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的時候,薛晨意外看到薛禮來了。
劉姨笑著迎出來,“小姐,老夫人過來看您了。還帶了好大一箱海鮮和水果,我剛上鍋蒸著,等會兒就能吃啊。夫人呢,今天也不回來嗎?”
薛晨搖頭,“我不知道。多準備一人份的吧。我先進去找我媽。”
劉姨笑著點頭:“好嘞。”
薛禮坐在沙發上看綜藝節目,看到薛晨回來,急忙招手,“晨晨,過來吃水果。媽的朋友從國外空運回來的,還新鮮著呢。”
薛晨挨過去坐下,親切的挽著薛禮的胳膊,“媽,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不是說這幾天要出國嗎?”
“你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我哪兒還有心情出去玩。”薛禮慈愛地摸了摸薛晨的頭,“辛苦你了晨晨。要是太累了就給媽說,媽一直陪著你。”
吃飯的時候,薛禮看了眼薛晨又看了看毫無動靜的大門,忍不住出聲詢問:“平時就你一人在家嗎?時見鹿呢?”
“她有時候回來,有時候不回來。她媽媽的病情不太好,她回去陪著。”
“原來是這樣。”薛禮點點頭,有些不自在的問:“那她媽媽的病現在什麼樣了?”
薛晨答道:“不太清楚。”
“還是打算離婚?”
“嗯。確定了。”
“好吧,媽支持你的一切決定,你自己覺得該怎樣做就去怎樣做,好吧?。”
“謝謝媽。”
“今晚我留下來陪你?明天給你做你喜歡的菜。”
“好。”
母女兩吃晚飯吃到一半,時見鹿猝不及防地回來了。
或許是看到薛禮也在這裡,她明顯地有些拘謹起來,問好之後坐在了薛晨的旁邊。
“見鹿最近瘦了好多,多吃點。聽晨晨說過,你很喜歡吃海鮮,但是吃貝殼類的海鮮會過敏,對吧?那你吃這些,這個海蜇,魷魚味道都很不錯。”
時見鹿嗯道謝,看著放進自己碗裡的一大勺菜,低垂著的眸子微微發澀。
薛晨什麼時候給她母親說過自己的口味?
她完全不知道。
也或許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注意過。
薛晨總是在一些小細節上做到很照顧關心她,讓她不知不覺間習慣了她的照顧,如今麵對薛晨的冷漠才會顯得那麼不習慣吧。
“謝謝媽,您也多吃點。”
薛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顧自吃著飯菜的女兒,心頭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
晨晨前段時間拿著查到的資料來找自己,那個時候她才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一件事兒。
她一味的想要讓女兒和時媛的女兒好好過日子,她對時媛的愧疚也讓對方變本加厲的傷害了自己的女兒。
上一輩的恩怨本就不該牽扯到下一輩,可是她女兒卻被她害了。
隻是見鹿這孩子也是個受害者。
薛禮總不能去怪一個孩子。
怪隻能怪她年輕時沒做好決定,牽扯到了自己女兒身上。
如果可以,她很想找時媛當麵談談。
時間消磨了她和時媛之間年少時的那些感情,希望不會讓她們的女兒也像她們一樣,沒落得個好結局。
“見鹿,吃完飯後有時間嗎?阿姨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看著時見鹿疑惑又有些拘束的模樣,薛禮補充道:“就我們兩個,好好談談好不好?”
