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時見鹿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病房,周圍空無一人,冷清圍繞著她全身。

仿佛做了一個夢。

一個噩夢!

她漸漸恢複知覺,腦子裡突然冒出護士說的話。

“薛晨!”

她急忙坐了起來,腦子一片鈍痛。

手上還吊著瓶,被她一把扯下,血珠滾落滑下,她卻顧不上,跌跌撞撞的摔下了床。

外麵走廊的護士聽到動靜,急忙進來,“時小姐,您要去哪兒?您現在不能亂走動,快躺回去好好休息!”

時見鹿充耳不聞,甩開上來扶自己的護士,掙紮著要站起來,不停的念叨著:“我要去找薛晨。她肯定沒事兒的,她肯定不會有事兒的。薛晨,薛晨……”

護士無措,還是喊了人來幫忙才把她扶回病床讓她冷靜下來。

“時小姐,您找的人已經去世了。您節哀順變,現在主要是您自己的身體情況,一定要養好,否則的話會落下不少後遺症。”

時見鹿呆呆的躺在床上,整個人恍若被抽走了靈魂。

薛晨去世了?

薛晨去世了。

她怎麼會就這樣丟下自己離開了呢?

怎麼可能!

她不相信。

時見鹿躺在床上看著慘白的天花板,隻覺得這個噩夢似乎還沒有醒來,這段時間更是沒睡一個好覺,身體到了異常疲倦的狀態。

她因為腦震蕩的緣故,每天都在頭痛。

在醫院兩天,她問了無數遍薛晨的消息,去重症病房外找了好幾遍,最後還去問了當時給薛晨主刀的醫生,得到的結果都是薛晨去世。

時見鹿一時接受不了,整天以淚洗麵,因為不配合治療,她甚至被打了幾次鎮定劑。

如此循環了很多次,她慢慢從瘋狂中突然冷靜下來,想到了薛禮。

薛晨如果去世了,薛禮會怎麼樣?

存了一點希望,已經可以下床行走的時見鹿打聽到薛禮的病房,徑直找了過去。

此刻的薛禮已經完全沒有了曾經的精氣神,麵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讓人看了隻覺得可憐至極。

時見鹿突然就問不出口了。

“阿姨……”她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神色悲痛,“您怎麼這個樣子了?”

薛禮看她一眼,側過頭去,不願意麵對時見鹿。

“阿姨,我知道您怨我。可是、可是……一定是假的對不對?薛晨不可能死的!她不會死的!”

“您告訴我,他們都在騙我!薛晨一定沒事兒的,我知道她肯定沒事兒的!”

“是真的,”薛禮搖了搖頭,冷眼看著她,“我女兒死了。都是你和你媽害的。我也快要死了,這一下你滿意了吧?你們的目的終於達到了。”

時見鹿突然閉了嘴,捂著自己耳朵,“不可能,不可能的……騙我的,肯定是騙我的,你們都在騙我……”

“你母親做了什麼事情你不知道?你可以去看看新聞,當時的爆炸現場的畫麵。晨晨她把你護在身下,自己卻……時見鹿,彆再讓我看到你和你母親!你母親何其殘忍!對我女兒下手!她不如乾脆對我下手,她要什麼我都給她,隻求她放過晨晨……”

薛禮雖然沒說實話,可是其他的都是她心裡的想法。

“不過也沒事兒了,晨晨已經這樣了,我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我們倆以後一起走,來世還做母女。”

時見鹿又是一驚,緩緩轉頭看向薛禮:“阿、阿姨,你說什麼?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是什麼意思?”

“我得了肺癌,晚期。這段時間一直在化療,之前出國也是去做治療,最多還有三個月時間。到時候晨晨先走,我緊跟著她一起走。”薛禮冷眼瞥了瞥她,“因為我的病情惡化,晨晨的遺體雖然火化了,但一直還沒有舉行葬禮。你不信,那天可以過來參加她的葬禮,在她的墳前好好懺悔。”

遺體。

火化。

葬禮……

這次字眼衝擊著她的耳膜,時見鹿踉蹌的後退一步,無措的捂著自己的頭,隻覺得仿佛要炸開了一般,瘋狂的搖晃著頭。

不知道是不是被薛晨死了的消息刺激到了,時見鹿整個人有些瘋狂,她好像在不斷的安慰勸說自己,薛晨去世的消息是假的。

她不願意去相信。

“不!薛晨沒死!”

