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魯郡。
元節前一日,一騎快馬入城至駱宅前,送來三封來自範縣的家書。
其中兩封是給林楚鴻的,一封是給駱意的。
“姐姐給我的信?”駱意從母親手裡接過信,在一旁的坐褥坐下,拆開信一目十行看起來。
駱找找抖了抖身上零星的雪花,慢慢踱進來在駱意腳邊趴下,悠悠閒閒舔自己的大爪子。
駱喬的信不長,簡略說了一下找到杜曉的過程還有與尚永年那一戰,然後重點來了——
父親已同意讓她加入與東魏談判的使團,但有個要求是叫她扮做個啞巴。
此處有駱喬的抱怨一千字,然後話一轉,就問驕驕要不要過來範縣,和她一起為談判出一份力。
怎麼出力?
她隻能動手,那動口的事情就交給驕驕。
有文有武,文武雙全,教東魏豬恐懼顫抖夜不能寐!
這種事情,駱意豈有不答應的,看完信就看向母親,略圓的葡萄眼亮晶晶。
林楚鴻還沒有看到駱衡的信,才看到駱衡跟她抱怨女兒越來越會撒潑打滾,非要叫弟弟一道入和談使團,美其名曰:姐姐可以,那弟弟也可以。
“驕驕想去?”林楚鴻感受到兒子的視線,把信放下,認真問道。
駱意用力點點頭:“阿娘,我想去。此次與東魏和談,其結果如何定然會影響建康各方勢力的多寡,我想去瞧瞧。”
林楚鴻其實不太願意兒子在這時節出遠門:“你前幾日著涼,都還沒有大好……”
“我已經好啦!”駱意立刻站起來在屋中跑兩圈,向母親展示自己有多強壯,“阿娘,您讓我去吧。”
駱找找站起來撐了個懶腰,用毛腦袋拱了拱駱意,駱意立刻保住老虎脖子,說:“阿娘,還有找找呢,找找不僅會保護我,還毛乎乎可暖和了,我帶上它,又安全又溫暖,我們家找找是居家旅行必備之猛虎。”
駱找找:“嗷……”
林楚鴻:“……”
這老虎也太會配合了,活似它真的聽得懂人話一樣。
“阿娘,您讓我去吧,姐姐都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駱意準備要使出姐姐教的撒潑打滾大法了。
林楚鴻一看就明白兒子要做什麼,虛點了他兩下,無奈道:“行,等出了人日就送你去範縣。”
駱意弧度不大地歡呼一聲:“阿娘最好了,謝謝阿娘。”然後就一路小跑回去自己的小院,收拾行李去。
他一走,駱找找立刻跟上。
墨畫正好過來跟林楚鴻回話,走到門口迎麵遇上個老虎,把她給嚇了一跳,往旁邊猛地蹦了兩步,把路讓給虎大爺。
雖然這老虎在家中走來走去都半年了,家中仆役看到還是會怕,這可是老虎啊,萬一哪天沒吃飽想換個口味怎麼辦?
老虎出去後,墨畫才進來,朝林楚鴻行了禮,道:“大房娘子遣人來信,等掛了桃符、燒了庭燎就過來。”
林楚鴻點頭表示知道了,吩咐墨畫:“你待會兒回去和你家陳崇峻說一聲,挑些得力的人,收拾行禮,等出了人日,你們護送驕驕去範縣。”
“這……”墨畫有些吃驚,“郎君怎麼要去範縣?”
