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
大佬終於忍不了了。
對話就此告一段落。
聽完之後舒甜快走了兩步,追上姚月和原彎彎,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地想笑。
-
說是野營,睡覺自然也是睡在野外。
這山上有專門租帳篷和各種用具的店,學校早就打好招呼訂了數量,四人睡一個帳篷,睡袋也租。
上山之後,馬東立帶著他們占了塊兒據說水土最好的地兒紮營——也就是插了麵小旗子。女生原地休息,他帶著一眾男生去拿了帳篷回來,開始第二項大工程,搭帳篷。
到了真正考驗技術的時刻了!
準確地說,是到了真正考驗男生們技術的時刻了。
四十個人,十個帳篷,體委和班長是最有經驗的倆人,帶領著一眾男生火速開始工作。
七班這群男生還挺紳士,每次有女生想上去幫什麼的時候就被趕回來,所以女生們就負責去把租來的野餐布給鋪好,因為風大,得再找大石頭墊滿所有的邊邊角角。
說是工作,其實就是邊乾邊玩。
舒甜跟這姚月和原彎彎坐在鋪完的野餐布上,兩人在討論四個校草戀愛遊戲,就著【究竟怎麼才能讓皇甫元的媽媽同意我們的婚事】一題展開了激烈的討論、進行了無數的猜想。
人就那麼多,身邊的說話聲都很清晰。
“……江譯怎麼那麼帥啊”“他還是不穿校服好看”“你放屁大佬穿校服也超級好看的啊”“跟他做同桌真是太有眼福了吧”“可是你也不想想他那些事跡要是你你敢當他同桌嗎”……
一堆毫無營養但圍繞著江譯的對話。
飽眼福?
那是當然了。
但是跟他同桌……
舒甜不自覺地把視線定格在不遠處搭帳篷的人身上。
他在聽班長宋林講,手裡動作不停,用小棍慢慢支起來,側臉線條流暢,神情格外專注。
過了半分鐘左右,江譯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手上動作一停,眼神很準確地掃過來。
對上視線的時候,舒甜沒反應過來,他好像也有點怔愣。
這麼傻看了一會,舒甜覺得心跳又有加速趨勢,很敷衍地對他笑了一下,裝模作樣地低頭玩手機。
不是,這是為什麼呢!
就因為車上那個動作嗎?
不是都分析完了!人家那是因為哥哥對妹妹好嗎?!
你心跳加速什麼呢你?
舒甜一邊刷著【你問我答】裡麵的問題,卻一個字兒都看不進去。
滿腦子都是早上在車裡的時候,空調吹得人有點冷,但貼著他的身上又很暖和的那種感覺。
最後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手都挽上了江譯的胳膊……
清醒著看到自己的姿勢,尷尬得她話都不想說了。
還有爬山路上。
看她累了給她拿包,還笑得那麼好看,眼睛都快彎了的那種——
舒甜突然就有點兒生氣。
拿就拿唄!
笑什麼笑!不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嗎!
生完氣,又覺得自己像傻逼。
不對勁,最近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她劃屏幕的手指停了下來。
長長地、歎了口氣。
-
山上風不小,馬東立看著紮完的帳篷們,十分滿意:“帳篷怎麼住,可以都來我這看看對應的是幾號。”
“還有啊,”馬東立接著說:“同學們,雖然戶外吃飯很有感覺,老師知道,但還是建議你們回帳篷裡麵吃,風裡麵裹著的灰啊土啊什麼的吃進去就不好了,啊。”
舒甜看完自己的,是四號。
跟原彎彎和姚月都分開了。
分到的幾個人雖然都不太熟,但平常也是能說得上話的關係,吃飯的時候沒怎麼聊天,舒甜對於帳友是誰沒什麼所謂,睡個覺吃個飯的事而已。
下午的時候,男生們坐在一邊開始開黑打遊戲,馬東立也跟著湊熱鬨,去蹭店裡wifi下載了個王者榮耀,回來之後發現段位太低加入不了他們,開始自己往上打。班裡男生誰死了就去指導指導新人老馬,和諧得不行。
和男生不太一樣,一眾女生坐在野餐布上開始了自拍之旅,吃完零食拍完幾十張照片,舒甜吹著吹著風,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她中午沒午休,覺得這麼玩下去晚上可能後勁不足。
於是站起來跟馬東立說了一聲就回帳篷裡準備睡覺。
她這一開頭,又有了好幾個人也嚷嚷著困了回去的,同帳裡就有一個。
“困了想睡覺的同學啊,都去帳篷裡睡吧,不準亂跑,晚上六點半,咱們準時開始篝火晚會啊!”馬東立百忙之中從王者峽穀抬起頭吆喝了一嗓子。
……
可能是起得早,再加上爬山太耗費精力,舒甜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七點多,手機好幾條消息,都是原彎彎和姚月發的,說睡醒了直接去班裡基地。
下午吃太多零食,到現在也沒覺得餓。
舒甜回了個“好的”,就鑽出睡袋,從書包裡拿了瓶水喝了兩口,也沒放回去,順手拎在手裡出了帳篷。
她不太記路,但這段路是直的,七班占的基地上插著個小旗子,很顯眼。
天色暗下來,山裡的照明燈一盞挨著一盞,光不強,也不是什麼特殊的光效,四周都是山林樹木,看起來就有種莫名很柔和的美感。
走了三分鐘不到,哄笑聲在前麵響起。
舒甜很快看到了熟悉的小黃帽,馬東立坐在正對著她的地方,招了招手,“喲!歡迎咱們睡得最久的舒甜同學姍姍來遲!鼓掌!”
