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都是收錢探店，你以為博主們都愛做慈善啊。”
有人在結賬時候能不能辦會員充錢，明謙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這一茬，他連公眾號都沒有搞，於是隻能說：“現在是試營業，等正式開業時候就能辦會員了，當時候肯定有優惠。”
客人來了興趣：“什麼優惠？老板不是我說，你這店太小了，味道又這麼好，我就怕以後排隊要排瘋！”
明謙：“哈哈哈哈，真要是那樣就好了，到時候我肯定去找更大門麵。”
客人看著明謙臉上熱情笑容，加上剛吃了一頓滿足火鍋，整個人全身暖烘烘，也笑：“老板，將來肯定生意興隆，發財發財。”
火鍋店裡滿是談笑聲，升騰熱氣蔓延到街邊，排隊人氣吸引了更多路人，導致排隊客人越來越多，麵店老板得寫號碼，寫得他手都酸了，就快認不得阿拉伯數字了。
不過麵店老板再忙，臉上笑容也一直沒下來過，原因也沒彆，他自家生意也好了啊！
出門看看，就在一牆之隔隔壁，他麵店也坐滿了客人。
雖然客人們多數是兩個人同吃一碗麵，但掙得錢絕對不會少，能帶動人氣就是好事。
做飲食生意最怕就是沒有人氣，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花大筆錢去加盟，去開連鎖店？
因為連鎖店品牌就自帶人氣。
就連左邊成人用品店生意都變好了，雖然平時做就不是實體店生意，但實體店能掙錢也是好事啊！
排隊有不少都是情侶，吃完火鍋再去玩玩就可以回酒店，提前買好東西不也很正常嗎？
店內，楊總還在喝湯，他已經讓明謙續了好幾次湯，自己跑了幾趟廁所，但還是放不下湯碗。
實在是因為胃被湯暖感覺太好，胃一暖，全身都暖烘烘。
他以前傷了身體，夏天再熱出也是冷汗，就連他老婆都說，夏天待在他身邊就像待在冰塊旁邊，手臂身體全部冰涼，出汗也是冷汗，更涼。
但這並不是好事，他低血糖，隻要不吃早飯或者蹲下後猛然站起來，眼睛就會短暫失明，眼前一片漆黑。
年輕時候他還能搬磚，靠力氣掙錢，現在站時間長了都支撐不住要倒。
房事也不行了，他跟老婆已經好幾年沒有過夫妻生活。
所以他總擔心老婆出去另尋新歡，他甚至跟老婆說過，如果老婆受不了這樣守活寡日子，就跟他離婚，隻要她提，他就答應，但不要在婚內找彆人。
他老婆對他感情深，一直沒有提，可他也不知道他老婆還能堅持多久。
他也吃藥，市麵上那些藥吃過倒是能短暫重振雄風，可吃一次要虛更久。
他也調養，調養也確實有效果，可還是支撐不了夫妻生活。
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害怕，雖然他現在有公司，有錢，但他世界就那麼大，員工和客戶，最重要就是家庭，他和老婆隻有一個獨生女，女兒誌向大，一個人在國外打拚。
女兒長大了，就會離開父母身邊，天高任鳥飛。
留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經曆所有痛楚歡樂隻有他妻子，他害怕失去她，他太恐懼了！
所以他求醫問藥，甚至連神婆和算命都去找過。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這麼暖感覺了。
可惜坐在他身邊年輕人們都不知道這種湯好，他們忙著在紅湯鍋裡搶肉吃。
