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顏也不由得膨脹了,她是個大俗人,既貪財也愛慕虛榮。
就算她今兒穿個破麻袋,走在周天子邊上也會閃閃發光。
那是她最牛逼的掛件!
待到辰時中,乾政殿那邊來人,采青和程嬤嬤伺候溫顏離宮。
周瑾行跟往常一樣鬆弛隨意,穿著一襲紫色圓領窄袖常服,頭戴玉冠,腰束革帶,連衣裳都懶得換。
溫顏過來時,周瑾行站在廊下。
瞧見那抹嬌俏的身影,他眉毛一挑。
那少女雖梳著婦人發髻,神色裡卻難掩活潑,明明興奮得不行,卻故作克製。
那種小女兒家的忸怩姿態叫人覺得趣味。
以前周瑾行從不覺得自己老,可是今日看到那女郎,自己的成熟穩重與她的輕狂活潑,相襯之下便顯得很明顯了。
他大了她近一輪。
相較之下,確實有點老牛吃嫩草的意味。
溫顏握著團扇上前行福身禮,周瑾行淡淡道:“走吧。”
二人各自上了轎輦。
此刻寧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楊家在京中根基深厚,今日楊老夫人七十大壽,京中半數權貴皆前來拜壽送上賀禮。
寧國公楊忠懷一襲華貴,身量高大,體態威儀,五官生得濃眉大眼,非常符合傳統審美。
說起來他在京中頗有口碑,算得上是彆人家的好男人,彆人家的好父母,彆人家的好兒子。
他現年四十七歲,行伍出身,膝下養育了四子二女。
老國公去世得早,全靠楊忠懷撐起門楣。
他也不負眾望,以一己之力把楊家扶持到今日的榮光。
不過他命運多舛,年幼時喪父,中年又喪妻,很是不幸。
因著地位身家,京中不少官媒娘子上門說親,皆被楊忠懷拒絕。
現在府裡的中饋交給長子打理,大兒媳婦容氏非常得力,把整個家業操持得井井有條。
平時楊忠懷喜歡舞刀弄槍,對女色沒甚興致,不論人前還是人後,都是恪守禮節的好兒郎,可謂家風端正,叫人挑不出錯處。
故而當周瑾行聽到他身上有八卦時,著實好奇得不行。
楊家門前賓客往來,府裡的家奴們跑上跑下,忙得不可開交。
像這樣的大壽,溫宗榮夫妻也來了的。
各路公侯伯爵攜妻帶女前來拜壽,若是家中有適齡婚配的閨女或郎君,總要帶出來相看相看。
這類場合無疑最適合看人了,因為前來拜壽的身家都不錯,容易找門當戶對的結親。
天子即將抵達時,國公府提前得知消息,楊忠懷攜帶一家大小前往府門口等候。
莫約等了半盞茶的功夫,天子儀仗駕臨,眾人齊齊跪禮。
儀仗隨行而來的有數百人,黃內侍上前打起馬車簾子,周瑾行踩杌凳下來,後頭的溫顏也由采青攙扶下馬車。
周邊的禁衛軍戒備森嚴,個個身披鎧甲,不怒自威。
周瑾行踱官步上前,親自扶起楊忠懷,說道:“帶朕去與老夫人拜壽沾沾喜氣。”
楊忠懷笑容滿麵應是,弓身做“請”的手勢。
周瑾行背著手,不疾不徐進了府門。
溫顏一行人則跟在他身後。
前往一品園的途中,楊忠懷低聲與天子說著什麼,溫顏沒興致聽,隻好奇打量府裡的布局。
但凡他們行至哪裡,那裡的人們皆下跪行禮拜見天子。
溫顏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麵。
難怪以前的君主要跪求長生不老,這樣的排場誰不迷糊啊!
周瑾行似乎習以為常,神態極其鬆弛。
那種鬆弛感是一般人沒有的,因為在他們這些臣子麵前,天子代表著無上權威,更代表著生殺剝奪。
帝王所至之處,人們恭敬跪拜。
溫顏手持團扇,乖順地跟在周瑾行身側,任由人們窺探。
今兒她就是來混個臉熟的。
有膽子大些的女郎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特彆是年輕些的小娘子,正是愛幻想的年紀。
周天子風評極佳,人又生得俊朗,且成熟穩重,處處彰顯權力者的英姿。
慕強心理作祟,誰不想尋得這樣一位良人呢?
