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瀟瀟的行為雖然違法了,但情節並不嚴重,隻是被教育了一頓便被放出了警局。但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旬柚起訴了她,她還需要等法院開庭。
屆時,法院判決出來後,學校這邊肯定也會給予她處罰的。
劉瀟瀟家在外地,她父母是第二天趕來A市的。一到了這裡,劉父劉母便劈頭蓋臉的罵了劉瀟瀟的一頓,然後帶著劉瀟瀟去給旬柚道歉。
旬柚並沒有見劉家人,隻拜托輔導員給劉家人帶了一句話,她等法院的判決結果就行。
所以她是絕不會撤訴的,但與此同時,她也不會添油加醋,而是尊重法律。這種案子並不嚴重,最後,劉瀟瀟應該除了公開向旬柚道歉,便隻會賠一點錢。
劉父劉母聽到輔導員帶來的話,倒也沒有再去糾纏,隻是又請輔導員帶給了旬柚一些他們老家的特產。
劉瀟瀟的家鄉是水鄉,那裡最出名的特產便是各種水產品。
劉父劉母送給旬柚的是一大堆自己手工製作的藕粉,和自己做的泡椒藕帶。東西都不算貴重,不過味道都很不錯。
旬柚本來是不準備接受的。
當她被獨自困在廁所裡時,那時,她甚至發狠的想著,等她出去了,一定要給那些背地裡的小人一個狠狠的教訓。
隻是當旬柚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不小心瞥到蹲在外麵的花台旁邊抹眼淚的劉母,以及雖然沒哭,但眼睛明顯發紅的劉父時,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明明剛才還硬如寒冰的心,此刻似乎被撬開了一道裂縫。
因為長期要下地乾活,劉父劉母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膚色偏黑,眉目間有著因為經常皺眉留下的深深褶皺。
“劉瀟瀟是她爸媽唯一的孩子,也是他們那裡唯一一個考上科大的。”那一瞬間,旬柚耳邊不由自主的再次響起了輔導員說得那些話。
她在原地站了幾秒,最終轉身回了輔導員的辦公室,接下了那堆土特產。她不管劉瀟瀟是不是家裡唯一的孩子,是不是家裡的希望和驕傲,也不想管她父母可不可憐。
她隻知道,劉瀟瀟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所以,她不會撤訴。
她隻是……抱著那堆藕粉和藕帶,快速地離開了這裡。食物是沒有錯的,她就當時提前收一點劉瀟瀟給她的賠償好了。
“老師,那個姑娘真的收下了東西嗎?”
待旬柚離開不久後,劉父劉母帶著劉瀟瀟進了輔導員辦公室。聽到輔導員說旬柚收下了東西,劉父劉母有些激動地忍不住確認。
劉瀟瀟卻倏然抬起頭,臉上有著明顯的錯愕。
與父母隻知道旬柚是個有錢人家的姑娘不同,劉瀟瀟認識的旬柚時間更長,自認對她也有一些了解。
旬柚平日裡得吃穿用行無一不精,她真的、真的收下了她家送來的那些土特產?
劉瀟瀟都甚至懷疑旬柚怕是連藕粉和藕帶是什麼都不知道,這種於旬柚而言平價到甚至廉價的東西,她真的會要?
“不錯,旬柚同學收下了。她雖然出身富貴,但是從沒有欺負過其他同學。”輔導員卻再次確定的回道,“你們也知道,旬柚是這次的受害者。因為那些謠言,她一個女孩子甚至被人故意關在了廁所裡,一個人在裡麵待了一夜,這對她來說是很大的傷害。”
輔導員麵色嚴肅的道:“有錯就該罰,學校這邊是絕不會偏袒任何一個學生的。”
“知道,我們知道的!”劉父劉母眼眶發紅的點著頭,“這次,是我們沒教好自己閨女,是她做錯了,就該罰!我們都知道的。”
正是因為知道,他們才沒臉去求旬柚。
劉瀟瀟看著這兩日蒼老了不少的父母,鼻間一酸,眼淚再次忍不住流了下來。
“嗯,知道就好。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隻要能知錯就改,學校也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學生的。”輔導員沒有直接說學校會給劉瀟瀟什麼處罰,但也暗示了學校不會退學。
畢竟劉瀟瀟這次犯的錯雖然惡劣,但是也不是沒有悔改的機會。
考上科大不容易,如劉家這樣普通的人家培養出一個科大的學子更加艱難。如果直接退學,到底太嚴重了。
隻是雖然不會退學,但是該有的處分也不會少。
劉家人聽懂了輔導員的暗示,劉父劉母頓時喜極而泣,一個勁兒的說著感謝的話。劉瀟瀟看著父母老淚眾橫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拽住,又酸又痛又悔。
她哭著道:“爸媽,不會有下次了,再也不會有了。以後,我好好讀書,再也不摻合這些事了……”
為了考上科大,她努力了那麼多年。高中三年,更是四五點就起床,晚上十一二點,有時候甚至淩晨才會睡覺。
她怎麼能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明明是想考一個好大學,努力學習,找一份好工作,成為父母一生的驕傲的。
可最後,她卻沉溺於周圍人的誇讚中,一步步忘記了自己上科大的目的。想到自己這一年的沾沾自喜,劉瀟瀟忙低下頭,用力擦了擦眼睛。
劉父劉母本來是想給劉瀟瀟請幾天假,帶她回老家調整幾天,也好好教育一個孩子。再說這事已經傳遍了學校,今天來學校,一路上,劉瀟瀟都能察覺到大家看向她異樣的目光。
她當時覺得羞恥,覺得丟臉至極,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裡。
可現在,她卻不那樣想了。
“爸媽,你們回去吧。不用給我請假了,我想留在學校,我還要上課呢。”劉瀟瀟儘量表現得若無其事,堅定地道,“你們放心,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做那些事了。”
她也再不想讓父母為她奔波,為她流淚求人了。
最後,劉父劉母兩人回了老家,劉瀟瀟繼續在學校裡上課。
因著這次的事情鬨得挺大,同學們也都知道了大概的事情。雖然不會像小孩子那樣故意孤立劉瀟瀟,但是一時間,也少有人與劉瀟瀟說話。
劉瀟瀟心裡不是不難受的,但是這是她自己犯下的錯,自然要自己承擔其後果。
“瀟瀟……”
“薑雲可。”上課前,劉瀟瀟沒管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走到了薑雲可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對不起,我……”
“不用對我說對不起,你的對不起,我也不想要。”不等薑雲可說完,劉瀟瀟直接打斷她的話,麵無表情的道,“相反,我還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明白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多麼惡心,而我又有多麼愚蠢!”
