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擠滿了火鍋店,他們要求高度統一，不要紅湯鍋，全部要清湯鍋，就連點菜也基本都是素菜,除了肉丸子魚丸等適合下進清湯鍋葷菜外,沒有再點其它葷菜。
他們也沒有點酒水,速度迅速地去自己拿湯碗。
明謙一臉哭笑不得,他是真不知道自家湯還能有這個功效，他也不想讓這湯掛上能讓男人“重振雄風”招牌。
“楊總。”明謙在其他人吃得熱火朝天時候把楊總邀請到一邊,小聲說,“您能不能跟其他人打個招呼，我也不知道湯還有這個功效，不要出去宣傳這個。”
楊總愣了幾秒,頭一次知道還有不想讓生意更好老板，他奇怪地問：“為什麼？你有錢掙不好嗎？”
明謙組織了一會兒語言,輕皺著眉頭說：“我就是擔心名氣大了，所有人都覺得我這湯就是為了讓人……嗯……那什麼。”
他不是不想掙錢,也不是要把到手錢推出去，而是他很清楚一旦這個名氣打響,來這裡吃飯肯定都是中年男人。
其他人也會覺得他這湯裡是不是真加了什麼藥材,身體沒問題人能吃嗎？小孩能吃嗎？
明謙可不想隻掙中年男人錢。
他要掙所有人錢！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吃完我跟他們說說。”楊總十分體貼,“我也就不幫你宣傳這個了。”
明謙鬆了口氣,輕皺眉頭放鬆，臉上也有了笑模樣：“那您去吃吧,我去把米飯端出來。”
中午來吃火鍋很多都會點米飯,晚上吃火鍋人倒是很少點米飯。
店裡包括米都是依依準備,不管是葷菜還是素菜，又或者大米調料，依依挑選每一樣都新鮮美味，原本明謙還以為依依是去批發市場進貨，在看到大米後，明謙否定了自己猜測。
這絕對不是批發市場大米。
明謙自己都不知道跑過多少次批發市場，批發市場特點就是量大便宜，想要好貨得慢慢看，自己淘，可能這家店上周菜都很新鮮，下周就不知道是從哪兒進來囤貨。
而且批發市場賣肉也基本是賣給餐廳，鮮肉很少，多數是便宜量大“僵屍肉”。
也就是被凍了很久肉，裡麵還添加了各種化學藥劑和調味品，又或者鴨胸肉冒充牛肉等等。
很多價格便宜店就靠價格低廉原材料掙差價。
不然真進鮮肉，人工費都掙不回來。
之前明謙跟遙去進貨時候，也隻能保證買來食材是真材實料，並且足夠新鮮，但食材也隻能說是普通，跟高端扯不上一點關係，像是牛肉豬肉，也絕對不會買最好部位。
可依依買來葷菜和素菜，用肉眼看都知道肯定“高端”。
包括大米。
米粒顆顆飽滿，還沒有烹煮，捧起一把米就能聞到天然米香，明謙蹲在米袋前，甚至不想起來，雖然他從高中父母出事後就一直在自己做飯吃，但他對買菜食材什麼毫無研究。
去了菜市場也都是跟在大爺大媽身後，等大爺大媽挑完菜，講完價，他再去蹭一蹭彆人勝利果實，畢竟這樣老板就不好意思再以原價賣他，都是跟著大爺大媽買價格來。
可即便是他，也知道依依買來都是好東西。
他還看見過遙偷吃生牛肉——之前可沒有這種情況。
“發什麼呆？”幽君坐在櫃台後，抬頭看向明謙。
明謙連忙走到櫃台後，半蹲在幽君身邊說：“你猜他們為什麼中午來吃火鍋，還隻點清湯？”
他以為這個問題一定能問住幽君。
結果幽君隻是冷淡道：“虛。”
明謙眨眨眼，驚訝道：“難道羹石水還有這個功效？那之前怎麼沒發現。”
幽君嘲諷地勾了勾嘴角：“補虛而已，隻不過人族男人體虛，都會表現在房事上。”
不像他們狐狸。
明謙恍然大悟：“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要是專門補腎虛也太可怕了。
“老板，加點湯吧。”
“我們這桌也要加湯。”
“老板，你要不把湯壺直接放在這兒，我們自己加。”
“再給我上兩份西紅柿吧，玉米還有嗎？”
“我這兒要一份豌豆尖和一份青筍。”
“老板，米飯好了嗎？”
……
明謙跑去廚房看米飯有沒有蒸好，他買是飯店專用電飯煲，功能就兩個，蒸飯和煮粥，唯一特色就是大，一鍋絕對夠二十多人吃。
原本明謙以為這樣電飯煲蒸出來米飯彆說跟家用電飯煲相比，估計也就跟外麵普通餐廳一樣，勉強能入口，但跟好吃隔了十萬八千裡，哪怕有羹石水，也最多是提升一下味道，提升不了口感。
跟真正好大米蒸出來米飯有天壤之彆。
可剛走進廚房，明謙就聞到了大米清香，整個廚房都被這股香氣霸道侵|占了。
明謙打開電飯煲蓋子，於是更加濃烈香味撲麵而來，明謙被蒸騰白霧包裹，有刹那置身仙境錯覺。