楊總喝著湯，吃著清湯鍋裡燙熟菜。
清湯鍋裡也有肉，不過不是牛肉一類，而是豬肉丸子，丸子跟白菜一起剁碎後加了澱粉團在一起，剛入口就知道一定是手工剁得而不是絞肉機，更有嚼勁，更Q彈。
吃飽喝足後，楊總靠在椅背上，一點都不想動。
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滿足過了，哪怕去是高檔餐廳，吃是一盤幾百上千塊菜，可他並沒有覺得滿足。
反倒是在這個小可憐，又人潮擁擠火鍋店裡感受到了滿足。
耳邊玩笑聲也並不讓他覺得吵鬨。
就好像他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還擁有健康身體，沒什麼錢，每天跟老婆討論著怎麼能多弄點錢，帶點好東西回家給年幼女兒補補身體。
那時候他窮，但全身都有用不完力氣。
因為他知道窮困隻是暫時，他肯定能讓家裡人都過上好日子，每一天都充滿希望，他每一寸骨頭都充滿乾勁。
可現在他有錢了，卻總是無精打采。
員工好不容易搶到一片牛肉，咽下去之後問楊總：“楊總，您不吃啦？”
楊總擺擺手：“吃飽了，我胃不好，吃七八分飽就夠了，你們年輕，慢慢吃。”
員工有些不好意思，他們確實太能吃了，不知道這一頓要吃掉老總多少錢。
不過管他！先吃了再說！
晚上九點半，明謙雙腿已經快要失去知覺了，幸好還有遙和幽君這兩個主力，楚國慶已經躲在櫃台後麵負責算賬收錢，堅決不再端鍋送菜，麵店老板還把自己表弟叫來幫忙，這才勉強撐起了今晚營業。
“還有排隊嗎？”明謙送完一桌菜，走到櫃台前問。
麵店老板張哥喝了口水，聲音嘶啞地說：“還排著八桌。”
明謙深吸一口氣。
張哥笑道：“這是好事啊，要是我家有這個生意，我能把臉笑爛。”
明謙擺擺手：“人手不夠啊，我要是按今晚營業熱度來增添人手，要是之後生意又不行了怎麼辦？”
這倒也是個問題，請了人總不能隨隨便便又把人辭退。
“你先加一兩個吧。”張哥看向從廚房走出來幽君，悄悄對明謙比了個大拇指，“你請這帥哥是這個，動作利索，人還帥，一個頂十個，你要是不擔心他走人，也可以先不請人。”
明謙：“……那還是請吧。”
後廚裡，遙在加班加點切菜，白天準備好菜品都已經端出去得差不多了，可是客人還是源源不斷，所以隻能繼續切。
現在遙不需要明謙提醒也會自覺戴上口罩。
他哼著歌切菜，手臂揮出殘影，剛來時候他還受不了機械重複一個動作，但異獸適應能力很強，現在他已經能輕鬆完成工作了。
他心裡想得很美，要是每天都有這個客流量，那老板說不定就會再請人，他就可以推薦自己同族了。
有了幫手，就能表現更好，給族群爭取更多好處。
他可是一隻有上進心狡！
幽君走進廚房，看到就是搖頭晃腦哼歌切菜遙。
他隻是看了一眼，就一臉嫌棄轉頭離開。
一隻成年異獸，還像個幼崽一樣動來動去，實在不堪入目。
幸好明謙不像這樣，如果換成明謙這麼做……
幽君想象除了那個畫麵，身材修長明謙站在案台前，搖頭晃腦切菜……
似乎、好像、也許、可能不是那麼沒法接受。
他停下腳步，花了幾秒時間，終於給自己這奇怪想法找到了一個理由，不是因為他對明謙更包容，更不是因為他喜歡上了這個人族，而是遙太矮。
“你去休息休息吧，我來就行。”明謙忽然衝幽君跑來，在廚房門口堵住了幽君，神態自然搶過了幽君手中餐盤，還對幽君揚起笑臉，“那邊泡著茶，你去喝兩口。”
說完又馬不停蹄去上菜。
幽君站在原地，隻看得到明謙忙碌身影，和他嘴角從未落下去笑容。
