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 / 2)

錢嬤嬤點頭。

周瑾行:“你們都退下罷,朕想獨處一會兒。”

錢嬤嬤無奈,隻得讓旁人退下。

溫顏心想總算不用再跪下去了,也想跟著走,結果被錢嬤嬤用眼神止住。

她隻得老老實實跪在原地。

殿內的一乾人等皆退下了,隻留一人在場。

殿門被黃內侍關上,留一扇進出。

溫顏跪在蒲團上,想到還有幾個時辰才天亮,不由得磨皮擦癢。

她沒有周瑾行的忍耐力好,又不像古人動不動就跪,一點都不習慣。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死一般的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瑾行才忽然道:“淑妃你有阿娘,能跟朕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嗎?”

溫顏愣了愣,老實道:“妾小時候很調皮的,經常挨訓。”

周瑾行勾了勾唇角,似乎陷入了回憶中,“朕小時候也經常惹禍被許太後罰跪。

“那時候朕很怕她,因為她總是板著一張臉,很是嚴厲。

“可是朕又很喜歡她,因為她心情好的時候,會不厭其煩教朕為人處世。”

溫顏默了默,試探道:“許太後對陛下有養育之恩,想來走到今日,陛下心裡頭極不好受。”

周瑾行沒有答話。

溫顏望著棺槨下的引魂燈,

沒再主動搭話,因為母子關係怪異,怕觸碰到他的逆鱗。

雙方各自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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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行仿佛徹底放下了對許太後的恨,緩緩說道:“朕其實愛她,敬她,也恨她。

“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既有著蓬勃的權欲心,又有著一般男人沒有的殺伐決斷。

“朕跟著她的腳步,踩著她的腳印一步步走到今日,沒有她的成就,就沒有朕今日的榮耀。

“可是朕又恨她,她希望朕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都躲藏在她的羽翼下,休要冒出頭來。

“她想把朕做成提線木偶,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不需要的時候就丟到一邊,哪怕沾了灰,都不會看一眼。”

那時周瑾行說話的語氣極輕,像生怕驚醒了棺中人似的。

溫顏靜靜聆聽他跟許太後之間的過往。

母子之間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

敬重與憎恨交織,感恩與反叛共舞。

他們既能拿起屠刀毫不猶豫劈向對方,刀刀致命,也能體麵扮演母慈子孝,感恩戴德。

那種人性的複雜溫顏是體會不了的,畢竟她的成長環境非常單純。

這算是周瑾行第一次同外人說起他對許太後的母子感情。

他不怕棺中人聽到,因為以後她再也聽不到了。

他們這一生的母子情,在這一刻徹底結束。

溫顏聽他敘起小時候的過往,實在無法把曾經那個懦弱的孩子與眼前的鐵血帝王聯係在一起。

想來那種蛻變是極其艱難且殘酷的,因為長大的滋味並不好受。

溫顏好奇道:“倘若能重來,陛下後悔遇見許太後嗎?”

周瑾行沒有答話,似乎陷入了沉思。

亦或許人永遠都在追求自己缺失的東西,他有些茫然道:“朕倒寧願生在尋常人的家裡,有一雙父母疼寵。”

溫顏愣了愣。

周瑾行道:“溫家待你是極其偏疼的。”

這點溫顏沒有否認,回答道:“妾的家人待妾極好,這輩子能遇到他們,妾心懷感激。”

周瑾行:“你很幸運。”

溫顏:“可是陛下也很幸運,就算以往有諸多不順遂,黃總管和錢嬤嬤始終如一站在陛下身邊。”

這話有些窩心。

周瑾行沒有否認,溫和道:“他們像朕的親人,很愛嘮叨。”

守在殿外的黃內侍聽到這話,不由得感動。

【唉,咱家還以為陛下一直都很嫌棄我呢,原來他心裡頭是知道的。】

【這輩子我黃文勝雖然缺了根兒,但遇到這樣的主子,也算值了!】

【還是錢嬤嬤厲害,故意讓溫淑妃留在那兒,陛下好像也變得溫柔些了,真是神奇!】

周瑾行耳中猝不及防聽到他的呱噪聲,不客氣道:“黃文勝?”

黃內侍忙應道:“陛下。”

周瑾行:“滾遠點。”

黃內侍:“……”

溫顏憋著笑。

外頭的黃內侍受傷地退下了。

錢嬤嬤過來見他耷拉著腦袋,小聲問:“黃總管怎麼了?”

黃內侍:“陛下讓我滾遠點。”

錢嬤嬤:“???”

黃內侍恨恨地滾遠了。

錢嬤嬤走進靈堂,輕聲問:“陛下要不要用宵夜?庖廚已經備上了。”

一旁的溫顏聽到宵夜,忙打起精神。

周瑾行瞥了她一眼,應道:“便用些罷。”

靈堂需要人跪守,錢嬤嬤等人在這邊守著。

溫顏跪了半天腿麻,起來時有些僵硬,周瑾行扶了她一把。

一人去武英閣用膳食,庖廚備了粥食,餺飥,炙羊肉等宵夜。

淨手動筷時,周瑾行道:“淑妃愛食肉,便多用些,待守孝的那幾月,宮裡頭是沒有葷食用的。”

溫顏:“……”

不是吧,得戒幾個月的葷?