“你們都在騙我!薛晨她不會死的。”

“不會死的……”

時間鹿不敢置信的喊著,狼狽的跑出了病房。

薛禮看著她宛若癲狂的狀態,眼神帶著疑惑,時見鹿的精神狀況可能不太好,竟和時媛有些相似。

難道……

——

薛晨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薛禮以身體不適為由,一切從簡,被邀請來參加的人不多。

時見鹿沒有來,薛禮眼底閃過黯然,隻覺得這人當真和她媽媽一樣,沒心沒肺,竟然連女兒的最後一程也不願意來送送。

而她不知道,此時的時見鹿精神出現了極大的問題,時而瘋時而清醒,關於薛晨的消息仿佛成了一個神奇開關,隻要聽到薛晨去世的消息,她幾乎會立刻陷入瘋癲的狀態,而在打了鎮定劑醒來後,她又陷入了奇怪的怪圈中,看上去一切正常。

薛禮對這對母女深惡痛絕,自然不會去關心時見鹿的事,於是還不知道她的情況。

再讓她想起時見鹿這個人,是在整理女兒遺物的時候,她打開了那個保險箱,看到了薛晨留下的那份關於時見鹿的資料。

原來時媛的親生女兒一歲左右就丟了,而時見鹿不過是她領養來的,時媛也是從那時開始變得精神失常的。

薛禮拿著資料頹然坐到椅子上,臉色慘白,喃喃著:“冤冤相報何時了,你就這麼放不下嗎?”

薛禮是在一周後去精神病院找的時媛,她看上去已經正常了許多,正懶懶的躺在椅子上曬太陽。

看到薛禮走過來,她輕抬了一個眼皮,語氣中依舊帶著怨毒,“薛禮,你也有今天。你丈夫死了,女兒也死了,你就守著寶貝的薛氏集團一輩子孤獨終老吧!哈哈哈……真是報應啊!”

薛禮神色暗淡,走進她看了許久,確認再也找到曾經喜歡的模樣,歎了一口氣說:“時媛,你就這麼恨我嗎?”

聽著她這輕飄飄的話,時媛瞬間激動起來,“我當然恨你!我為什麼不恨你?!你騙了我!毀了我的一切!這些都是你應的,你活該!”

“所以你為了報複我,把這麼多不相乾的人拉進來。”

薛禮沒有反駁她的話,隻是苦笑一聲,想到自己看到的資料,隻覺得無比可笑,時媛竟然瘋狂到了這種地步。

“時見鹿是你收養的孩子,對吧?你把自己的精神寄托在了找我報仇上,從小給你的養女灌輸一個錯誤的思想。那就是時見鹿她父親是被薛家害死的,薛家搶走了你丈夫的公司,她作為女兒本該給父親報仇。”

時媛瞬間麵色大變,整個人似哭似笑的情緒波動極大。

“誰說她不是我女兒的?她是我親生女兒!你胡言亂語些什麼?你給我閉嘴!時見鹿就是我親生女兒!”

薛禮見她不承認,一點都不意外。

“時見鹿根本不是你的女兒,所謂的報仇都隻是你的謊言罷了。”

“不是!你胡說!”時媛情緒控製不住,把旁邊的木桌一下子推倒在了地上,上麵放著的水杯和一大袋子蘋果全都掉在了地上,散落了一地。

“你胡說!時見鹿就是我女兒!她是我女兒!是你對不起我!都是你的錯!是你的錯!”

“薛禮,死的人怎麼不是你!怎麼不是你!”

薛禮被她癲狂的樣子嚇得後退了兩步,很快就有人過來拉住了她,被控製住的時媛終於慢慢冷靜下來,瘮人的看著薛禮笑。

“時見鹿就是我女兒!”

“你要是敢把這事說出去,我就把你曾經乾的事抖落出去,嗬嗬嗬……你女兒九泉之下都不會認你這個媽的。”

“薛禮,當年你……”

“彆說了!”薛禮第一次激動起來,她臉色越發慘白的倒退一步,抖著手指指向時媛,“時媛,你就這麼想讓我死是吧!好……我告訴你,你馬上就會如願的。”

她說完再也沒有一絲流連,轉身就走。

被摁住的時媛愣了一下,瘋狂的大喊:“你什麼意思?你給我回來!薛禮,你給我回了。”

而薛禮頭也不回的離開。

這一次,應該是她最後來見她了!

——

接下來的時間薛禮一直在強撐著身體處理公司的事,一邊在有計劃的處理股票套現,一邊把國內的資產向國外轉移。

薛晨一直沒有醒。

到了國外,一直在接受治療,大大小小的手術光是聽起來就讓人擔心,薛禮不停的告訴自己,她還不能死。

沒見到晨晨之前,她一定不能死!

