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 / 2)

書房比較小,但五臟俱全。

祁岸坐到了書桌前,他呆呆坐了一會兒,忽然拉開了最底下的抽屜,打開裡麵的一個盒子。這是他裝舊東西的盒子,裡麵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祁岸的目光卻被其中一支鋼筆全部吸引了。

哪怕很多年沒有用,但那支鋼筆看上去依舊很是精致華貴。不過也是,那人送出來的東西就沒有便宜的。

她的吃穿用行,無一不精,即便是最不起眼的東西,也是很多普通人買不起的。

便如這支鋼筆。

那些塵封的記憶似平更加清晰了一些,祁岸自然也想起了這支鋼筆的經曆。它很貴也很漂亮,但對於祁岸來說,那時的他並不怎麼喜歡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

於他來說,外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實用性。

他收下了這支鋼筆,但轉頭便把它放在了一邊,真正用它的次數並不多。距離上一次用它,又過去了多久?

祁岸已經不記得了。

再後來,它就成了舊物,隨著那個人的離開,隨著他們的關係結束,徹底被埋葬了。沒有人再提它,自然也沒有人提它最初的主人。

直到它重見天日,很久之前發生的那一切才再次被提起。

旬柚。

這個名字忽然在他的腦海裡冒了出來,他也情不自禁地啟唇,喃喃的念著這個名字,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旬柚,旬抽柚.….

不知道為什麼,每念一次這個名字,他的心便緊跟著縮了縮,疼又不似疼。祁岸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按理,他早就該忘了她,也不該再提起她。

這個名字,這個人都是他與妻子之間的禁忌,是不能觸碰的雷區。所以,為什麼會想起她?

祁岸鬼使神差的擰開了那支刻著他們名字的鋼筆,然後在書桌上寫下了這兩個字——

句柚。

他看著那個名字,看了許久許久,不知何時忽然有了睡意,趴在桌子上,竟就這般睡了過去。然後,他做了一個夢。又夢到了那個人。

她和記憶中沒有什麼不同,依舊漂亮得耀眼,哪怕是站在人群中,也是最亮眼的存在。看著他,她笑了起來,讓那張本就好看的臉越發的驚心動魄了。

祁岸,你喜歡我嗎?夢裡,她問他。

他搖了搖頭,回她∶我不喜歡你。

那你為什麼會想起我?為什麼還留著我送你的鋼筆?為什麼還會夢到我?她臉上依舊掛著笑,很漂亮,也很刺眼。聽到他的回答,她神情沒什麼變化,沒有被拒絕的悲傷和難過,隻有純粹的疑感和好奇。

祁岸證住。

是啊,他不喜歡她,那他為什麼會夢到她?

如果你不喜歡我,你當初為什麼要同意我的表白,要和我在一起?沒等他回答,她又問他,祁岸,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祁岸遲遲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你心底不是早有答案了嗎?她很是疑惑,笑看著他,所以,祁岸,你為什麼還要考慮這麼久?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能難到你嗎?

那一刻,祁岸的思緒又回到了很久之前。

她也曾問過他同樣的問題,那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旬柚,我們分手吧。

旬柚,不要再做多餘的事了,彆讓我往後餘生想起你時,會覺得惡心。旬柚,我從未喜歡過你。

不知為什麼,那一刻,祁岸的心忽然很難受,難受到像是被人刺了一刀,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你想起來了嗎?夢裡,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漂亮得不可思議,是不是覺得很可笑?你與我談了一場戀愛,做了情侶之間的很多事,可你卻不喜歡我……所以,到底是誰惡心?

砰—!

