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內侍擺手,先是說乖話恭維了她幾句,而後才提起正事。
“前兩日永福宮的宮女桃紅無故身亡,太子殿下住在永福宮,出不得任何岔子,需得查清桃紅身亡緣故方可安心。
“不知娘娘可有拿定了主意?”
鄭惠妃愣了愣,試探問:“這可是聖上的意思?”
黃內侍圓滑道:“後宮之事皆由娘娘管轄,永福宮出了人命案,自由娘娘定奪。”
鄭惠妃垂眸沉默了陣兒,說道:“桃紅是我永福宮的宮婢,我自當要查明。”
黃內侍得了她的話,行禮告退,“既是如此,老奴就不叨擾娘娘用膳了。”
鄭惠妃頷首。
黃內侍退了出去。
待他離去後,鄭惠妃瞥向桌上的食盒,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秦嬤嬤拍馬屁道:“聖上送廊餐來,可見心裡頭是有娘娘的。”
聽到這話,鄭惠妃冷不丁笑了起來,陰陽怪氣道:“嬤嬤是打趣我呢,還是抬舉我?”
秦嬤嬤愣住。
鄭惠妃起身上前打開食盒,裡頭的菜肴還是溫熱的,有四道菜。
一道什錦豆腐羹,兩道葷食,還有一道素。
鄭惠妃興致缺缺。
那人費心送廊餐來,又關心起她宮裡的宮婢之死,無非是為著昨日溫淑妃替竇氏請命罷了。
知曉她愛食燒子鵝,所以特地送了一份過來,真是諷刺。
“我沒甚胃口,留給太子用罷。”
秦嬤嬤見她心情不好,不敢說話惹她不快。
既然周天子開了金口讓她查桃紅之死,鄭惠妃自然不敢當睜眼瞎。
下午她差人去長春宮提竇氏審問,哪曉得碰了釘子。
派過去的是永福宮的掌事公公劉安。
劉內侍領著兩個小太監過去提人,不曾想溫淑妃親自坐在長春宮的門口磨菜刀。
一旁的程嬤嬤看著她的舉動,露出便秘似的痛苦表情。
劉內侍聽著磨刀霍霍聲,眼皮子狂跳不已。
他猶豫了許久,才躬身行禮道:“小奴請淑妃娘娘安。”
溫顏頭也不抬,自顧磨刀。
劉內侍硬著頭皮說明來意。
結果對方等了許久,才道:“你回去告訴惠妃娘娘,就說竇春生我扣下了,讓聖上自個兒差人來提審。”
劉內侍心中不快,回答道:“正午時分黃總管親自來了一趟永福宮,提審竇氏是聖上的意思。”
溫顏輕輕的“哦”了一聲,看他道:“既是聖上的意思,那便讓黃總管自己來提人。”
此話一出,劉內侍差點罵娘。
鄭惠妃掌管六宮,哪輪得到她溫淑妃上躥下跳?
身邊的小太監怕他吃虧,不動聲色拉了拉他的衣袖。
劉內侍壓下心中不滿,憋著一肚子窩囊氣回去複命。
這不,長春宮的目中無人著實把鄭惠妃氣著了,不痛快道:“她既然這般說,你便去尋黃文勝,這事我不管了。”
劉內侍激憤道:“娘娘,溫淑妃著實過分了些,仗著溫家聖眷正濃為所欲為,不把娘娘放在眼裡,遲早會生出事端。”
鄭惠妃冷冷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囂張到幾時。”
說罷做了個打發的手勢。
劉內侍隻得去找黃文勝。
周天子有午休的習慣,當他過去時,黃內侍在偏殿伺候著。
劉內侍跟守在門口的小太監說明來意,不一會兒黃內侍出來見他。
二人走到邊兒上,劉內侍行了一禮,同他大吐苦水,說起長春宮的情形。
黃內侍聽過後,頓覺頭疼。
二人說了幾句,忽聽殿內傳來周天子的聲音,黃內侍道:“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去問一問聖上。”
劉內侍這才回去交差。
黃內侍匆匆進殿伺候周瑾行穿衣洗漱,他換上一身輕便的常服,淨麵時,黃內侍吞吞吐吐道:“陛下,老奴有一事稟報。”
周瑾行:“何事?”
黃內侍當即把長春宮溫淑妃的舉動同他說了。
周瑾行拿著帕子,像被定住似的,隔了好半晌,才道:“她守在宮門口磨菜刀不讓永福宮提人審問?”
黃內侍戰戰兢兢道:“永福宮那邊拿不定主意,差人來問陛下的意思。”
周瑾行斜睨他,也不知是被氣狠了還是其他,咬牙道:“你說朕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討了這麼一個祖宗進宮來伺候?”
黃內侍:“……”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有點同情自家主子。
周瑾行發出靈魂拷問:“朕昨晚才召溫淑妃侍寢,倘若今日就把她的腦袋給砍了,外頭會不會罵朕提了褲子就翻臉不認人,薄情寡義?”
黃內侍:“……”
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