“瀟瀟,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也是我不好,讓你誤會了。你要怎麼怪我都可以,是我的錯。”薑雲可臉色白了一瞬,她都不敢抬眼去看其他人,強撐著道,“這一次,是我連累了你。”
她的眼裡隱隱有哀求。
然而,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頂著她那張虛假的麵皮,把自己偽裝的那般無辜純潔。
劉瀟瀟當然恨不得當麵戳破薑雲可的麵皮!
她是錯了,大錯特錯,可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對薑雲可的信任上。薑雲可騙了她,而她就像是被她玩弄在手心的傻子!
隻是薑雲可平日裡偽裝的好,那些話也隻是私底下與她提過——不,如今回想,薑雲可哪裡有說什麼呢?一切不過都是她自以為是的腦補罷了。
劉瀟瀟覺得很是可笑,如今大家都已經對她有了偏見,就算她說出是薑雲可騙了她,也不會有人相信她的。
就像是在警察局裡一樣。
思及此,劉瀟瀟不由朝不遠處的祁岸看了一眼,眼裡滿是嘲諷。
祁岸正看著這邊,與曾經一樣,對他的“青梅妹妹”充滿了保護欲,以及無堅不摧的信任。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其實喜歡他,不是妹妹對兄長的喜歡,而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他會是什麼反應?
“小可,”劉瀟瀟忽然笑了起來,又親昵的喚了薑雲可的小名,仿佛她們還是親密無間的好朋友,“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畢竟,是我誤會了你的意思。你根本不喜歡祁岸,並且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他生出男女之情,我都知道的。你隻是把他當成你的哥哥而已,是我笨,沒有真正領會你的意思。”
她的聲音很大,大到整間教室裡的同學們都能聽到。
然而,聽到她說得話,薑雲可的身體卻更加僵硬了。她麵上不敢表現出不對勁,甚至還要笑著附和劉瀟瀟的話。
“你放心,不僅是我,還有其他人,從此之後,大家都不會再誤會了!”劉瀟瀟與薑雲可離得近,她親昵的拉住了薑雲可的手,果然發現了她手心的冰涼和僵硬,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你隻把祁岸當哥哥,你們隻是好兄妹而已,一輩子都隻會是好兄妹,是不是?”
“小可,這次我沒有理解錯了吧?”
“……是。”
同學們,包括祁岸都看了過來。他們的目光明明輕輕柔柔的,可這一刻,薑雲可卻覺得自己像是被萬箭穿心。
她乾澀的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個“是”。
聞言,劉瀟瀟開心的笑了。她想,旬柚說得對,既然是暗戀,那自然隻能偷偷藏在心裡麵。
暗戀,自然要有暗戀的樣子。
作為薑雲可的好朋友,她會幫她的。
當天,劉瀟瀟便在論壇上發了一個道歉貼——她聯係了管理員,沒有匿名。
“我是電氣工程與自動化學院,自動化專業的大二生劉瀟瀟。首先,我要向藝術學院表演專業的旬柚同學表示道歉,對不起,是我散播了謠言,是我在論壇上造謠,汙蔑了你。我為自己的行為鄭重的向你道歉。”
“你與祁岸是正經的男女朋友,小三之說全是我杜撰的。娃娃親這些,也是假的。祁岸和我的室友薑雲可從始至終都隻是朋友和兄妹關係——這是我室友當著警察以及同學們的麵親口說的。大家如果還有疑慮,可以聽下方的錄音。”
“祁岸確實對小可很好,但也隻是兄長對領家妹妹的照顧。”
“一切都是我誤會了,是我的臆想。最後我再次為我惡劣的行為表示道歉……”
在道歉貼的最下方,劉瀟瀟還放了一段錄音,竟然正是不久前她在教室裡問薑雲可的那些問題,以及薑雲可的回答。
道歉貼一發出來,就直接被管理員置頂了,很快後麵便被帶上了hot。
“所以,薑雲可和祁岸真的隻是單純的青梅竹馬,兩人都隻把對方當親人朋友,根本不是什麼愛情?”
“肯定是這樣啊,錄音裡薑雲可自己都承認了。”
“旬柚根本就不是什麼小三!建議管理員和版主重新製定版規,防止以後有人再隨意造謠。”
“不錯,論壇雖然是匿名的,但是也不是法外之地。無論是誰,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所以一切都隻是劉瀟瀟誤會了?那如果是誤會,為什麼薑雲可和祁岸不早早出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