一聲重響陡然在祁岸耳邊響起,夢裡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那張笑意盈盈卻充滿了諷刺的臉陡然消失。

祁岸心頭一慌,猛然睜開了眼睛。

祁岸,這是什麼?!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平時溫柔繾綣,此刻尖利刺耳。祁岸抬頭,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窗外的陽光射進來,他才忽然明白過來,天亮了,夢醒了。

狹小的書房裡,薑雲可拿著那支鋼筆,指著桌上用鋼筆寫下的那個名字,臉色蒼白又猙獰,憤怒的瞪著他。

祁岸垂頭,看到了桌上寫下的兩個字——句柚。

是他自己的筆跡,他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你為什麼還留著這支筆?你後悔了嗎?你在想她嗎?薑雲可聞到了丈夫身上傳來的酒味,借酒消愁,你為了她喝酒對嗎?!

祁岸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他現在該說什麼?

祁岸,你是不是還想著她?你是不是後悔了?薑雲可冷笑出聲,對啊,和旬柚相比,我算什麼?人家不僅是校花,還有錢,是豪門千金,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比得過她?你後悔了是吧,你開始懷念她了是吧!

你怎麼能不懷念呢?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了,你還可以追尋你的夢想,不會為了養家奔波,你是不是這樣想的?!

沒等祁岸回答,薑雲可忽然用力把那支鋼筆摔在了地上,她發瘋的想要把它弄斷,可是鋼筆的質量太好了,她根本毀不了它,就像她永遠也無法抹去曾經發生的事情一樣。

可是,她死了!薑雲可冷冷的笑,眼淚卻流了下來,祁岸,旬柚早就死了!你後悔也沒有用了。

……我沒有後悔。昨晚喝了太多酒,哪怕睡了一覺,補祁岸的腦子也很疼。他揉了揉太陽穴,沉默了許久,才回道,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冷靜?薑雲可嗬了一聲,我的丈夫想著彆的女人,你讓我怎麼冷靜?心底的委屈和憤怒、以及屈辱,綿延不絕的蔓延了開來。

兩人的爭吵早已驚醒了雲麗蓉,她忙跑了過來,想要勸一勸,隻是不等她開口,薑雲可便忽然大聲道∶祁岸,我們離婚!我的丈夫心裡絕不能有彆的女人!

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是旬柚。

旬柚,一個曾在很長的時間裡都給她帶來了濃重陰影獨的女人。她絕不能接受!隻要一想到祁岸還想著旬柚,薑雲可便難以忍受,憤怒之下,直接如此道。

這些話,自然是氣頭之上的話。她也不是真的想和祁岸離婚,但是她要讓他明白,這是她的底線,他絕不能碰!

她也不會忍受!

.好。

你說……什麼?薑雲可怔住了。

祁岸站了起來,臉上依舊日沒什麼血色,因為宿醉,精神狀態更加糟糕了一些。但他的神智是清醒的,與他四目相對的瞬間,薑雲可很清楚這一點。

我說.我同意離婚。

雲麗蓉反應過來了,忙道∶你們都冷靜一下,有話好好說,有什麼誤會解開就行了。離婚這種..

好!不等她說完,薑雲可赫然冷笑一聲,那就離!她仰著頭,極直了背脊,絕不讓自己陷入屈辱的境地。

兩人很快就辦理了離婚手續。薑雲可假孕之事,祁家父母並不知道,祁岸也沒有告訴他們。但是離婚這種事,祁岸沒有再瞞著父母。

這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已經長大了,該怎麼走,你比我們更清楚。祁父祁母並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勸合,如果你考慮清楚了,那我們沒有意見。隻是婚姻不是兒戲,你自己想清楚。

他的父母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他們不會過度的插手他的人生,給了他最大的自由。祁岸忽然覺得很愧疚,這份鬼疚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深。

離婚雖然是爭吵時提出來的,但是真的辦完了離婚手續的那一刻,祁岸沒有後悔,甚至感受到了一絲輕鬆。

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無地自容。

這份婚姻是他自己選擇,而現在,也是他放棄的。薑雲可固然有錯,可他呢?此刻的他,才是最讓人惡心的吧。

真的離了?趙光明問他。祁岸點頭。

行吧,隻要你不後悔就行。趙光明歎了口氣,卻沒多說什麼,隻道,那你還回研究院嗎?

