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在薛氏工作,就不能避免的想到薛晨,想到以前的生活,這讓失去了一切的時見鹿每一天都會感受到痛苦。
薛氏是她母親花費畢生心血也想要拿到手上的,可是卻不是她想要的。
她從小開始就受到母親的思維禁錮,讓她報仇,讓她報複薛家,她照做了二十多年,如今才漸漸的想明白。
她不該是這樣的。
也不該什麼都聽母親的,做個沒有自己思想的木偶。
可是等她現在想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
鬨鈴聲叮鈴鈴。
時見鹿猛地被嚇醒。
她從床上坐起來,太陽穴隱隱作痛。
時間指向早晨八點。
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她也做了一整晚的噩夢。
如今醒來還有些迷蒙不清。
不知道夢見的到底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她如今一個人住,又搬回了她和薛晨一起居住的彆墅,可是就算曾經一起生活的空間裡處處都有薛晨的痕跡,她也找不到那個可以在自己麵前說笑的人了。
她精神恍惚的吃過早餐,稍微清醒了之後去公司。
股份就算轉到她名下,她也隻是代替了薛晨的位置,其他什麼都沒改變過。
張蔓小心翼翼的把文件放在了辦公桌上,看了一眼辦公桌前的人,沉默的往外走去。
“張助理,你等等。”時見鹿喊住她。
張蔓立刻轉身,“您有什麼吩咐,時總?”
時見鹿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你是當初跟著她最久的員工吧?”
這個“她”,張蔓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到底指的誰。
“是的,時總。我跟著薛總……一起工作了五年。”
張蔓有些惶惶不安,不明白時見鹿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做什麼。該不會是要解雇她吧?因為她之前在薛總手下做事兒?
雖然她心裡是想過在薛晨走後離職的,可是她還要生活,總不能因為對薛晨的去世感到痛苦就不做下去了吧?
“既然這樣。”時見鹿沉默了一下,認真的看向她:“你對她肯定很了解吧?”
張蔓訕訕笑了笑,“了解談不上,但是這些年一起共事,相處交流的時候比較多。”
這是讓她說什麼機密?
可是她也不知道啊。就算知道……
“給我說說,薛晨有哪些習慣,有哪些喜好。”時見鹿麵不改色,甚至放下手中的文件靠著椅子打算認真聽她講。
張蔓懵了一瞬,立刻明白過來,詫異的看了時見鹿一眼。
接下來上午的半天時間,張蔓留在了總裁辦公室。
當著新任的時總的麵講述了上一任總裁的所有喜好和習慣。
她恍惚的走出辦公室,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小餘湊過來,“怎麼啦?時總找你去乾嘛了?怎麼去了一個多小時?剛有人打電話還是我接的。”
張蔓搖搖頭,“誰打來的電話?”
“梁氏集團。梁總打來的,找時總。”
時見鹿站在辦公室的休息區域,麵色平靜的看著玻璃窗外的高樓大廈。
這是薛晨每天休息時間都會來放鬆心情的位置。
還有她休息的時候喜歡喝酸奶,偶爾困了會直接趴在桌子上休息,午飯的時候喜歡吃員工食堂的紅燒牛肉和麻辣燙,最不喜歡的就是加班,所以在她手下做事一般都會準時下班,除非有特殊情況。
時見鹿記下來了張蔓所說的一切,心裡越發酸澀。
之前薛晨經常加班那麼晚,就是為了躲著她吧?!
這些她以前從來不會關心,也不會花費心思去了解的有關薛晨的習慣和喜好,現在她卻開始從她留下的物品中尋找屬於她的印記。
她忽然覺得有些悲哀。
等薛晨回來了,她要對她好一點。
薛晨一定會原諒她的,一定會的。
下班之後,時見鹿去看了時媛,去的時候時媛精神狀況很好,和正常人無異。
“鹿鹿啊,最近天氣冷了,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感冒了。”
時媛關心了幾句之後開始說起其他,“你在公司做的還習慣嗎?媽媽看新聞現在你已經是薛氏的執行董事兼任總裁了,能勝任這個職位嗎?”
時見鹿沒怎麼多想,點點頭:“之前在薛氏做了兩年,還算順利。”
“媽,我也是迫不得已把你送到這裡來的。你一定要好好治療,醫生說你精神狀態穩定了很多,是有痊愈的機會的。”
時媛被關進來之後,經過這大半年的治療,狀態又穩定了許多,隻是因為她做過的事,時見鹿是絕不會再同意讓她出去的。
時媛答好,又問:“薛晨是真的死了吧?你去確認沒有?還有薛禮,你不是說她得了絕症,現在去世了沒有?”
時見鹿額角跳了跳,眼睛一點點變紅了,她揉了揉太陽穴,笑著看向時媛。
“媽,你說什麼呢!薛晨怎麼會死!她活得好好的!還有薛阿姨,的確得了絕症,現在去國外治療了。”
“您彆亂說了,她們都沒事兒。我知道你想把薛氏搶過來,可是現在薛氏不是在我手上嗎?我已經完成了你的目標,你就在裡麵好好治療,我會定時來看你的。”
時見鹿的話讓時媛瞬間變了臉。
“什麼沒事兒?薛晨不是死了?新聞上難道播放的都是假的?還有薛禮,不是也上了新聞,和薛晨一起死了?到底怎麼回事兒?!”
時媛激動之下緊緊扣住了時見鹿的肩膀,神色頗顯猙獰地緊盯著她:“怎麼可能會沒事兒!你告訴我,薛晨和薛禮是不是都死了!她們都死了!新聞上說的都是真的!對不對!你騙我!”
“她們都死了!”
時見鹿神經越發作痛,她強忍著不適,站起身嚴肅認真地回道:“薛晨沒死!她怎麼可能會死!媽,你開玩笑也要有個度!她不會死的!你怎麼能這麼咒她?!”
