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譯睜開眼的時候, 頭痛欲裂。
已經很久很久, 好像是初中之後, 他就沒再經曆過這種宿醉的頭痛感了。
昨天……
好像最開始, 是因為想等舒甜, 他放學之後沒走,去看了眼他們排練的教室。
聞人一跟著湊熱鬨, 也去了。
兩人到的時候, 他們已經開始排練,聞人一在教室外走廊玩手機,他靠在後門那邊, 從窗戶往裡看。
本來剛開始的時候還好好的,雖然有些人的動作看起來有點兒傻逼,但江譯記得去年的文藝晚會也很傻逼,所以也很合理。
舒甜大概是裡麵演得最像的一個。
他看到小姑娘拿了麵破鏡子照來照去, 表情神態跟平時完全不同,走的是誇張風, 皇後反派的那種嘚瑟、恨得牙癢癢的感覺都演得特彆好。
跟木頭臉的白雪公主形成鮮明對比。
江譯本來看得挺好。
突然,舒甜身邊冒出來一個男的,額頭上貼了張紙,寫著“獵人”。
隨後, 貼著“皇後”的舒甜看了眼劇本, 轉過頭說了句什麼, 再轉回來的時候表情有點兒糾結, 停頓了得有五六秒, 對著獵人點頭。
他看見獵人咧著嘴張開手臂,兩人——也不能說是抱,因為舒甜很快就閃開了。
但還是靠了一下。
江譯整個人愣住。
看著那個獵人的臉,每天都能見到的他自然有印象,但記不起來名字。
他把聞人一叫過去,問了名字,叫陳楚。
他一瞬間想起來似乎上個月某天,聞人一說室友倆男生在宿舍裡討論女生,把舒甜從臉誇到腿,其中一個就是陳楚。
說不上來的一種感覺,上一秒還抱著欣賞的態度,下一秒,他想揪著陳楚的領子給他拽出來。
然後把安排皇後跟獵人擁抱這個沙雕劇情的人也揪出來,一塊收拾。
無名火——或者是說,名為醋的那股火燒灼得很迅速,所以聞人一問他以前高一那幫人說要去喝酒他去不去的時候,一口答應了。
再然後……
江譯喝完酒不會斷片,雖然慢,但是昨晚的每一幕都能完完整整地出現在腦海裡。
以前喝醉了最多做點什麼沙雕事,被聞人一念叨念叨,很快就過了。
這次。
簡直是他媽的,晴天霹靂。
江譯看著天花板,腦海裡回放著昨晚的一幕幕。他把人摁在樹乾上,拎起來……到石頭上,之後還……親了抱了。
昨晚下雨,還有那個脫了衣服把頭包起來的場麵,簡直不要太熟悉。
那不是他狠狠在心裡吐槽過的遊戲傻逼劇情嗎?怎麼照著做了???
不過那不是重點。
重點在於親了,抱了。
……舒甜會不會覺得他是個變態啊,肯定會吧。
………
…………操。
這他媽可怎麼辦。
舒甜的反應記不太清了,但她好像問過他好多次“你醉了嗎”這句話。
腦子裡靈光一閃。
對——他醉了,不是他要乾的,他沒有。
所以——就讓她以為他耍酒瘋。
江譯想到對策,鬆了口氣。
剛才可能是用腦速度太快,現在,這才清醒了沒幾分鐘,本來就疼的腦子更疼了,像是被人摁著太陽穴狠狠地錘過一樣。
江譯緩了緩,撐著上半身坐起來的時候,看了眼窗外。
一派大亮。
不是那種清晨的亮,陽光的亮度顯然是已經到中午了。
手機在枕頭底下,他摸出來看了眼鎖屏。
十一點五十,課都上到第四節了。
舒甜早上給他發了不少消息,還有聞人一也發了。
江譯看完,揉了揉頭發開始打字,除了舒甜,彆人都沒回。
-
舒甜一直以來雖然不算多麼自律的學生,作業多起來也會偷懶不完成,但她上課往往都是認真聽講的,而且會總結、會抓重點,百分之八十的精力都是集中在課堂上,所以看起來學得好像特彆輕鬆。
聽完姚月早上的爆料之後。
這一上午,她是第一次,在這麼密集的時間內走神這麼多次。
渾渾噩噩過完了上午,中午的時候,姚月在宿舍裡給原彎彎講了一遍她破的案,兩人尖叫了好久。
舒甜在看手機。
江譯是上午第四節給她回的,簡短的八個字:【不好意思,我剛睡醒。】
“………”
果然。
舒甜之前就覺得肯定是因為宿醉起不來。
她回複:【那你下午來上課嗎?還是直接不來啦?】
等消息的時候,舒甜一邊希望他來,一邊又怕自己控製不住上來就問他一句“你彆裝了你是不是喜歡我”。
江譯:【來。】
……來啊。
舒甜發了個ok的表情,兩人沒再聊彆的。
打完午休鈴,臨床的姚月探頭過來想找她說話,看著她正在奮筆疾書的樣子,有些好奇:“甜,你在寫什麼呢?作業?”