林楚鴻好氣又好笑地說:“鐵牛也不知怎的混進去與東魏談判的使團,自己混進去了還不夠,還要來信邀請弟弟‘共襄盛舉’。”
“咱們姑娘和郎君姐弟情深,姑娘乾什麼事都想著郎君哩。”墨畫笑道。
“他們倆啊,沒一個讓我省心的。”林楚鴻吩咐墨畫:“你到了範縣幫我好好瞧瞧鐵牛的傷,季平說傷得不算重,我總放不下心。”
墨畫勸慰道:“夫人且放寬
心,就衝著咱們家姑娘都能想方設法進了使團,就定然沒大事兒。”
林楚鴻說:“這倒也是。”
墨畫出去後,墨琴過來跟林楚鴻一一說了元節的安排,確認沒有什麼疏漏之處。
處理完家事,天剛過擦黑的時候,林楚鴻就往前頭大門走,算著時間姚瑩母女差不多就要到了。
果不其然,她一到閽室這裡就有姚宅家丁跑過來稟報,她忙叫了門房把中門打開,站在門外看著姚瑩母女乘坐的馬車漸漸駛近。
“大嫂。”
“四娣。”
姚瑩掀開車簾子,由喜翠扶著下了車,上前幾步握住林楚鴻的手,笑著說:“嫂子可又來叨擾你了。”
“大嫂這話說得,我都想叫大嫂住家中彆走了才好。”林楚鴻笑道。
“四嬸,吉慶如意。”駱鳴雁福身說著吉祥話。
林楚鴻趕緊把她扶起來,看著她笑:“鳴雁出落得越發水靈了,”然後對姚瑩說:“誰娶了她呀,都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駱鳴雁臉微微一紅。
“你可彆再誇她了,當心把你侄女誇到天上去。”姚瑩笑著說:“要我說,還是你家小七出息,小小年紀就名動天下。”
駱喬之名,即使久居深閨的娘子們都聽了不少。
林楚鴻握住姚瑩的手把人往裡麵請,邊說道:“我家那小蠻牛才真叫彆誇,你不誇她她都能上天,一天天就知道叫我擔心。”
進了門,駱意就在閽室前,朝姚瑩母女們拜道:“大伯母,大姐姐,吉慶如意。”
“好好,四郎看著又長高了不少,”姚瑩連連點頭,“孩子最是變化大,幾乎是一年一個樣兒。”
駱意靦腆一笑,走在了駱鳴雁身旁。
“四郎,駱喬什麼時候回來?”駱鳴雁問。
駱意想了想說:“大概要等於東魏和談交換國書之後。”
駱鳴雁詫異,怎麼還要這麼久?
她小聲嘟囔:“我娘準備出了正月開始準備我的婚事,她趕不趕得及呀。”
駱意耳朵尖,聽到了,不由好奇問:“不是都還沒納采麼?”
駱鳴雁臉微紅,看了正在說話的母親和四嬸一眼,把駱意一拉,拉到旁邊回廊上去說話:“你個小人兒懂什麼,要是走起禮來說快也快,與東魏和談萬一遙遙無期,駱喬難道就不回來了,她不來為我送嫁?”
駱意一針見血道:“若是與東魏和談不成,周大哥也不能回來,大姐姐你要怎麼成親?”
駱鳴雁臉爆紅,氣急地跺腳:“你個小孩兒渾說什麼,我……我……我怎麼就……就非是嫁給……嫁給……”
“周大哥。”駱意貼心幫她說出來。
“你閉嘴!”
好吧,駱意乖巧閉嘴。
駱鳴雁挺直了背脊,揚起下巴,像一隻驕傲的孔雀:“誰說我非就得嫁給周家郎君,四郎,一家好女百家求,知不知道。”
“哦。”駱意說:“可是大伯母與尹伯母不是私下已經商定好了,準備出了正月就開始走六禮。”
駱鳴雁瞬間泄氣,乜了駱意一眼:“你小小年紀,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駱意無辜地看著她。
駱鳴雁在回廊的欄杆上坐下,駱喬不在,她滿心的苦惱沒處說,與席娟等人也沒到交淺言深的地步,就……
她瞅著駱意。
要不跟這個聰明得嚇人的堂弟說說?
“四郎,你說,人為什麼一定要成親呢?”駱鳴雁小聲問:“我不想成親不可以嗎?”