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拿出乾淨碗，再把米飯盛進碗裡。
遙想把米飯端出去，但依依卻先他一步伸出了手。
依依不能說話，但她態度堅定，好像要證明自己可以做好這個工作。
明謙把飯碗遞給了她，她就把碗放在托盤上，直到托盤上再也放不下，才端著托盤出去。
當她一出去，剛剛還充滿了各種嘈雜聲音大廳忽然鴉雀無聲。
男人們忽然開始注意自己說話聲音，吃飯時候儀態，依依每放下一碗米飯，就有一聲“謝謝”響起，這個時候依依隻會回以微笑。
不過跟早上不同，這些男人沒有找明謙問依依聯係方式，他們最多隻是誇依依漂亮。
“我女兒跟她長得一樣漂亮。”楊總樂嗬嗬地說，“現在在國外搞金融，說是馬上就要去華爾街任職了，說不定還能給我找個外國女婿會拉。”
同桌人連忙說：“可不能找洋鬼子，洋鬼子開放很，肯定要給你閨女戴綠帽子。”
“就是，還是找國內小夥子好。”
楊總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們也說出這話。”
他們哄堂大笑，他們這群人裡隻有幾個單身漢，其他全部有妻有子。
男人到了中年，就要麵對自己體力下降窘境，尤其他們還從不健身。
年輕時候覺得人生最重要是錢，社會評判一個男人是否優秀重要指標也是這個男人能不能掙錢，能掙多少錢，至於他身體素質，他人格品德，都得靠後。
步入中年之前，他們還覺得自己有很多時間，可以等到不必再努力掙錢之後再去調理身體。
但是中年階段來得比他們預料更早，大約是從脫發開始，迅速增長體重，吸氣也收不回肚子，每一樣都在提醒他們，年輕時健康身體已經逐漸遠去。
數不清酒局和朋友遞上香煙，公司業務，偶爾下滑收入，都像一根針，時不時刺激著他們那脆弱大腦。
身體也每況愈下。
婚姻也出現了不少問題。
夫妻生活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有心無力。
他們當中很多人已經跟妻子走進了另一個階段，就像兩個老人，相伴著生活，卻失去了生活激情和熱愛，雞毛蒜皮家事，焦頭爛額事業，可以掏空一對愛人對生活所有渴望。
性隻是其中一個環節。
楊總又喝了一碗湯，覺得自己已經有六七分飽，他得意洋洋地炫耀道：“還是我運氣好，要不是我，你們可沒有這樣湯喝。”
“那是不如你楊大老板時間多。”
“我天天忙得頭暈眼花，之前去跟承包商談續約，我臉都要笑爛了。”
“你都算運氣好了，我在國外合作幾個公司今年都破產了，我這段時間都睡不著，再找不到合作商，海外業務就完了。”
“還是楊老板過得好啊，女兒有本事，公司又穩定，隻需要偶爾跑跑緬甸。”
楊總擺擺手：“我也在考慮退休了，現在石頭價格越來越高，以前一塊石頭要扔掉多少邊角料啊？現在都不敢扔了，再小邊角料都要用起來。”
“等我什麼時候不缺錢了，就去玩賭石，說不定哪天一夜暴富。”有人大笑道。
楊總忽然抬頭問明謙：“小明，明天我那要來一批石頭，你要不要來試試看？”
明謙連忙說：“我就不了，跟賭有關我都怕。”
一群人笑起來。
“你彆怕，老楊那石頭都是選過，全部都能出貨，虧也虧不了多少。”
“外行人能碰到石頭全都是流氓窗打過蠟爛石頭，你去老楊那保準虧不了。”
明謙還是拒絕，他大學時候就有個同學借網貸去賭，學也沒好好上，結果錢還不上，業也畢不了，快畢業前想不開，就爬到鐘樓上做了蠢事。
但楊總並不是真想讓明謙去賭，隻是借這個理由給明謙送點東西，於是他說：“不賭就不賭吧，我到時候挑個石頭送你。”
明謙無奈道：“楊總，我真不玩這個，你們經常來吃火鍋就行。”
“那不行。”楊總搖頭晃腦道，“不送你點什麼我心裡過不去，送了你我心裡才好受，所以給你送禮是為了讓我自己好受，不是想給你送錢……”
一長串話把明謙說暈了
最後楊總蓋棺定論：“我到時候讓人給你送過來，你要是想切，隨便找地方都能切，找我也行，不想切就留著當個擺設。”
所有聽見人都在誇楊總大方，默認楊總不會給明謙送壞石頭。
這等於是白送錢，且萬數打底。
還有人勸明謙：“老板，你就收了吧，彆看老楊看著不怎麼樣，有錢著呢，去年才花了幾千萬從緬甸拍了個石頭，切開一漲，轉手就掙了一千多萬。”
“就是，彆替他省錢。”
楊總也不說話，就坐在位子上傻笑。
今早起床時候，他跟老婆還溫存了一會兒，兩人就像回到了年輕時候，簡直不想從對方身邊離開。
他好像也變成了一個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