“就算你恨她媽媽,難道就不能為了我退讓一下?現在薛氏已經在我手裡了,你還想怎麼樣?我隻想和薛晨好好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時媛氣得臉色鐵青,根本聽不進去她說的話,自問自答地繞著桌子走圈,焦躁又急切的想要證明自己看到的是真實的。
“死了,她們都死了!薛晨也好,薛禮也好,都死了!”
病房裡發生的一切很快就被醫護人員注意到,立刻有人前來請時見鹿離開。
她離開之前看到的最後一眼是時媛瘋狂掙紮著,被醫護人員按在了床上,打了一針鎮定劑之後緩緩倒下去的身影。
時見鹿坐在駕駛座上,眼前一陣陣眩暈,強烈的頭痛讓她整個人都產生了一種煩躁不安的情緒。
更是有種惡心嘔吐的不適感。
她緩了好一陣子才緩過來。
沉默著係好安全帶後,時見鹿開車回家,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撥打了寫著薛晨名字的電話後,喃喃自語。
“我媽她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了,是吧?怎麼能說你死了。你明明就跟我在一起。”
時見鹿看了一身側,“早知道剛才就該讓你和我一起去的。她看到你了,肯定就不會說你死了這種離譜的話。”
無人回答,窗外一陣風吹過,詭異的寂靜。
時見鹿笑了笑,嘴裡還在繼續說著:“薛晨,下個月你和我一起去爬山散散心吧?好不好?”
“……”
“我知道你肯定怨我騙你,隻是我也是被逼的。她的心結就是你母親,我覺得我們一起經常出現在她麵前,讓她一點點的接受事實,病情肯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讓我媽跟薛阿姨好好談談。”
“你說呢?”
時見鹿期待的眨了眨眼。
幾分鐘後,點點頭,“嗯,你說得也對。那我們慢慢來吧,你還要照顧你母親呢,我肯定不會在跟你鬨了,你彆生我氣了好不好?我等你出差回來……”
時見鹿不斷的說著話,房間內充斥著她的聲音,舒緩的溫柔的,很好聽。隻是如果有人此刻就在旁邊,一定會被麵前的場景嚇得不知所措。
電話根本就沒有接通。
……
時間過的飛快,時間鹿也在適應著薛氏高壓的工作,她逐漸理解了薛晨的疲倦,維持這麼一個大公司的運轉真的很累。
夜幕降臨,時見鹿一身疲倦的揉了揉脖頸。
辦公室裡亮如白晝,落地窗外的夜景更是璀璨耀眼,無數人大廈亮起燈。
對麵海岸的地標性建築繁華又奪目。
時見鹿加班到很晚,有些累了,於是開了瓶紅酒喝了起來。
她最近壓力很大,已經開始有些酗酒。
殷紅的液體一點點的流入她的紅唇,她麵頰慢慢泛紅,好半晌之後,她撩開脖頸的卷發,轉頭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薛晨,好累啊。我快累死了。”
“……”
時見鹿晃了晃腦袋,一臉高興的伸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你以前肯定也很累吧?我以前真不懂事,居然都沒有關心過你。你是因為這個才生氣出差到現在也不回來嗎?”
“現在那些員工在背後說我太嚴苛了。從我上任之後,我不走她們也不敢走——什麼?你也說我太認真了?不用加班?”
時見鹿轉身,看向“薛晨”,“我是第一次當總裁!很多都不懂,你也不教教我,反而讓我早下班早休息,有你這樣的嗎?你如果肯理我,教教我就不會加這麼長時間班了。”
“你還在生氣嗎?薛晨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再也不騙你了,你回來好不好?我真的好累!好想你!”
“……”
張蔓敲了幾下辦公室的門都沒聽到回答,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門,“時總,這是明天的行程,我已經按照您的要求整理好了——”
張蔓的話戛然而止。
她站在門口,目光落在了沙發上坐著的時見鹿身上。
隻見時總坐在沙發上,一臉溫柔,還朝著她比了個“噓”的動作。
張蔓一頭霧水,悄無聲息走了兩步進去,順帶著把門關上了。
她進去之後更能清楚的看到時見鹿的舉動。
隻見她一臉溫柔的說:“薛晨,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在家等你回來。”
張蔓:“?”
這是什麼情況?
時總在乾嘛?
時見鹿走過來,壓低了聲音:“你找我有什麼事?薛晨馬上要回來了,儘快把事情處理完,等她回來我要好好陪著她。”
張蔓:“?”
她看了眼時見鹿,又看了眼她的手機。
薛晨?薛總?
薛總要回來了?
太嚇人了吧!
張蔓忐忑的把文件遞給時見鹿。
時見鹿走近,一大股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張蔓恍然大悟,原來是喝醉了。
嚇死她了!
還以為時總瘋了出現幻覺了。
“這是什麼?”
時見鹿坐在辦公桌前,翻開文件夾看著,“明天行程安排?”
“周末怎麼還有兩個會?不是說了周末不要給我安排工作?能往後推遲嗎?”
張蔓開口急忙解釋:“這兩個會議是之前……是國外的企業,boss是華裔,很看好和我們合作…如果這一次再推遲,可能會不太方便。”
時見鹿點了點頭去,“既然是之前的工作安排,那好吧。聯係對方,我周末和他們開視頻會議。”
張蔓應聲,準備出去。
辦公室門關上前,她多看了一眼裡麵的場景,卻看到時見鹿重新趴在沙發上,又開始打電話。
“薛晨你睡了嗎?我好想你,你早點回來好不好……”
張蔓看著又是疑惑又是震驚不解,有些毛骨悚然的打了個抖。
時總隻是喝醉了,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