駱意想了想說:“我們東平郡無鹽縣有個村堡裡有位娘子,她幼失怙恃,下頭還有弟妹三人,及笄那年去縣裡衙門立了女戶,揚言要照顧弟
妹,不言婚嫁,在縣城經營了一個薪柴鋪子,日子倒也過得還不錯。”
“真的?那位娘子很厲害呀。”駱鳴雁說。
駱意接著道:“後來她的弟妹陸續成家,她一人覺得孤單,就招了個贅婿。”
駱鳴雁頓時萎了,對這個故事沒有興趣了。
駱意卻要把故事說完:“那贅婿上門前光鮮亮麗,上門後就原形畢露,原來他好吃懶做被兄嫂趕出了家門,那位娘子忍了一年,終於忍無可忍把他休棄了。”
駱鳴雁:大快人心。
“……然後呢?”
“然後,”駱意想了一會兒,“那位娘子後來一門心思撲在薪柴行的經營上,將薪柴行開到了郡裡,就跟我家一間炭行挨著。”
“她就沒再招贅婿了?”駱鳴雁問。
“沒有了,”駱意說:“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吧。”
駱鳴雁:“……”
謝謝,聽你說完,我更害怕成親了。
駱意說:“大姐姐且安心,若周大哥敢對你不好,我和姐姐會幫你休了周大哥的。”
駱鳴雁愣了片刻,笑開了花:“有四郎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駱意緩緩點頭。
“你們姐弟兩個,在說什麼悄悄話呢,燃庭燎了。”林楚鴻站在院中招手。
駱鳴雁和駱意快步走了過去,站在母親身旁。
院中已經堆起了高高的柴禾鬆枝,柴禾中放了舊掃帚、舊鞋等物,四周用磚石圍著,管家在柴禾上倒上些油,將一根點燃的火把遞給林楚鴻,林楚鴻走前兩步,將火把丟進柴禾堆裡。
呼……
不過片刻,火焰就竄高了,越燒越旺。
姚瑩看著燒旺的火,忽然就想起許多年前的元節,是駱文代一家之主點燃的庭燎,旺盛的火焰中,他說明年會更好,然而第二年……
姚瑩眨了眨眼睛,眨掉眼中的酸澀,接過林楚鴻遞來的爆竹投在庭燎中,聽著嗶嗶啵啵的爆竹聲,說著吉祥話。
“紅紅火火,平安順遂。”
姚瑩看向正在同駱意一起扔爆竹的駱鳴雁,明年女兒出嫁了,她最大的一樁心事就了卻了。
“娘,吉慶如意。”駱鳴雁扔去一個爆竹,朝姚瑩笑。
“吉慶如意。”
-
“爆竹,爆竹,爆竹……”
同一時間,範縣兗州軍大營裡也在點庭燎,駱喬不知打哪兒搞來一身布甲,混在一群兗州兵當中,除了矮點兒,毫無違和感。
營中也點起了庭燎,駱喬與一群士兵一窩蜂圍到輜重營校尉麵前,討要爆竹。
輜重營校尉叫手底下的小兵給眾人發爆竹,邊笑道:“要爆竹也不知道說兩句吉祥話。”
“吉慶如意。”
“吉壽延綿。”
“百戰百勝。”
“橫掃千軍。”
……
“收複豫州,乾掉高鳳岐!”駱喬喊。
眾士兵一陣大笑:“還是大姑娘的祝願實在。”
然後零星幾個聲音附和,慢慢變成了一齊高喊:“收複豫州!收複豫州!收複豫州!”