對於那晚薛禮和時見鹿吃過晚飯後出去到底談了什麼,薛晨毫不知情。
隻是從那之後,時見鹿再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之前的攻擊性和胡亂猜忌的情緒。
薛晨格外好奇,隻是她不好去問時見鹿,正好公司的項目進行到最關鍵的階段,她開始忙了起來,整日早出晚歸,就算是時見鹿,也因為她手上重新拿回來的那個項目忙碌起來。
薛晨顧不上其他的事情,全部心思投入到了公司裡,更是連時見鹿的麵也沒見過幾次。
“薛總,樓下秘書說時副總因為家裡有點事情先下班了。”張蔓的聲音從辦公室內線電話裡傳來。
“好,知道了。”
當天晚上薛晨還有個飯局,是和公司項目有關的飯局,她不得不去,時見鹿那裡她顧不上。
晚上十二點,薛晨喝了好幾杯酒,被張蔓送回家之後,直接倒在地上睡著了。
這樣的情況導致第二天薛晨頭痛欲裂,整個人渾渾噩噩沒有力氣,噴嚏也一個接著一個的打著。
劉姨早晨來做飯,久久沒看到樓上有動靜,喊了幾聲也沒得到回答,去了薛晨房間才發現她發高燒燒得臉色通紅,連起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薛晨這個狀態嚇得劉姨急忙打了家庭醫生的電話,又給薛禮打了電話。
輸了液之後薛晨恢複了一些力氣,在薛禮的照顧下喝了碗粥,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薛小姐的情況不太好,她對某些藥物過敏,我不能隨便給她開藥。薛小姐應該在其他醫生那裡也開了藥,不知道吃了些什麼藥物,我可能需要對照著開藥。”
請來的家庭醫生有些為難,“不知道兩位是否能把薛小姐的藥物先拿給我看看?”
“劉姨,晨晨平常都在吃藥?我怎麼不知道。”薛禮一頭霧水,“你知道嗎?”
劉姨也是一臉疑惑,“我也沒聽說過,小姐平時也沒吃過——哦哦,我在小姐的抽屜裡看到過幾瓶藥,小姐可能在吃那個藥,我去拿來給醫生瞧瞧。”
劉姨去了薛晨房間的抽屜裡找了藥,拿著過去,“就是這個藥。不知道是不是小姐在吃。全是外文我也看不懂。”
家庭醫生接過來看了看,有些驚訝,“薛小姐吃的失眠藥和治療抑鬱症的藥物?”
“什麼?!”薛禮不敢置信的直接站起了起來,又後知後覺的想到薛晨還在休息,拉著醫生走出了房間,壓低聲音追問:“醫生你確定沒看錯?”
“沒錯,這是法國進口的失眠藥物,還有這個,治療抑鬱症的藥物。薛夫人,您不知道的話,可能是薛小姐不想讓您擔心吧。我這就給她開一些吃的感冒藥。不會和這些藥物產生反應。”
直到家庭醫生離開,薛禮才紅著眼坐在床邊守著薛晨。
劉姨端著飯菜上來,輕聲勸道:“老夫人,吃點飯吧。小姐起來看到您這樣肯定也會心疼的。”
薛禮背對著她擦了擦眼角。
之前薛晨來找過她,隱隱透露過晚上不好睡覺,會失眠,可是她還以為薛晨是因為工作太忙所以才會失眠,誰知道真相竟然是這樣。
晨晨這才多大的年齡,竟然會有抑鬱症。
都是她的錯,都怪她這個當媽的,沒照顧好晨晨。
薛禮的自責和愧疚一瞬間敵過所有,她甚至覺得自己做錯了。當初就該一直反對下去,不讓晨晨和時見鹿在一起,更不該讓晨晨和時家牽扯上關係。
薛晨睡得半夢半醒間聽到抽泣聲,她費儘睜開眼,看清楚床邊的人,笑了笑,啞著嗓子喊人:“媽,你哭什麼呢。我隻是生個病又不是死了。”
“晨晨,你醒了!”薛禮抹了把臉,又高興又想哭,“嚇死媽媽了。”
“你這孩子,怎麼能不告訴媽你得病了?擔心死我了。”
薛晨目光落到床頭的那個藥瓶上,有些無奈,“在治療,我的病情很穩定也在好轉,不用擔心。”
“你這樣子讓我怎麼放心得了。”薛禮眼淚又流了下來,“是不是因為時家的事情才變成這樣的?”
“媽,我真的沒事兒,你就彆擔心了。我現在渾身沒力氣,有吃的嗎?”
“有有……”薛禮急忙去端飯菜,把這個話題跳了過去。
薛晨躺在床上睡了大半天,身體都睡僵了,這才爬了起來走動走動。
薛禮實在不放心,留在這裡照顧她,直到晚上睡覺前都沒看到時見鹿回來。
薛晨是習慣了,薛禮更是經過今天的事情,對時見鹿產生了一點點責怪。
薛晨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去了公司,薛禮想把人留在家休息都沒能留住,隻能道:“自己注意身體!按時吃藥啊,晨晨!我中午來給你送餐!想吃什麼發消息回來,彆點外賣了,知道嗎?”