·
山海火鍋店街對麵，老者對著扛著攝像機工作人員發火，他頂著一頭花白頭發，發火架勢卻比年輕人更火爆，周圍路人小心翼翼地繞著他們走。
“曾老，不是我們唬你，我們也不知道廚師今天會忽然請假。”工作人員態度卑微。
曾老恨得跺腳：“叫不來人不知道說？白等了四五個小時！你們請我時候怎麼說？！”
工作人員還想勸：“這個也是突發事件……”
曾老：“哦，我知道，現在美食欄目不好做了，電視台要砍了，你們自己也敷衍！是！乾這個不掙錢！觀眾不愛看了！那早乾什麼去了？！不知道早點滾？！”
工作人員也委屈，被罵眼眶通紅，恨不得當街哭鼻子，但還是強行忍住了。
主持人連忙勸道：“曾老，天都這麼晚了，要不咱們先去把飯吃了吧，今晚我做東，您彆生氣了，那家店咱們不去了。”
曾老還是生氣。
他是電視台美食節目創始人，十多年前就開始做，收視率甚至一度超越當地電視台主打黃金欄目，凡是被他探訪過當地美食店，隻要登上電視，必然能排出駭人長隊。
這是他一輩子最成功一件事，可節目還是逐漸沒落，尤其是在他退休之後。
到了現在，電視台已經決定砍掉這個節目，今天要錄就是最後一期，所以他才親自出馬，希望能提高最後一期收視率，說不定能讓高層回心轉意。
但結果呢！千挑萬選中餐廳，大廚卻突然請假，老板還一直說會把大廚叫回來，讓他們白白從下午等到晚上。
設備都是電視台，明天早上就得還回去，今晚拍不成就連最後一期也沒了。
最後一點希望就得破滅。
他怎麼不生氣？怎麼能不生氣？
主持人臉上帶著苦笑：“曾老，我們也沒辦法，現在各個欄目都不缺人，離了這兒我都不知道之後我要去哪兒，可能得轉幕後。”
扛著攝像機中年人抹了把臉，他們這個欄目年年減員，到現在一個欄目竟然隻剩下他這個攝影師和主持人兩個了。
如果請不到嘉賓，出境就隻剩下主持人和飯店老板。
收視率就更低。
攝影師還要兼職後期和剪輯，出來成片效果更加不儘人意，欄目陷入了惡性循環。
沉默了半晌，曾老精神氣卸下去了，他筆直脊梁彎了，一下像老了十歲，曾經這個節目多火熱啊，他走在路上都能聽見人們在談論，他推薦店每一個都能火熱一時，無數店鋪老板給他打電話套關係想上節目。
當年意氣風發，如今日薄西山。
就像他自己一樣。
“這麼晚了，隨便吃點什麼吧。”曾老眼皮耷拉著。
女主持強打起精神笑道：“我看對麵有家麵館，去吃麵吧。”
曾老點點頭，背著手往前走。
女主持拍了拍攝影師背，安慰道：“彆生氣，曾老心裡也苦。”
攝影師苦笑道：“我知道，我現在就怕去了彆節目組，我會跟不上，這麼多年我就會乾這一件活，跟不上時代了，都快忘了該怎麼拍人。”
他們在這個節目乾了七八年，等於把自己最好年齡都投入了進去。
最後卻落得這麼個結局，快到中年了還要從頭再來。
等他們過了馬路卻發現麵店裡已經坐滿了人。
這個點還能坐滿人？
更誇張是，麵店隔壁火鍋店門口全是排隊人群。
“這家店不是連鎖店吧？”女主持奇怪問了一句。
攝影師也奇怪：“山海火鍋店？我沒聽說過，難道是網紅火鍋店？”
曾老站在火鍋店門口狠狠吸了兩口氣。
他指著火鍋店招牌說：“不吃麵了，吃這家火鍋。”
主持人也被香味弄得有點饞，但還是勸道：“曾老，您胃……”
曾老瞪大眼睛：“我胃好著呢！就吃這家。”
主持人看了眼排隊人數：“……這麼多人排著呢……”
她擔心曾老這麼大年紀了，長時間排隊不太好，而且他們已經在中餐廳裡枯坐了幾個小時，就怕曾老腰受不了。
曾老自己走進了店裡，在櫃台問：“我要排隊，給我取個號。”