大帳裡的將領們聽到出來瞧,都笑了。
“小喬,真可謂是不同凡響呐。”李蘊笑著對駱衡說:“將軍有子如此,可是太叫我等羨慕了。”
駱衡噙著微笑看女兒跟一群士兵分著吃五辛盤,吃了一口臉皺成一團,可愛極了。
“將軍,”喻灃湊過來,“您看小喬這般厲害威風,就很適合咱們先鋒軍。”
駱衡還沒做出反應,李蘊就過來把喻灃扒拉到一邊:“說的什麼話,小喬最適合咱們輕甲軍。”
喻
灃不甘示弱,反扒拉李蘊:“你才說的什麼話,小喬是誰,咱們先鋒軍將軍的女兒,那肯定是來咱們先鋒軍。”還尋求駱衡的認同:“將軍,您說對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然後他就被駱衡捶了一拳:“你們都給我歇歇,我女兒才幾歲!”
喻灃嘟囔:“有誌不在年高呀。”
“那你怎麼不把你兒子帶來?”駱衡睨喻灃,“你兒子比我女兒還大一歲呢。”
喻灃歎了口氣:“我也想啊,可我家那小子,文不行,武不行,就對打算盤感興趣,難道我以後得送他去做個賬房先生不成?”
眾人一陣哄笑,李蘊說:“倒也不是不行。”
駱衡亦笑道:“賬房先生就算了吧,做個商行東家,富家翁,過些個舒服日子。”
喻灃大笑,笑著笑著忽然歎了一句:“也不知道沒有戰亂的舒服日子什麼時候才有。”
幾位兗州將領都斂了笑,眉宇間有些鬱鬱之色。
建康過來的人互相看了幾眼,都不敢做聲。這裡是彆人的地盤,他們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唯有席瞮,朝幾位兗州將領笑著說:“說不定不用多少年,就天下一統,再無戰亂了。”
“席舍人很樂觀。”柳晟在對麵朝席瞮笑,語氣聽起來不陰陽怪氣,可話品起來就讓人很不爽了。
“柳郎君常年在建康不出來走動,可能不知道,”席瞮說道:“東魏早有傳言,‘兗州駱氏女,天降煞星,人形兵器,可終結亂世’,隨便叫上一個東魏士兵問,都聽過這樣的傳言。”
東魏的傳言當然不是這樣的,是席瞮二次加工過的,他在聽聞俘虜的東魏士兵說起東魏軍中流傳的關於駱喬的傳言,就改動了一番,然後送信給祖父,請祖父按下在四國內宣揚。
駱喬已然聲名在外,經與尚永年一戰又凶名在外,不如利用起來,好叫敵國之人今後聽到她的名字就瑟瑟發抖。
這時候的席瞮還不知道,由於“天降煞星”的廣泛宣揚,後來“駱喬”二字有止小兒夜啼之效。
柳晟想要刺一句席瞮,偏這時駱喬跑了過來,他到喉嚨口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被駱喬動不動丟到樹上掛著,柳郎君已經掛出心理陰影來了。
——果然是天降煞星。
“阿爹,吃春盤。”駱喬這個小棉襖可貼心了,給自家親爹端來滿滿一大碗五辛菜,分量十足。
駱衡看著碗中堆起來的大蒜小蔥,自家的鐵棉襖真的是……
“小喬,就隻有你阿爹有,叔叔幾個呢?你這是厚此薄彼呐。”喻灃逗小孩兒。
“厚此薄彼?不存在的。”駱喬搖頭,對不遠處招了招手,立刻就有兩個士兵抬了一桶五辛菜過來,“幾位叔敞開了吃,管夠。”
喻灃:“……”
這五辛菜誰能敞開了吃啊。
李蘊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把喻灃好一頓笑話。
駱喬又端了一碗給張瑾,然後四下裡瞧,問道:“杜曉呢?”怎麼沒看到人。
“杜將軍說他受不得鬨,在帳中休息。”一名士兵回道。
席瞮走過來,說道:“大概是思子心切,原本杜鴻漸三日前就該到了,也不知路上因何耽擱了。”
“他們父子有好幾年沒見了吧。”駱喬說:“要我幾年見不到我阿爹,我可不行。”
席瞮道:“杜鴻漸年少輕狂,他們父子又聚少離多,最終成了這麼個局麵,多少叫人唏噓。”
駱喬抬頭瞅著席瞮,葡萄眼微微眯起來,一副打量的樣子。
“怎麼了?”席瞮忍住摸自己的臉的衝動,這麼看著,他的臉又什麼問題嗎?