薛晨答應了下來,開著車疾馳而去。
落了一天的工作量,薛晨沒那麼多時間去考慮身體狀況,一進辦公室就紮進了項目裡。
中午如果不是薛禮來送飯,她可能都會忘記了去吃午飯。
“讓你好好休息,你就是這樣休息的?”薛禮不高興的抱怨著。
薛晨安撫了兩句,吃著飯,又看得薛禮一臉心疼,“慢點吃,欸,晨晨你彆吃那麼快,對胃不好!”
“媽,工作堆在那裡,今天處理不完又隻能往後推,最近的項目都很重要。”
兩母女說著話,張蔓敲了門站在門口詢問:“董事長,薛總。時副總的一份項目合同需要找您簽字。”
薛晨擦了擦嘴,正要說“進來”,被薛禮打斷。
“現在是午飯時間,工作上的事情讓她一點之後再來。”
“所有人都一點之後再來找薛晨。”
張蔓遲疑了一下,看向薛晨,看到自家薛總朝著自己使眼色,又被董事長輕易給鎮壓住,立刻明白過來,轉身出去了。
“薛晨的媽媽在裡麵?”時見鹿得到回複,“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這份文件等會兒麻煩你給拿進去,讓她今天務必要看完簽字,算了…等會兒給我打電話,我來找她。”
張蔓目送著她離開。
小餘湊過來,“看吧看吧,薛總和時副總果然是有感情危機了。薛總的母親都來了,時副總非但不進去,還一副怕打擾了的模樣。怎麼看怎麼不對。”
張蔓點頭:“我也覺得有些不對。”
“所以我認為薛總和時副總可能真的要涼了。”
“我覺得……嗯,說不清楚,到時候看吧。”
薛晨吃過午飯,看著催促著自己去裡麵休息的母親,越發顯得無奈,“媽,你先回去吧,我這就去休息,等休息好了再繼續工作。”
薛禮坐在那兒,“你先去休息,我等你休息好了再離開。電子產品一律放在外麵。”
薛晨:“……”
等到薛晨真的睡了一覺醒過來,薛禮已經離開了。
時見鹿拿著文件進來的時候,薛晨正在洗臉,聽到動靜探了個頭,看見是她擦乾淨臉才出去,“文件放在桌上吧,等會兒看了給你。”
“好,簽字之後讓秘書帶給我。”
時見鹿放下文件打算離開,走到門口又停住,“你好些了嗎?聽說感冒了?”
薛晨走到桌前坐下,“嗯,好了。”
時見鹿抿了抿唇,“那你多休息。”
“嗯。”
對話戛然而止,時見鹿站在門口有些尷尬的回頭看了她一眼,薛晨已經開始埋頭處理工作了,連個眼神都沒看過來,時見鹿推開門出去。
接連工作了幾個小時之後,薛晨抬頭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整個人開始頭昏腦脹。
她把時見鹿的項目仔細看了一遍,簽了字讓張蔓給她送了下去,又開始繼續處理其他的工作。
臨近下班的時候,張蔓敲門,“薛總,華正的王總邀請時副總去飯局詳談項目合作。”
薛晨腦子裡轉了幾圈,才想起華正的王總是什麼人。
“華正王宇對吧?”
張蔓:“是的。”
“時見鹿呢?她去不去?”
“時副總已經提前下班了,這幾天她家裡都有點事情。”
“王宇那邊原話怎麼說的。”薛晨眉頭一皺,臉色不好看,“直接找到時副總那裡去的?”
