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份街邊報紙看看,陳以南很快確定,現在的確是1931年。
她心裡激動之餘還有點茫然。
腳下站的就是曆史交彙之處,時間洪流滾滾而過,在明知結果不可改變的情況下,她能做什麼呢?
陳以南忽然意識到,她現在還不到二十一歲。
一陣歌聲傳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陳以南下意識抬頭,刻在骨子裡的慣性覺醒,她望向中央軍校的大門——
下課了。
戒/嚴部隊漸漸散開,熙攘人聲傳來,穿著士官服的年輕學生們三三兩兩走出來,正好迎上散漫的夕陽金光。
陳以南後知後覺地想到,恐怕今天是個周六。
不然軍校不會放人出來的。
學生們訓練有素,哪怕散了學,也是規規矩矩的走路,不少人直奔報攤賣報紙,對時事的熱切溢於言表。
陳以南就站在不遠處看著。
她發現了自己的一個弱點。
彼時,上個1931年,她剛軍校大一,對時局的掌握力非常低,對政黨和信仰的了解都是碎片化的,勉強構成世界觀。待到她世界觀完整時,時間已然走到了1940年後,早錯過了加入共/黨的機會。
現如今,再次站在金陵街頭,陳以南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1931年的華共在做什麼,除了後續加入情報科所了解到的紙麵上零零碎碎殘破的細節,他們又發生了什麼,領導人是誰,思想路線純熟嗎?
這一切,都在告訴陳以南,上輩子自己的疏忽。
“鏟同學!”
忽然,背後有個聲音喊道。
陳以南抱胸不動,一點也不覺得是在喊她。
——屁話,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人認識她?
然而,聲音還在鍥而不舍的喊,越來越近,直到一隻手拍上了陳以南的肩膀,“喊你呢,怎麼不應啊。”
陳以南:“……”
她心裡湧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麵無表情回過頭,果然是個眼熟的麵孔——上輩子的同學胡顯明,後來上了前線,戰績頗佳,1942年叛變加入了華共野戰軍。
結果,胡顯明一見她反而愣住了,訕訕一笑,抓抓頭發:“不好意思女士,我認錯人了。”
陳以南:“……”
陳以南:“???”
她露出個知心大姐姐的微笑:“同學,那你是把我認成誰了?”
胡顯明:“???”
他機警地看她一眼,“你問這乾嘛?”
不錯,陳以南點頭,很有警覺意識。
但她心中的猜想卻在胡顯明的訕笑中獲得了確認。
剛才,兩人“相遇”時,陳以南是半背對著他,能看到的隻有身形和半張臉,如此信息曝光度下,胡顯明離得又不遠,還能認錯,隻能說明他要找的人和陳以南相似度極高。
那麼——
會是誰呢?
陳上校張嘴就開大了,詐好兄弟不需要一秒猶豫:“因為我是來中央軍校探親的,找我表妹。”
“我和她愛上書屋。”
胡顯明:“???”
小夥子眼睛都睜大了。
他還是不打算說,眼前這人雖然氣息平和,但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身上穿戴古古怪怪,手上還帶著玻璃盤子,像個神經病。
但,臉又是真的長得好看。
雖然和自己同學很像,但氣質要開闊大氣很多。
胡顯明正在糾結用什麼理由打發陳以南走,忽然,身後有一個聲音傳來。
“乾嘛呢你胡顯明,軍校門口的娘們兒也能隨便搭訕嗎?”
“萬一是間諜呢?”
陳以南:“……”
哦這聲音她可真是太熟悉了。
和當年十七歲的自己一樣欠揍。
一陣風掃過,一個姑娘大步走過來,身上士官服洗得有點掉色,看得出穿得很頻繁,腰身被腰帶勒得勁瘦,雙腿筆直修長,眼神孤傲又野性。
乍一看,竟然無法準確分出男女,待細看一眼,才能看出此人的明豔容貌。
往胡顯明旁邊一站,竟然沒比青年矮多少。
胡顯明:“鏟一南,你來啦。”
攤子旁邊的陳以南:“……”
她當場三觀炸裂。
什麼?她姓什麼?!
草他喵的!異世界的我怎麼能姓鏟?上輩子工兵鏟托生嗎?!
……
啥?你說這是異宇宙的我自己?
那有什麼重要的!
她姓鏟啊臥槽——!
陳以南快氣炸肺了。
鏟一南冷冷插兜,嗯了一聲,攤主又想向她推銷女士煙,鏟一南不耐煩地嘖一聲,“你看我像抽這種煙的人嗎?”
說著,她抽出根三炮台。
攤主:“……”
這什麼世道?
怎麼女的都不抽女士煙了?
鏟一南:“胡顯明,你剛和誰說話呢?”
胡顯明:“啊?就我旁邊這位女士,她說她是你——臥槽,人呢?”
攤子旁邊空無一人,胡顯明左右看看,十分尷尬,但還是很有條理的說了下剛才發生的事,“一南,那人說是你表姐,來探親的。”
鏟一南死魚眼:“……”
“滾犢子吧,我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哪有親戚。”
“你彆給自己搭訕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