或許就是這股執念,讓薛禮熬過了痛苦的各種治療。

她最開始的事大概就是和叢珊開視頻,看著女兒逐漸紅潤的臉,漸漸好轉的情況,可她的晨晨一直沒有醒。

她不明白,是不是女兒根本不願意醒來,也是在後來的幾個月裡,她逐漸回味著和女兒的相處,才明白了女兒的變化,可是現在想來,早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忽然開始愧疚,沒有做好一個母親。

甚至連女兒的內心想法都不知道,那天女兒是懷著什麼的心思救的時見鹿呢?還愛著她嗎?

這個問題一想她就開始難受,她不願意去回想這個問題,正如她不想想起時媛,曾經的美好甚至已經無法記起,留下的是一地的狼藉。

她們母女就是來討債的,薛禮不想見到時見鹿,時見鹿卻開始頻繁的來找她,甚至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隻是整個人都越發的不對勁了。

“阿姨,你要好好休息,薛晨她出差了很快就回來,你不要讓她擔心。”

“阿姨,你不喝藥我怎麼跟薛晨交代,薛晨會生氣的。”

“薛晨最近脾氣不太好,好像有些煩我,你說我是不是哪裡惹到她了?”

薛禮疲憊的揉著眉心,沒有接話。

這已經說不清是多少次了,她一開始還會不厭其煩的告訴時見鹿,薛晨死了,為了救她死的,每到一個時候時見鹿就會發病,但是再次清醒過後,又會照常過來。

她似乎陷入了自我欺騙之中?

在她的認知裡,薛晨隻是出差了,她要幫薛晨好好照顧她的媽媽,甚至記憶還會出現一些錯亂,有時候她和薛晨離婚了,有時候又沒有離婚。,有時候她會想起薛晨死了開始失控,有時候清醒了又會忘記薛晨死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薛禮的心也一點點動搖。

長久的照顧和陪伴,讓她已經狠不下去再對人冷臉相待,她甚至有些愧疚和茫然,該不該告訴時見鹿她根本就不是時媛的親生女兒?

她一開始就是被時媛培養的複仇工具,被時媛那個精神失常的媽媽養大,她似乎也有些缺失正常人的感情,哪怕不是親生女兒,但朝夕相對受到的影響,還是讓她和時媛一樣偏執的喜歡自欺欺人。

薛禮陷入了長久的糾結和搖擺中,她怕當年的事情真的被時媛說不來,那是她一輩子的汙點,畢竟她的女兒不是真的死了,她怕真的被女兒知道。

人都是自私的,最終她也沒有告訴時見鹿真相。

她無奈的縱容了時見鹿的自我欺騙,不再提起薛晨去世的事,甚至開始配合她,告訴她薛晨真的出差了,她要幫薛晨處理好公司的事。

薛禮沒想到最後給她送行的人會是差點害死女兒的人,她把方便轉移的財產都轉移到海外留給了女兒,在隱瞞時見鹿身世的愧疚和她的朝夕相對照顧的幾分感激下,深思熟慮後留下了遺囑,把公司的股份留給了時見鹿。

借著治療的借口,她出國最後去見了女兒一麵。

看著病床上已經沒有醒來的女兒,薛禮淚臉滿麵的哭了許久,旁邊的叢珊不停的安慰著,最後卻忍不住一起哭了起來。

“小珊,阿姨恐怕就要走了,熬不到晨晨醒過來了。”

“阿姨……”叢珊無聲哭泣,大顆大顆眼淚砸下來。

薛禮努力笑了笑,”謝謝你一直陪著晨晨。阿姨要走了,有些事要和你好好說說。阿姨最大的願望就是等晨晨醒了,你和晨晨在國外好好生活,一輩子都彆回來了。如果晨晨……醒不過來了,就拜托你處理她的後世吧!給她找個好地方下葬。”

叢珊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惜一句都說不出來,眼淚順著臉側滑進嘴裡,又苦又澀。

薛禮不舍得摸著薛晨的臉,神色眷戀又人溫柔,“再見了,我的女兒,你一定要醒過來!”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叢珊扶著薛禮回了病房,沒有人注意到,病床上的薛晨落下了一滴淚。

很快隱沒在了衣領。

消失不見。

薛禮在國外被叢珊照顧了一周後,病情急劇惡化,很快就被送進了ICU,搶救了兩天後,不幸去世。

按照她的遺願,遺體被捐贈。

……

而被迫接手薛氏集團的時見鹿比所有人都要震驚。

她根本沒想到薛禮竟然會把薛氏交給她。

時見鹿當天看到消息之後,立刻就去了薛家老宅,果然得到的回答是薛禮出國治療去了,歸期未定。

她不知道薛禮去了國外具體的哪個城市,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清醒的時見鹿會不停的想,薛禮為什麼把薛氏給她,很久才明白薛禮把薛氏交到自己手中的意義。

她是想讓自己一輩子陷入自責和後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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