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翊接過竇薪送上的禮單時,都竇薪嫌棄地挑挑揀揀,認為一個四處得罪人的七品縣令哪裡用得上他們影子衛出麵,殺雞用牛刀。
“看在唐郡守的麵子上。”他傲慢地對竇薪說,竇薪點頭哈腰,感激不儘。
這是一次平平無奇的旅程,宇文翊坐在元城縣衙大堂上喝茶時,如此漫不經心地想。
可是現在,他躺在地上,渾身的骨頭仿佛寸寸斷裂般的劇痛,胸口被巨力重壓,出氣多進氣少。
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你……你是……”宇文翊拚命掙紮卻不能移動分毫,“兗州駱唔……”
“駱駱駱,駱你的頭,”駱喬捶了他腦袋一拳,“我成都京薛娘子舉世無雙,誰在我麵前說‘駱’字,我就殺了誰!”
宇文翊被捶得眼前黢黑,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喂,你……”駱喬指著一個陽平郡府衛。
“我我我、我沒說‘駱’字。”府衛用力搖頭,他沒說話。
“好哇,你故意的!”
“薛娘子”當即大怒,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過去就是一拳打在那府衛臉上,府衛被打得橫飛出去,人砸到梁柱再摔在地上,咳了兩聲,和著血吐出兩顆碎牙。
原本駱喬是想問他們來元城的目的難道就隻是對付阮瑎,不想那府衛自己找打,那她不打豈不是不符合她的人設。
打完這一個,看向下一個,那府衛在她目光掃過來的瞬間直接就是一個抱頭投降。
“說吧,你們來乾嘛的。”駱喬折回去,一腳把掙紮著爬起來一點兒的宇文翊又踩了回去。
上峰在彆人腳下,先頭被殺威棒掃飛的影子衛不敢再輕舉妄動。
“我、我們不知道哇……”抱頭投降的府衛哭了,“我們都是聽竇彆駕的令,你、你問竇彆駕。”
“……”正在裝死的竇薪一僵,恨不得暴打那府衛。
“竇彆駕,還活著吧?”駱喬拿起一根殺威棒戳了戳趴在地上的竇薪,“不過是被砸了一下,就這麼弱不禁風嗎?”
竇薪:“……”
被砸了一下,是被一個人砸了一下,有本事你也被這麼砸一下試試!
“阮縣令。”駱喬喚好不容易再度爬起來的阮瑎,把殺威棒遞給他,“你要不要鞭個屍?”
阮瑎看著遞到自己麵前的殺威棒,看了一圈滿地傷殘,以及駱喬腳底下滿臉血的宇文翊,心底一直壓抑著的悲憤噴薄而出,接過殺威棒就朝竇薪狠狠打了下去。
“啊啊啊……”
竇薪慘叫,連滾帶爬地躲。
阮瑎之前被一群十來個人圍著拳打腳踢,傷得不輕,全憑一股勁兒爆發出來打了竇薪兩棍子,然後就打不動了,拄著殺威棍喘氣,恨地瞪竇薪。
竇薪躲在梁柱後麵,喊道:“阮瑎,你可想清楚了,你是魏國人,是魏國的官。”
“閉嘴!”駱喬抄起宇文翊剛才喝茶的茶盞砸了過去。
“啊啊啊啊啊……”竇薪慘叫,右手抱著左邊的胳膊蜷縮在地上,左小臂折了。
那淒慘的喊叫,那彎折的手臂,叫看到的都噤若寒蟬,就怕一出聲斷胳膊斷腿的就是自己。
也有覺得自己機靈的,看隻有兩個人覺得注意不到自己,就悄悄地往外挪,想出了縣衙去搬救兵來。
他自以為沒人發現,張瑾站在原本擺放公案的地方,那個位置除了近前的兩道梁柱後,大堂裡可謂是一覽無餘,怎麼可能沒發現有人一會兒挪出去一點一會兒挪出去一點。
此人想必是從來沒登上堂過,否則怎麼會如此天真。
張瑾沒有動,那人慢慢挪到了門口,眼看就能逃出生天不由心中一喜,下一刻,他就被一腳踢了回去。
門外有人把守著。
不僅是大堂門外,縣衙的大門、側麵、角門全部被張瑾的人把守住了,在阮瑎隻身前往大堂時,護衛已經把縣衙查了一圈,隨後立刻就去通知其他人趕過來,他在側門守著,駱喬在大堂二門處隨機應變。
真得感謝竇薪把縣衙所有人都支走,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控製住了縣衙。
之後,就是駱喬的表演時間。
“叔,有什麼要問的,咱趕緊問。”駱喬已經表演完了,現在該張瑾登場了。
張瑾緩緩走到宇文翊麵前,駱喬鬆開了踩著宇文翊的腳,讓位給張瑾,走開的時候非常順腳地踢了宇文翊一下。
“宇文校尉,”張瑾微微垂頭看著宇文翊,“現在沒有人來救你了,咱們可以好好聊聊了。當年咱們還沒有‘聊’完,就被王橘打斷。這麼多年過去,想必你又有新的事可以跟我‘聊’了。”
宇文翊用力撐死上半身,他想坐起來,彆人站著他躺著,這樣的弱勢他不喜歡。
可他才撐起一點點,手肘猛地一痛,又躺了回去。
用碎石會打人的駱喬若無其事地關心阮瑎觀星的傷勢如何,順帶嘲笑人家太弱了。
張瑾對宇文翊笑道:“宇文校尉也看見了,咱們這位薛娘子脾氣可不好,你最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你,做夢!”宇文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