“不是,”舒甜搖搖頭:“是咱們班文藝晚會節目的劇本兒,臨時改的,我想的所以得我寫。”
她昨晚回了家洗完澡之後,班群裡不少人@她說想采用她的那個想法。雖然薛子音沒出麵,聽那個話的意思,薛子音也是同意的。
剛好要換劇本,那之前的彩排也就都不做數了,舒甜趁機說了句自己不能參加,但她會幫忙搞劇本,這麼合情合理的事,沒人不同意的。
“呀,劇本得你寫啊,寫這玩意好麻煩的……”姚月吐了吐舌頭,收起想找她聊天的心思:“那好吧,你加油,我睡啦。”
舒甜點頭:“嗯。”
寫了半個午休,睡了一會兒,下午剛進教室她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江譯已經坐在座位上了。
剛邁進後門,舒甜腳步頓了頓,才接著往前走。
把書包放下的時候碰到了一下水杯,發出的聲音很清脆,江譯一下子就往這邊看過來。
舒甜對上他的視線,漆黑的眼瞳,跟昨天那種朦朧不一樣,很清明。
她笑了一下,儘量讓自己神態日常地打了個招呼:“早啊。”
“………早。”
舒甜說完,才反應過來已經是下午了。
於是,在進行過這麼一個尷尬又尷尬的打招呼環節之後,她徹底詞窮,老師就這麼巧的卡在這個時間點進來。
上課之後,她沒往身邊看。
該怎麼辦呢。
他為什麼什麼表示都沒有呢?
昨晚真的就全忘了?全都斷了?斷片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麼???
不對——你不是昨天還希望他斷片的麼?
舒甜心裡冒出一個聲音。
可是——我今天知道了他喜歡我,那我肯定不希望他斷了啊!
舒甜回複那個聲音。
自己跟自己對話什麼,太中二了。
不符合她。
舒甜於是就想……跟他傳紙條。
絕對不是因為她不敢,也絕對不是因為她慫!
她是個好學生!她上課從來不說話!
嗯,就是這樣。
舒甜從書立裡抽了本本子,撕下來一張紙,想了足足一分鐘,才找到合適的措辭,隨後奮筆疾書;【江譯哥哥,你記不記得你昨天來找我的事了?】
這句話,既提到了昨天,卻又沒提到那些兩人親密接觸的細節。
拐彎抹角又開門見山。
簡直完美。
她把紙條推過去的時候,眼睛才終於看過去那邊——
江大佬的臉半側著,四分之一的臉對著她這邊,很好看,睫毛很長。
但是眼睛是閉上的。
“……………”
睡了一上午,這是酒還沒全醒?
雖然上課都二十分鐘了,按照江譯的作息,十分鐘的時候就該入睡了。
但舒甜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突然有點兒懷念昨天喝醉之後的他了。
既然睡了,也送不出去,舒甜默默收了紙條放到桌洞裡。
江譯是被下課鈴聲叫醒的。
他頭還是疼,而且真的不像是單純喝完酒的那種疼,不光是疼,眼皮和頭都很沉的感覺。
他坐直了之後,用手撐了一會頭,隱約感覺到校服袖子被拽了拽,聽到舒甜的話——“江譯哥哥你怎麼了啊?”
少女的聲音清脆,帶著點疑惑和著急。
過了那一陣兒發暈的感覺,他睜開眼轉過頭:“沒事,剛有點頭暈……”感覺像是發燒一類的,“我去趟醫務室量體溫。”
量體溫?
舒甜愣了一下,“你發燒了?”
“好像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