張蔓遲疑了一下,“薛總稍等,我讓副總秘書辦直接給您打內線。”
“好。”
“……是的薛總。華正王總直接邀約的時副總,說是項目合作需要詳談,今晚和華正一起吃個飯。”
薛晨掛斷電話之後看了眼時間,吩咐張蔓:“讓秘書回複一下華正,今晚薛氏會派項目負責人參加聚餐。”
“準備一下,晚上你和我一起去。”
張蔓立刻吩咐下去。
五點半,薛晨換了一件白色休閒西裝,帶著張蔓一起前往此次華正訂好的私人會所。
是一家私人家常餐廳,坐落在市中心豪華階段,周圍皆是紅燈酒綠。
餐廳布置的中式風格,是一家四合院,走廊包間都按照中式建築布置的,屋簷還吊著紅色的仿古式燈籠,搖搖晃晃的燈光彆有一番滋味。
薛晨停好車,和張蔓一前一後的進去,有服務生前來詢問並且帶路。
“女士,就在這裡,兩位請進。”
薛晨道謝,推開門先一步進去。
包間裡一左一右兩個雕花木桌,右邊那桌坐了七八個人坐滿了,左邊這桌空出幾個位置。
薛晨帶著人一出現,本來熱鬨的包間裡詭異的安靜了一下,緊接著有人接二連起身驚訝打招呼,“薛總,竟然是您親自來了!真是稀客啊!”
“王總沒給我們說是薛總你來啊,早知道這樣就該去更好的地方和薛總一起聚聚。”
薛晨不動聲色的笑著:“這裡看起來也挺好。怎麼,王總給大家說的薛氏是誰來?”
“哈哈哈,薛總不嫌棄地方小就好。”
“王總可是說的項目負責人會來,負責人可不正是薛總你另一半嘛,時副總。”
薛晨眼神冷了冷,麵上卻笑得和善,“見鹿有事情先回家了,我今天來不是一樣的嘛?”
“是是,薛總給麵子來了,是我們的福氣。”
薛晨笑笑:“客氣了。”
薛晨落了座張蔓坐在她身邊,沒和身邊的人寒暄一會兒,門再次被人推開,華正王總到了。
“王總,你可來得挺慢,比人薛總還要來遲了一步。”立刻有人打招呼,隻是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那就要看在場的人怎麼理解了。
薛晨坐在位置上不動,跟著大家一起看向門口進來的王宇還有他帶著的女秘書。
“薛總?”王宇心頭一個咯噔,突然有些不安,下一秒對上了人群裡薛晨含笑的眼睛。
“啊!原來是薛總啊,薛總今天回複我的時候怎麼不說是您親自前來啊。這可得罰一杯!”王宇長著一張大餅臉,頭發梳成七分還抹了摩絲,油光水滑的。
“王總挺會勸酒,誰都知道我最近忌酒。不過就算我該罰,王總更是該罰。來得最晚,該罰杯。”薛晨笑著接過話題,一番話說完隱隱占了上風。
王宇在業界圈子裡也算是出了名的,因為他本人玩得格外的花,隻要被他瞧上的女人,一般都會被他玩過後毫不留情的丟掉。
偏偏他背後有華正和王家撐腰,少有人惹。
薛晨注意到王宇偶爾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心頭警惕起來。
下午秘書辦的那通電話,她就隱約猜到可能是王宇把注意打到時見鹿身上了,好在時見鹿有事情先一步回去,否則按照她和時見鹿現在的情況,時見鹿來赴約恐怕也不會告訴她。
至少王宇不敢動自己。
薛晨朝著張蔓使了個眼色,張蔓立刻會意,利落的倒了杯酒遞過去,“王總,請吧。”
王宇狹小的眼睛眯得快要看見不見了,突然朗聲笑起來,“這麼一杯對我來說可是小菜一碟。晚了眾位一步自然該罰。不過薛總,我罰杯,薛總是不是也該自罰一杯?”
眾人把視線移到兩人身上,聽到這話齊刷刷的起哄,“薛總,自罰一杯!自罰一杯!”
薛晨麵不改色的搖頭,“我最近不喝酒。”
她坐在位置上,語氣淡淡,神色更淡,“況且諸位哪一位有資格讓我自罰一杯?”
包間起哄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半路摁下暫停鍵的遊樂場,無聲無息。
薛晨可不管會不會得罪這些人,反正她說的是事實,在場的人都是王宇請來的,沒一位有資格勸她喝酒的。
“哈哈哈哈哈,早就聽說薛氏薛總性子直爽,沒想到今天還真是讓我們大開眼界。”王宇小眼睛閃了閃,絲毫不介意薛晨的諷刺,笑著緩和了氣氛,“這杯酒我自罰了,薛總自便。”
“王總霸氣!”
“王總厲害啊!杯白的就這麼喝下去了,一點事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