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2 / 2)

風雨聲越來越重,哪怕是坐在車裡,也能感受到外麵的天氣有多麼糟糕。路上幾乎沒有什麼車輛,行人更是少之又少,旬柚望著窗外,眉頭緊鎖,目光沉沉的看著黑乎乎的外麵。

路燈的光芒根本無法驅散這麼濃重的黑暗。

旬柚拿出手機又開始撥打晏時今和七號的電話,結果與剛才一樣,電話根本打不通。她不自禁地捏了捏手指,眉心皺的更緊。

祁岸一抬頭,便能看見鏡子裡映出的人。

——也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著急,她臉色有些微白,沒了不久之前紅潤的色澤,唇色也變得淺淡,看上去竟有些出乎意料的脆弱。

冰冷的雨滴順著她的發梢和額頭緩緩落下,烏黑的發絲胡亂的貼在臉上,因為淋了雨,精心化出來的妝容汙了,並不難看,隻是有一種無法掩飾的狼狽。

他們認識了三年多,這卻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

在他的記憶裡,哪怕是發絲有些亂,她也是不能容忍的。他記得,她甚至會隨身帶著化妝包,時不時地為自己補妝,在外麵時誓要時時刻刻保持著精致漂亮的樣子。

現在,她頭發亂了,妝花了,衣服濕了,與那個光鮮亮麗的兩校校花截然不同。

可她卻似乎忘記了或者根本沒有發現此時的自己有多麼的狼狽,她隻是睜著那雙漂亮清亮的眼睛,一直緊緊地看著窗外,似是唯恐錯過了什麼。

她在找…晏時今嗎?

她就這麼緊張他嗎?緊張到什麼也顧不上了嗎?

心臟像是忽然被刺了一下,泛著細密纏、綿的疼痛。祁岸驀然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目光冷凝專注地看著前方,仿佛方才隻是不經意的一瞥。

隻無人看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在那一刹那瞬間收緊。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鈴聲打破了車裡的安靜。因為祁岸的手機在導航,所以是掛在車前的。旬柚本能地抬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來電顯示人。是薑雲可。

隻是鈴聲剛響了兩秒,祁岸便按了掛斷。手機安靜了一下,幾秒後又響了起來,這一次,不過剛響,祁岸便掛了。

……你不接嗎?旬柚本不想開口的,隻是薑雲可連續打了三次過來,祁岸掛了三次,車裡的氣氛也尷尬了起來。她想了想,到底還是道,你現在不用顧忌我,想接就接,她可能有什麼急事找你。

在旬柚的印象中,祁岸基本是不會掛薑雲可電話的。她想,也許是因為她在車上,畢竟兩人之前分手鬨得不算太愉快,而薑雲可的存在是重要原因。

她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們分手了這件事。祁岸喉結動了動。

你想我接嗎?

嗯?祁岸的聲音有點小,旬柚一時沒聽清,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祁岸搖了搖頭,須臾,聲音平穩冷淡的解釋道,我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她在科技館裡,不會有什麼事情。

“遍:

旬柚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當然是不希望此時薑雲可有什麼事的,畢竟萬一祁岸為了薑雲可又把她拋下,這種天氣她該怎麼去找人?

她開車技術可不行。

馬上上高速了,我會加快速度。好,謝謝你。

她的道謝,真誠卻也客氣疏離。

祁岸握緊了方向盤,須臾,淡聲回了句,不客氣。那一刻,他們仿佛真的成為了熟悉的陌生人。

豆大的雨滴打在了窗戶上,發出了清脆刺耳的響聲。酒店的窗戶沒有徹底關嚴,冰冷的狂風吹來,發出了呼嘯的怒吼聲,掀開了窗簾,讓一陣陣寒意吹進了房間裡。

轉眼之間,時間便已經過了0點。一月十四號結束,終於進入了十五號,也進入了他的死期。

晏時今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眉心緊擰,看上去極不舒服。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可兩頰又偏偏泛起了酡紅,唇色更是淡的沒有了色澤。整個人看上去虛弱了許多,眉目間的憂鬱更重了一些。

他蓋著厚厚的被子,但似乎並不起什麼作用,像是極冷,身子不由蜷縮起來,在被子裡也發著顫。

主人,主人?好燙啊,40度了!

七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柔軟的貓爪在他的身上來回動作。晏時今能聽到卻無法回應,他陷入了那些荒謬又可怖的夢境中,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住了他。

六次,每一次都化為了一個囚籠,讓他重複著死亡。

夢境中,他已經踩進了深不見底的暗黑地獄裡,即將被黑暗徹底淹沒。他本能地伸出兩隻手,用力的攀住地獄的邊緣,想要重新爬上去。

真是無用啊……

晏時今自嘲的想著,他本以為自己能坦然麵對,畢竟死過六次,他早已該習慣了。然而,感受著身體的忽冷忽熱,他依舊本能地生起了求生欲,徒勞的想要跳出地獄。

原來他還是不想死。他怕死。

可人鬥不過死神。

心底的奢望終究不能實現了。晏時今想,幸好、幸好他離開了,他沒有死在旬柚的麵前。

這一次,他又會是什麼死法呢?

身體一陣燙一陣涼,又是突發疾病嗎?喉嚨很痛,身體也沒有絲毫力氣,晏時今連想要睜開眼睛也做不到。

看來他這次又要給人添麻煩了,或許又要上新聞了吧。旬柚如果看到他的屍體,應該會傷心會哭吧。

隻是他連一聲抱歉都無法對她說了,他本來想死得更體麵一點的。

——比如消失在大海裡,葬身海底或是魚腹,就這樣安靜的離開。如此一來,他不會給人添麻煩,而她也看不到他醜陋的屍體了。

看不到,就不會傷心,更不會哭。她隻會以為他不告而彆,她會生氣,會罵他,但不會哭。隻是可惜他做不到了。

這一次的死亡來得更快了一些,晏時今本想在這間他們一起住過的酒店裡多待一會兒。等到0點一過,便去海邊。

結果他這一睡,竟然起不來了。

身體越來越熱,也越來越冷,喉嚨更像是被火燒一般,泛著劇烈的疼痛…….他快死了吧。

隨著時間過去,晏時今的思緒變得越來越模糊和混亂,朦朧間他似乎聽到手機鈴聲,然後是七號的聲音——機器貓在說什麼,晏時今聽不清,風雨聲仿佛蓋過了所有聲音。

七號似乎說了很多,唯有兩個字,他聽得很清楚。

柚柚...柚柚。

晏時今嘴唇微微動了動,仿佛想要跟著喚一聲這個名字——柚柚,一個他從來沒有喚過的名字,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柚柚,你快來,主人暈了!

七號的聲音變大了,晏時今終於聽清了。這話過去沒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一陣熟悉的香氣飄進了他的鼻間。

晏時今,晏時今,你醒醒!快醒醒…….女孩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似乎很是著急,聲音比平常尖利了不少。

是夢吧。肯定是夢。

他關掉了自己和七號的手機,沒有他的命令,七號也不敢開機。況且現在外麵狂風暴雨,旬柚怎麼可能找過來?

是夢啊。那讓他再看一眼吧。一眼就好。

他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第八次,可就算是第八次,那裡麵的人還是她嗎?所以再看一眼吧,就最後眼。

晏時今用儘最後的力氣,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晏時今,你醒了?!太好了,我已經叫了醫生,你先起來喝點水吃點藥…….

睜眼的那一瞬,那張熟悉至極的臉龐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是那麼的逼真和鮮活。他扯了扯唇角,用力伸出手順從心意放肆的捧住了那張臉,終於輕輕喚了一聲,柚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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