“杜鴻漸可比你老多了,你老氣橫秋的說人家年少輕狂,敢
問席大公子,你及冠了嗎?”駱喬吐槽道。
席瞮:“……”
他還有一年及冠,可是……
“我總歸不是十歲。”
駱喬大聲糾正:“是十一歲!”
席瞮:“明天才算十一歲。”
駱喬:“……”啊啊啊,好氣!
席瞮又說:“適才喻幢主跟駱將軍諫言,希望你能入先鋒軍。”
“真的?”駱喬眼睛一亮。
“真的。”席瞮點點頭,還不能駱喬下一個反應,他話鋒一轉:“可是你才十歲,駱將軍不同意。”
駱喬臉上的瞬間消失,朝席瞮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看到這隻手了嗎?”
席瞮認真看了幾眼,評價道:“手指勻長、白皙,手心有繭,是多年習武握槍所致……”
“誰教你評價我手的。”駱喬把手放下,“我一隻手就能把你丟到樹上掛起來,哼!”
席瞮眼中閃過笑意,點頭:“我知道。”
駱喬教育道:“所以,你不要不識好歹,步柳那誰的後塵。”
“他叫柳晟。”
“我管他叫什麼,反正是個討厭鬼,”駱喬撇了撇嘴,“和建康的那個四皇子一樣討厭。”
席瞮說:“他與三皇子有些私交。”
咦?
駱喬立刻好奇起來:“柳家不是太子的外家麼,為什麼柳那誰與三皇子有私交?”
席瞮叫士兵拿了兩把小胡床來,示意她坐下,聽他慢慢說來。
“據說,當年陛下娶柳氏女用了些不是很光彩的手段,柳家不想認,但據說柳氏女……也就是現在的皇後娘娘以死相逼,最終還是嫁給了陛下,柳侍中對此事一直耿耿於懷,柳家在朝堂上也多與陛下意見相左。”
據說當年那件事鬨得滿城風雨,連累得河東柳氏整個一門好多年都嫁娶艱難,也正因為此,河東柳氏才會漸漸式微,在朝堂上的話語權彆說席氏,謝禹珪都比不過。
門閥士族結親那是有講究的,尤其是在皇權被士族死死壓製的宋國,門閥裡的小娘子並不以嫁入皇家為榮。
柳氏女後來成了皇後,也沒有給河東柳帶著多少榮耀,因為姻親難貴,河東柳仿佛被詛咒了一般,族中竟難出驚才絕豔的子弟。
後繼無人,是士族衰弱的原因之一。
“那柳那誰為什麼要跟三皇子交好?”駱喬道:“他若想家族有起色,站在太子身後不是更好,太子怎麼說也是儲君吧。”
她說完這個,不等席瞮回答,又想到另外一個大問題:“若是陛下與皇後娘娘當年感情甚篤,非卿不娶,為什麼現在宮中受寵的是貴妃啊?”
“這是陛下的製衡之術。”席瞮說:“他不能讓皇後娘娘一家獨大。”
“啊?”駱喬不懂,且大受震撼:“咱們這個陛下的心思可真是……難懂呐!”
席瞮聞言笑出聲來:“的確很難懂。”
駱喬想了又想,都想不明白皇帝這製衡之術用來乾嘛,便虛心問席瞮:“你覺得這製衡之術如何?”
席瞮說:“很有意思。”
駱喬還是不懂,喃喃:“難道說,他是要報複柳侍中不在朝中支持他?”
“或許吧。”席瞮說,又話鋒一轉:“但是,太子妃薨了後,柳侍中親去明德殿安慰太子。”
駱喬精神一振:“那他這算是站隊太子了?他怎麼突然就站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