就算是妃嬪,那也是天子的姬妾,更重要的是中宮虛位,未來有無限可能。
另一邊的溫宗榮正與同僚寒暄,忽聽工部侍郎張宣打趣,說道:“溫禦史還杵在這兒呢,聽說淑妃娘娘同聖上進府了,還不快去見禮。”
此話一出,溫宗榮被嚇了一跳,“張侍郎可莫要糊弄我。”
張宣道:“你還不信,聖上一行人正往老夫人的一品園去了。”
聽他這一說,溫宗榮半信半疑去探情形。
結果真看到自家閨女跟周天子一道來了。
溫宗榮眼皮子狂跳。()
他家閨女好生出息,今日怕是出儘了風頭,這是要把他溫家架到火堆上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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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溫宗榮愁得不行。
這不,前來拜壽的貴婦們私底下議論起來,有豔羨,也有腹誹。
一婦人掩嘴小聲道:“溫家當真厲害,養出這麼一個上進的閨女來,前程不可限量。”
她旁邊的貴婦頗有幾分不屑,“年紀尚小,在宮裡頭過日子可不容易。”
“那可不,誰知道是不是人前光鮮呢。”
“你就彆酸了,若是自家閨女能有這般榮寵,隻怕做夢都得笑醒。”
幾人七嘴八舌,不管是豔羨還是嘲諷,總忍不住多瞟幾眼。
在這個男權至上的時代,權力代表著資源分配,更代表著宗族榮辱。
哪怕周天子是個糟老頭子,能走在他身邊也會有人豔羨。
更何況,周天子不是糟老頭,還是個成熟穩重的俊兒郎。
一行人抵達一品園,楊老夫人腿腳不便,眼睛也看不大清楚,聽說天子前來拜壽,忙起身行禮。
屋內的親眷們紛紛跪拜。
周瑾行道了聲平身,走到楊老夫人跟前,同她說了些祝福的話語。
楊老夫人歡喜得合不攏嘴。
她心裡頭高興,因為這些榮光都是兒子去掙來的,他們楊家能有今日的風光,著實不易。
溫顏也上前拜壽,說了些祝福話。
楊老夫人給二人備下了繡著“壽”字的紅綢袋,裡頭裝著壽星的小禮物,算是讓年輕人沾沾壽氣。
拜完壽,屋裡的其他親眷退了下去,隻留幾位內親。
周天子在屋裡坐下同楊老夫人敘了陣兒家常話,問老人家飲食起居,身體狀況,說話的態度親和,絲毫沒有皇家架子。
人們就家常閒聊,原本氣氛愉悅,不曾想外頭忽然傳來嘈雜聲。
楊家的二房急趕匆匆而來,顧不得周天子在場,驚慌失色道:“大哥你趕緊出去看看,外頭出事了!”
這舉動委實魯莽。
楊老夫人當即慍惱道:“聖上在此,二郎急躁什麼?!”
楊忠民連忙請罪。
周瑾行看向他,好奇問:“外頭出了何事,竟這般驚慌?”
楊忠民不敢隱瞞,哭喪著臉道:“玉陽公主府家的王、王駙馬在在府門口上吊,說要麵聖喊冤!”
這話猶如一道驚雷,頓時把屋裡的人們炸得外焦裡嫩。
楊忠懷聽聞麵色發白,嘴角抽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瑾行的臉色也很奇怪,因為王之煥是玉陽長公主周惠娥的丈夫。
玉陽排行老四,是周瑾行同父異母的姐姐。
當初扳倒許氏一族,玉陽還曾出過一份力,跑了不少的路,跟周謹行關係尚可。
如今王駙馬跑到楊家府門口上吊喊冤,且還是在壽宴這種大場合,簡直邪門!
() 這不,府門口的王駙馬哭鬨不休。
明明都已經四十出頭了,卻跟婦人似的耍潑,嘴裡嚷嚷著“大家都彆混了”等語。
府內的賓客們聽聞,紛紛去觀熱鬨。
那王駙馬當真是個猛人,文質彬彬拿麻繩大罵楊忠懷老匹夫不講武德,挖人牆腳毀人姻緣,一把老騷貨了還來勾引公主紅杏出牆。
這鬨劇委實勁爆!
楊家人見壓不住,隻得讓楊忠懷去處理。
楊老夫人受不住這個刺激,兩眼一翻暈厥過去,屋裡頓時亂作一團。
親眷們紛紛上前,一邊差人喊大夫,一邊安撫天子等人,亂成了一鍋粥。
鑒於昨日黃內侍曾腹誹過這事,周瑾行和溫顏心裡頭都有底。
隻是聽到王駙馬來人家府門口上吊喊冤,還是炸得兩人一臉懵逼。
堂堂國公府,壽宴半個京城的權貴都來了,結果玉陽家的男人跑到這兒來上吊!
更滑稽的是,楊忠懷出了名的正人君子,甚至算得上京中好男人的典範。
在軍中愛護士兵,在家中恪守孝道,待兒女寬和敦厚,從不在外拈花惹草,連周瑾行對他的評價都很高。
偏偏是這麼一個正經人,竟惹得公主府的駙馬跑來上吊!
【哎喲!這都亂成什麼了?】
【今兒寧國公出儘風頭,名聲算是全完了。】
黃內侍的腹誹不合時宜地響起,周瑾行和溫顏在混亂中同時看向他。
【清官難斷家務事,等會兒聖上還得給他們斷理呢。】
【這般混亂的關係,聖上多半會氣得肝兒疼,我得把皮繃緊點,免得受牽連成為出氣筒。】
周瑾行:“……”
緊接著溫顏的心聲突兀響起:
【媽的,這簡直就是皇家大型倫理上吊現場啊!】
【難不成是寧國公把王駙馬綠了,人家氣不過,跑來上吊了?】
【欸?貴圈真亂,居然玩得這麼花?】
周瑾行聽得血壓飆升,不受控製地抽了抽嘴角,無比後悔走這趟!
因為直覺告訴他,以玉陽那風流的性子,綠王駙馬的多半不是楊忠懷,肯定是她那禍害!
一想到那不省心的阿姐,周瑾行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起來。
正當他滿腦子炸裂時,楊忠懷的心聲忽然傳來。
【天地可鑒,我對玉陽一片赤誠,王之煥委實過分了!】
周瑾行:“???”
周瑾行:“!!!”
楊家人怕楊忠懷會刺激到王駙馬,讓楊大郎去把王之煥哄下來,故而楊忠懷滿腹委屈牢騷不敢出去見人。
周瑾行跟見鬼似的盯著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二觀碎成了渣渣。
說好的正人君子呢?
說好的恪守禮節呢?
【哎喲我的媽呀,合著寧國公這是老房子著火,心甘情願為愛做二?】
冷不防聽到溫顏的心聲,周瑾行徹底被創飛了。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他看不懂!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