她當即夾炙羊肉往嘴裡塞。

周瑾行看著她的舉動,無比嫌棄,出息!

他白日裡忙碌了一天,著實疲憊,明日宗族親眷進宮還得繼續折騰,便繼續道:“用完宵夜你自個兒回去歇著,這邊讓錢嬤嬤他們看著。

“明兒一早讓程嬤嬤陪你過來,她年長經曆過事,不易出差錯,省得你在宗婦們麵前出洋相叫人詬病。”

溫顏點頭。

周瑾行用長輩的語氣道:“有什麼事就問玉陽,她不會坑你。

“眼下後宮就隻有你一位妃嬪,宗族女眷自會處處瞧著,說話得過腦子,言行舉止收斂著些,明白嗎?”

溫顏繼續點頭。

周瑾行事無巨細叮囑了一番,活像操心的老父親。她年紀小沒經曆過事,不要求她去學,但得會做人。

用完宵夜,兩人各自回寢宮。

錢嬤嬤安排宮人們把靈堂布置好,明日皇室宗親會進宮吊喪,該準備好的得一應俱全。

冬日裡的夜要比春夏長得多,前些天內務局才把各宮布置得喜慶,準備迎接新年,結果一下子成了國喪。

宮人們連夜把紅燈籠撤下,貼的大紅窗花也一並撕下,該掛白綢的掛白綢,該換燈籠的換燈籠,忙碌紛紛。

翌日天不見亮鐘鼓樓的晨鐘聲就響起,意味著宵禁結束,人們可以出行。

皇城的宮門一道道敞開,負責報喪的宮人紛紛離宮前往各府報喪。

玉陽在睡夢中被喊醒。

景嬤嬤走到屏風前,輕聲道:“主子,方才宮裡來人了,說昨夜許太後薨了,聖上命你進宮操持喪事。”

玉陽一時沒反應過來,睡眼惺忪道:“你說什麼?”

景嬤嬤又重複了一遍。

玉陽的瞌睡頓時醒了大半,詫異道:“昨夜什麼時候過身的?”

景嬤嬤道:“聽說是戌時末去的。”

玉陽當即道:“替我更衣梳洗。”

現在後宮無人,溫淑妃年幼,操持不了這等家事,就算有內務局協理,也得有人主持才行。

婢女魚貫而入,伺候玉陽起床更衣。

天蒙蒙發亮時,公主府的馬車朝皇城駛去。

與此同時,溫顏一身孝服,陪同周瑾行守在靈堂前。

昨夜宮人們已經把靈堂布置好,偌大的“奠”字把漆黑的棺槨襯得陰深深。

殿內懸掛著不少白綢,每每外頭的冷風掃進來,白綢隨風飄蕩。

濃重的香燭紙錢味彌漫在周邊,煙熏火燎的,人都得醃入味兒了。

天色徹底亮開時,皇室宗族的親眷們陸續進宮吊喪。

玉陽最先過來,行至靈堂,先上香跪拜叩頭。

此時靈堂裡有專門哭喪的宮人,皆小聲嗚咽,以示哀思。

玉陽向孝子慰問,一人相互致禮,溫顏得跟著還禮。

她本來是周老板的小老婆,這下搞得跟正宮差不多了,行的禮節完全是正宮之責。

晚些時候更多的宗族親眷前來吊喪。

前陣子周瑾行才把齊王府一鍋端,又把太子給廢了,雖然保住了許太後的名聲,但紙終究包不住火,其中內裡,他們自然知曉幾分。

故而這場吊喪氣氛微妙,搞得他們哭也不好,不哭也不好,尷尬至極。

這不,端王心驚膽戰地瞅著跪在蒲團上的大侄子,提著心上前慰問。

溫顏跟木偶似的,但凡有親眷上前慰問孝子,她就得跟著還禮。

心中不由得腹誹,她這是小老婆乾著正宮的差事,越級了啊!

靈堂裡很快就聚滿了人。

婦人們皆是著素白,戴白花,隻要輩分低的,大大小小都要跪。

人們偷瞄跪在天子身邊的人,溫顏默默把頭縮進脖子裡,像一隻鵪鶉。

不出所料,她意料之中的八卦出現了。

【不過是個妃嬪,卻跪到了主位,宮裡頭是怎麼安排的?】

【嘖嘖,這個溫淑妃小小年紀,手段卻甚是厲害,溫家可真會教養女兒。】

【中宮空虛,太子被廢,世家大族隻怕是坐不住的,若不趕緊塞女人進來,隻怕長春宮得獨霸後宮了。】

【……】

溫顏聽著烏七八糟的八卦聲,露出打工人的不滿,受不了地腹誹:

【媽的,我又不是猴兒,都這麼偷瞄我乾啥?!】

【又不是我要跪在這兒的,我一個小老婆乾著正宮的差事,得加錢!加錢!】

一旁的周瑾行默默地瞥了她一眼,耳朵裡全是那女人瘋狂的咆哮聲。

這是另外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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