話音剛落,四下非常給麵子地想起衝天的掌聲。
“好!”
“熱烈歡迎!!”
“來這麼晚是不是該跳個舞罰一下啊?”
“罰就算了啊,”馬東立說:“咱們這出來玩兒,什麼罰不罰的。”
舒甜鬆了口氣,假模假樣抱了個拳,“馬導英明!”
又是一陣哄笑聲。
“快找個地兒坐下吧,”馬東立四處看了看,“有沒有誰給咱們舒甜留了座位——”
“有的有的!”
姚月人長得小,手舉得超級高,“這裡這裡,來這裡!”
舒甜看了眼她的身邊。
姚月右邊……是江譯。
左邊……是聞人一。
江譯的右邊,空著一個位子,再往右是原彎彎。
………真是服了她們。
舒甜一走過去,原彎彎立刻又往旁邊挪了挪,眼睛也不看她,招呼都不打一聲,一副“你愛乾啥乾啥不用管我”的樣子。
“………”
舒甜頓了幾秒,跟他們一樣盤腿坐在野餐布上。
肩膀不小心蹭到旁邊的人。
她順勢抬頭,對著江譯笑了一下:“江譯哥哥,真巧哈。”
又雙叒叕坐在一起了呢。
江譯“嗯”了聲。
舒甜坐下了,才發現野餐布的最中間有一團火。
不是……布上怎麼能有火?
“那個,”舒甜看原彎彎全程後腦勺對著這邊,她又戳了一下江譯,“火?是怎麼來的?”
“……那不是火。”江譯的聲音有點啞,他清了清嗓子,說:“是燈,仿篝火的燈,老馬去借的。”
“………”
舒甜重新觀察了一下。
乍一看,那火簡直像是真的一樣還帶跳躍的,而且現在夜幕降臨,視力再好也不太能分辨。
再繼續看的話……每次跳躍的高度都一樣、顏色也一樣、範圍也沒有擴大。
……還真是燈。
太優秀了吧,現在真是仿什麼的都有了。
“來來來,篝火晚會啊,我是語文老師,咱們哪今晚第一輪,給大家講故事,最後投票,講得好的有獎勵,講得差的有懲罰。”
“全靠自覺啊,我看咱們班人這麼活躍,故事肯定一套一套的,能講的千萬彆藏著掖著,”馬東立笑眯眯:“我太期待了,來,誰要當第一個?”
舒甜還盯著那團火。
盯著盯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手直接拍上身邊的人:“江譯哥哥,你是不是……”
頓了頓,她壓了一下聲音,湊近了他一點:“我記得,你有夜盲症來著?”
“…………”
江譯點了點頭:“啊,是。”
“那你——”能看清嗎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周圍霎時間安靜下來。
講故事的是宋林。也是,班長的確是應該起帶頭作用。
“故事很無聊,大家隨便聽一聽。”班長聲音不大,但清潤沉穩,“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
“誒——班長你這不是無聊!你這是太土了吧!這都講多少遍了!”
“就是啊,”聞人一的聲音也出現了:“廟裡有個啥!不就是老中小仨和尚麼!”
“你們讓我往下講。”宋林也不生氣,接著說:“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隻鬼。”
“………”
四周重新靜謐。
明明什麼都還沒講呢,“鬼”字一出,舒甜心裡也“咯噔”一聲。
臥槽這個也太不走套路了吧!
有膽小的女生已經開始問“班長這故事可不可怕啊?可怕你彆往下講了,打住就行!”
宋林笑:“不可怕,很無聊的。”
有一個男生突然說:“宋林你丫夠了吧!我每次犯困,你給我講那些鬼故事一個比一個恐怖!老子一個從來不怕鬼的大老爺們被你弄的整天疑神疑鬼,你在這兒騙誰呢!”
男生是宋林同桌。
這句話給大家弄炸了。
在一眾男生起哄著“講”和女生們的“不講”中,馬東立說了句公道話:“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麼有氛圍,鬼故事也是故事嘛,大家聽個樂嗬就行,膽小的往我這兒來坐,老師坐鎮,你看有沒有鬼敢來!”
還真有女生跑到馬東立身邊坐了。
這話相當於肯定了宋林講這個的意願。
等所有人再度安靜下來,宋林接著說:“這隻鬼一直沒有出過廟,因為它死前是一名和尚。”
舒甜分了個神。
她想起自己剛才問的話還沒個結果。
這麼黑,光都很弱,他看不見的話……
一片安靜之中,她伸手想像之前一樣戳他胳膊——
卻好像,觸到了手。
有些潮濕。
有汗。
舒甜愣住。
她很快領悟,唰地轉過頭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你看不見是嗎?”
黑暗中,江譯的輪廓頓住幾秒,隨後點了點頭。
舒甜咬了咬唇,想到他手心的潮濕,忍不住又問:“你……害怕鬼故事麼?”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是……還是問問吧。
問完了也放心——
“嗯。”他的聲音很清晰地傳來,“怕。”
“……”
舒甜沒想到他會說的是這個答案。
......怕鬼這東西,該怎麼辦?
還沒想好怎麼回複,手上突然一緊。
她的手在兩人之間,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被他抓住,很牢固的。
她聽到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點點的啞,“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