祁岸沉默了許久,搖了搖頭∶不了,就這樣吧。

那行,那以後咱就好好工作。趙光明拍了拍他道,如果以後遇到合適的,也可以再試試。現在離婚也不稀奇……

離婚確實不稀奇,但他與薑雲可離婚,卻讓人不可置信,也震驚了很多人。他們曾是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可最後,這段婚姻僅僅維持了一年多,便宣告結束。

何其諷刺。

隻是更諷刺的是,在他們離婚的第七個月,薑雲可把一個孩子給了他——是他們兩人的親生孩子,是個女孩。

等到知道時,兩人的婚姻已經走到了儘頭。他們誰都沒有回頭。

這個孩子本來不應該存在的,但是薑雲可體質特殊,如果打胎,那可能會影響她以後,所以才留下了這個孩子。

我要結婚了,這個孩子不方便留在我這。離婚後,兩人第一次見麵,氣氛再沒有曾經的溫馨,你是孩子的爸爸,你也有撫養她的責任。

祁岸接下了孩子。

薑雲可說得對,他是孩子的爸爸,他有義務養育她。隻是這樣一來,他再也沒有機會回研究所了.

祁父祁母年紀大了,他也不願意把責任再推給父母。他得承擔起屬於父親的責任。

*

把孩子給了他之後,薑雲可就乾脆的離開了。沒多久,便傳來了她的婚訊。

她的新婚丈夫外表不是很出眾,但是也是個青年才俊,自己開了一家公司,身家不菲。薑雲可也很快與新任丈夫有了新的孩子,為了照顧家庭,她辭了老師的工作,專心待在家。

隻是再後來,聽說她丈夫原來早就結過婚,聽說他的原配找上了門來,聽說她丈夫……哦不對,是她的情人是靠著原配起家的。

薑雲可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她當然咽不下這口氣,但她的丈夫麵對原配妻子時根本不敢反抗,反而乾脆地與她撇清關係。

薑雲可什麼也做不了,也沒有那個能力去做。

再後來,聽說那個原配踹掉了渣男,讓渣男淨身出戶,徹底斷了他們的錢財…

那個渣男纏上了薑雲可,兩人狗咬狗,超級精彩。可惜啊,你走得太早了,沒看到這場好戲。王京京坐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哼了一聲,哦對了,祁岸也沒落下什麼好。他不是和薑雲可是青梅竹馬,是天作之合嗎?結果呢?你們兩個這方麵倒是半斤八兩,眼光都不好。

………研究所的工作沒了,還待在浩瀚科技。他能力其實挺強的,但人總要為曾經做過的事付出點代價吧?王京京笑了笑,旬叔叔和勤阿姨已經手下留情了,看在他還有個女兒要養的份上,放了他一碼。你也彆怪你爸媽,他們沒了你,總得出點氣吧?

不過這也不怪彆人,要怪得怪他自己,誰讓他自己拎不清,且眼光不好呢?他一點也不無辜。王京京又哼了哼,還能當個孤獨終老的奶爸,我看還是太便宜他了。

旬柚確實是得病死的,查不出病因的絕症。勤家和包家找遍了名醫,花費了無數金錢,依舊沒有留下女兒的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一點點死去。

有時候,人真的太脆弱了,哪怕他們有數不清的錢,但生死依舊日不由人。

我本來還以為會和你鬥一輩子的……旬柚,你這個大傻蛋,我們還沒有分出勝負呢,你怎麼就死了呢?

涼風襲來,吹落了一樹黃葉。

旬柚大傻逼,早點投胎吧。記住了,下輩子,咱們繼續比。我不會輸給你這個蠢蛋的!王京京站了起來,帶上墨鏡,踩著高跟鞋,轉身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