怎麼叫?”
陳玄:“哭窮唄!”
功曹:“說得容易,哭一哭建康就能給錢,那建康早就被掏空了。”
士曹:“修水渠可以拿來哭,鼎還沒送過去,我們要不要加點碼?”
兵曹:“兵丁呢?州中遭了災,又在修水渠,再征發兵役,百姓們會在衙署前扔臭雞蛋的。”
李蘊:“徐州有兵啊,我看徐州施象觀挺閒的。還有冀州,咱們派人過去找江家的人,冀州給我們使絆子,咱們可能把場子找回來!”
法曹:“問題是,咱們總得師出有名嗎?貿然打相州,不是落人口實麼!”
駱衡:“東魏刺客刺殺我們宋國皇帝,這個理由夠嗎?”
眾人:“……”
這個理由當然夠,隻是操作起來會不會太困難了?
“隻是刺殺,又不是刺死。”駱衡淡淡道:“正好抓到幾個人,替死鬼也有了。”
魏友連忙勸道:“駱將軍,你冷靜,我知道小喬遇刺你肯定憤怒,我們也感同身受,出兵一事可從長計議,你彆衝動哈,彆衝動。”
陳玄滿臉疑惑,朝周訪擠了擠眼睛,問——季平這是氣瘋了?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主意都想得出來?
周訪摸了摸絡腮胡,示意陳玄彆說話。
知道傳國玉璽在兗州的人不多,周訪是其中一個,他雖然脾氣火爆,不是個心細如發的人,卻不是沒腦子的人,在得知駱喬遇刺以及傳國玉璽之事傳遍三國,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建康的那位,一句臟話就到了嘴邊。
他活了三十幾年,第一次見這樣引狼入室的,這和廢帝的種種敗家作為有什麼區彆,那位難不成還以為自己在使什麼驅虎吞狼的妙計?
“使君,末將附議駱將軍。”周訪對席豫一抱拳,“這一仗咱們必須打,也的確需要師出有名。”
席豫微一頷首,讚同此言。
恐怕要不了多久,宋國也要傳遍“兗州小神童找到傳國玉璽”,各方目光都會集中到兗州,他們更不能被動。
至於那個傳國玉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在沒有橫掃三國的強橫實力時,拿出來就是引災,屆時三國聯合攻打宋國,宋國能支撐多久?兗州能支撐多久?
使君已經表態,攻打相州一事就不需要討論打不打了,現在要討論的是兵、錢以及出師之名。
-
大堂裡麵討論得十分激烈,大堂外頭,席臻、駱喬、駱意三人在探頭探腦,要不是侍衛攔著,他們能摸到門檻那兒去了。
“你讓我們過去嘛,我們不進去,就在門外聽。”駱意被派出來跟侍衛賣萌,還把手裡的虎崽舉高給侍衛看,讓虎崽也給侍衛萌一個,企圖萌混過關。
“使君吩咐過,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堂。”然而侍衛鐵麵無私。
三個小孩兒麵麵相覷,都不想走,就在前庭的台階上排排坐下,緊緊盯著大堂。
侍衛:“……”
“我覺得你想跟著上戰場這事成不了。”坐下後,席臻就潑駱喬冷水。
“閉嘴!”駱喬凶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