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看著他,鬱恪扭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吸了下鼻子。
“殿下,”楚棠平靜道,“臣沒有罵你。”
鬱恪直接扭開了身體,手心裡冒汗。
楚棠道:“太子,臣教過你什麼,都忘了嗎?”
楚棠以前都教他什麼,他都忘了嗎。
鬱恪心頭一顫。
四歲生辰那天,楚棠成為他的太師後,時常會教他誦讀經典,指點史事。
“殿下,鬱北自開國以來,曆來強盛太平,但為何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鬱恪回答說:“國弱兵弱,文臣愛財,武將怕死。”所以內憂外患,契蒙攻打鬱北就如入無人之境。
“不錯。”楚棠點頭道,“公與平者,國之基址也。各司其職,就是官員對鬱北百姓的公平。”
楚棠說的他都記在心上,當然不會忘。
然而他轉不過來,腦子一熱,把想的都說了出來:“可李微對你忠心,也算有用,你為什麼不保他?”
其實這才是他心裡害怕的。楚棠今天對他如此真誠,萬一有一天他對於楚棠來說,沒用了、失去了利用價值,甚至丟了他的臉麵,成為他的累贅,楚棠也會這般鐵麵無私,翻臉無情嗎?
係統:“……”翻臉無情是這樣用的嗎?
楚棠不知道鬱恪那點彎彎繞繞,隻道:“他當時是有用,但現在的鬱北,有用的人比比皆是。”
鬱恪不知該說什麼。
楚棠歎了口氣:“臣現在說的話,太子應該聽不進去。先解決了這件事,臣再來找殿下。”
他走了。
鬱恪盤腿坐在榻上,已經扭到背對門的姿勢了,聽著楚棠離開的聲音,眼圈更紅了,氣巴巴的。
過了一會兒,他抹了把眼睛,下榻,走了。
宋府。
“李微大人雖有經驗,但到底心思不定。”宋雙成道,“這次是下官的疏忽,沒有好好盯著那個老狐狸。”
“無妨,尚未釀成大錯。”楚棠道。
剛才去搜李微府邸的人回來了,抱拳稟告道:“回稟國師、將軍,李大人府上藏有十箱金銀珠寶、未登記在冊的土地房契,裡麵還有一封書信,請二位大人過目。”
楚棠看了之後,遞給宋雙成。接過一看,上麵言辭懇切,希望李微在複審中調換文章,給他兒子一個功成名就的機會,落款正是朝中某個達官貴人。
“膽大包天,竟敢私下勾結,在科考裡徇私舞弊。”宋雙成哼道,“一個賄買考官,一個貪汙厚禮。這下可一網打儘了。”
侍衛又道:“李大人已供認不諱,收押地牢,聽候大人發落。”
對冒名頂替、私自調換卷子的舞弊者,鬱北律令規定是抄家流放。不過他們介入及時,影響不算太惡劣。
宋雙成問道:“國師如何看?”
楚棠說:“既然今年科考由太子全權負責,那便交由他處置。”
侍衛頓了一下,出聲道:“國師大人,方才去搜李府的還有一隊人,是太子殿下的人馬。”
兩人一愣。
宋雙成朗聲笑道:“沒想到國師和太子,英雄所見略同啊。”
楚棠淡淡地笑了。
傍晚,國師府。
楚棠一人用膳,管家在一旁伺候著。
一人突然闖了進來,是小青。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了幾個頭,激動又狂喜:“多謝、多謝國師救命之恩!奴婢一家願為國師做牛做馬,肝腦塗地,必定報答大人的恩情!”
楚棠看了她一眼。
管家去扶她起來,小青哭得泣不成聲。
“不必報答我。”楚棠道,“告訴你表哥,上任後做一個好官。”
“是,奴婢一定轉告大人的恩訓。”
小青走時,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鬱恪,嚇得腿一軟:“太子殿下!”
鬱恪臉色不是很好:“嗯。”
小青道:“奴婢多謝太子殿下公正……”
鬱恪打斷了她的話,問道:“哥哥他還在生氣嗎?”
小青愣了一下,回過神來立刻搖頭:“回殿下,國師看上去並無不虞之色。”
鬱恪突然醒悟了過來。楚棠一向神色淡淡的,彆人看楚棠能看出什麼花兒來。他在門口躊躇了片刻,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