張哥在紙條上寫好編號，遞給了曾老，抬頭一看後發現取號是個老年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就衝明謙喊道：“小明！”
明謙放下鍋就跑去櫃台前。
明謙看著這麼個一把年齡老人，很想勸他不要吃了，早點回去休息。
畢竟這位老人看著跟□□十歲沒多大差彆，臉上皮肉已經掛不住骨頭，眼皮耷拉著幾乎要遮住眼睛，身體瘦成了一把骨頭，似乎一陣風吹過去就能把他刮倒。
可還不等他說話，老人先開口問：“你這家店什麼時候開業？”
明謙有些莫名，但還是回答：“沒有正式開業，現在是試營業，離試營業還沒一周。”
老人點點頭：“怪不得。”
明謙更加摸不著頭腦。
老人：“我是美食直達創始人，你看過美食直達節目嗎？”
明謙好像有點印象，他小學時候他爸媽好像挺愛看，他也跟著看過幾期，於是他點點頭：“看過。”
老人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模樣，看起來總算不那麼刻薄。
“我們想在你這兒拍一期節目。”老人根本沒給明謙拒絕機會，開始滔滔不絕講起了節目光輝曆史，“你看過節目就肯定知道，我們這檔節目有很多忠實老觀眾，上過節目店都被帶紅了……”
他沉醉在過去榮光中，眼神都開始變得迷離起來。
明謙幾次想說話，都因為不好意思打斷對方而作罷。
明謙最後隻能說：“但我們現在特彆忙，您要是等話得等挺久，要不明天吧，明天給您留一桌位子？”
老人大喊道：“不行！”
明謙：“……”
老人：“必須今晚，就現在！”
明謙實在無奈：“您也看到了，現在店裡已經擠滿了，外麵排隊……”
老人理所當然地說：“我們是節目組，當然有優先權。”
明謙看了眼張哥。
張哥給了個愛莫能助眼神。
這種老人他可不敢得罪，要是對方氣出個什麼好歹來，自己可承擔不起代價。
張哥不敢，明謙也不敢啊！
他好不容易手裡有了點錢，要是真和老人爭起來，把老人氣倒，那他這些錢就得全拿去填窟窿。
雖然明謙不想把人想太壞，但做生意，凡事都要做好最壞打算。
明謙：“……那排隊人也是老老實實在排隊，比起讓您來拍節目，我還是希望能誠信做生意，不然對後麵排隊客人不公平。”
老人專注看著明謙，緊緊盯著明謙眼睛，把明謙盯得渾身都不自在。
“好。”老人笑道，“那我們晚點再來。”
明謙眨眨眼，沒想到對方口風換這麼快。
老人還拍了拍他肩膀：“小夥子，好好做生意，好好做事。”
等老人走了，明謙還是覺得奇奇怪怪。
“怎麼了？”幽君忽然出現在明謙身後，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聲音問，“有人找麻煩？”
明謙渾身一顫，連忙說：“沒事沒事，我就是有點奇怪，再說人年紀都那麼大了。”
幽君眉頭微皺：“年紀大？”
明謙：“接近百歲老人了吧？我覺得至少有八十。”
幽君眉頭皺得更深：“百歲老人？”
明謙還是沒反應過來，繼續說：“人活七十古來稀，過八十算長壽了。”
幽君諷刺般地“嗬”了一聲。
這一聲有段時間沒聽到“嗬”聲，讓明謙想起了被幽君陰陽怪氣統治恐懼。
說起來……百歲是老人話，幽君應該老得……
明謙：“……”
嗨，有個敏感“未婚夫”真可以有效鍛煉他情商。
他覺得以後麵對再胡攪蠻纏客人自己都能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