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想著不挨他那麼近，就不著痕跡地往外挪了兩步。
兩人走了沒多遠，姚月覺得，右邊臉好像有點兒濕，可能是因為她往外挪的緣故。
正好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他的聲音：“你怎麼走那麼靠外？”
姚月裝作聽不懂：“......我沒靠外啊。”
身邊的人沒再說話。
但是他莫名其妙的，往她身邊挪了兩步。
他穿著短袖，胳膊露在外的皮膚挨著她的肩膀手臂，有輕微的觸感，每次走路都能碰到。
姚月睜大眼，看了看他在兩人中間撐傘的胳膊，默默地，又往外平移了一點距離。
沒想到，這次聞人一又注意到了：“小蘑菇，你這叫不靠外？你這樣跟沒打有區彆？”
姚月：“當然有區彆了......”
“哦。”聞言，他突然笑了兩聲，這個“哦”的話音剛落，姚月感到右邊肩膀一緊，接下來，整個人都被往傘下麵帶了一下兒——
一下子撞在他胸前。
力道不算大，不怎麼痛，但是感覺得到，撞上去的地方硬硬的。
下一秒，她感到貼著的胸膛有震動。
他的聲音從頭頂飄下來：“來，我教教你怎麼打傘。”
淅瀝瀝的雨聲裡，周圍看不清的人聲裡，他的聲音格外突出。
帶著笑意。
格外——欠揍。
“！！！”
姚月回過神來的那瞬間，立刻抬手使勁拍了一下他的手背，聲音很響亮，“啪”得一下。她不敢置信地掙紮了一下，沒掙過他，“......你乾嘛呢聞人一！！”
視線也猛地轉向身側。
校園大道的路燈照出來他的臉，這人笑得漫不經心，語氣也是很平常一樣，總像是在逗著她玩兒：“我這不是，為了讓你不淋雨麼。”
姚月長這麼大，除了家裡的表哥堂哥以外，沒跟哪個男生勾肩搭背過。
被摟得死緊，她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熱——絕對是因為憤怒！
臭流氓！臭不要臉！
“我剛才那樣也沒淋到雨！你鬆手！我自己走！聞人一你——”
“......”
“你鬆手！你聽到沒！你——”
“......”
聞人一沒反應。
不是因為他無視了她的叫喚。
而是因為他沉浸在小姑娘氣急敗壞起來跟小奶貓生氣時一樣的聲音裡——並且久久無法自拔。
而後，才仔細分辨了一下她話裡的內容。
哦，又炸了。
他手背好像被打了兩下，但也跟貓撓一樣，不痛不癢的。
聞人一依舊帶著她，拐了個彎，笑嘻嘻的語調：“那我鬆手，你保證你不往外走？”
兩秒後。
聽起來，她聲音有些憋屈：“......不了不了，你快點拿走。”
他一手剛好能握住她的肩膀，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勁兒，就是沒辦法掙開。
姚月咬牙切齒——明明看著沒什麼肉的瘦子，怎麼手勁兒能！這！麼！大！！！
聞人一最後磨蹭了一下才鬆了手。
而姚月也如他所願，控製住了自己沒再往外挪。
其實這個距離，也並不是太過親近。她安慰自己。
再說了，他的胳膊也就是擦過她校服而已嘛，這有什麼的，二十一世紀她也很開放的。
而且這是下雨，她告訴自己，雨也不小，這是特殊情況。
這要是青天白日她早就跑了！
跑之前還得踹他幾腳的那種。
這麼一來一回的折騰，已經到了能看到女生宿舍樓的地方。
姚月本來準備一路沉默著回宿舍，卻又聽到他問：“對了，你準備去十月一的野營嗎？”
姚月點點頭，又想起來他看不見，開口道：“去的。”
“哎呦，”聞人一高興了：“我也去啊，怎麼就這麼巧呢？”
姚月：“......”
全班去四十好幾的人呢，可真巧。
她沒搭話，轉而提起另一個話題：“你那個暗戀我們甜的神秘兄弟，去嗎？”
“......”
“他——”江譯當然是去的。
但聞人一思索了一番，決定撒謊撒得真實一點：“他不去。”
姚月也沒懷疑，“嗯”了一聲。
與此同時，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他那個兄弟。
要追就直接點兒的追，被舒甜拒絕就得了，非要曲線救國——要不是曲線救國找到了她身上，她哪能跟聞人一扯上關係呢。
......整天一見麵就對她......動手動腳的！還起外號，叫什麼小蘑菇！
是他自己喜歡吃蘑菇吧！
一提到這位兄弟，姚月免不了的就話多。
她再一次語重心長地洗他的腦子：“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但我還是想說，舒甜肯定是江譯的，你那個兄弟想都不要想了......真的，你看他們倆那天......他們那天......”
聞人一聽得津津有味。
他並沒在意內容，滿腦子被“好幾把好聽啊我操”“多說兩句多說兩句”給刷屏。
一聊舒甜和江譯，姚月就來了精神。一直到講得口乾舌燥，眼看著目的地就在前方她才住嘴。
一路走下來，雨勢其實不小，雖然剛才又跟聞人一這二貨......折騰了一通，但也多虧他的傘她才能保住衣服。
姚月還真沒想過，有朝一日，居然能被聞人一給幫了忙。
女生宿舍樓這邊，不少一男一女打傘歸來，然後在傘下膩膩歪歪地牽手說話。
明顯是情侶檔。
這種大型秀恩愛的場合，同樣是一男一女打一把傘，姚月渾身上下，莫名其妙地不自在。
她想了想，戳了身邊他的胳膊一下，飛快落下一句“今晚謝謝你啦那我就先走了你回家慢點哈拜拜”，轉身就想跑。
然而，書包帶勒得肩膀一緊，她整個人又被拽了回去。
“......”姚月翻了個白眼，幽怨地回過頭：“你還要乾嘛......”
“......”
宿舍樓下有一大片可以擋雨的屋簷，聞人一單手收了自動傘，另一隻手牢牢拽著她的書包。
身高原因，每次看他，姚月都得仰著頭。
先天不足，再加上現在整個人都被他給桎梏住，她更不爽了。
正準備再開口——
麵前的人卻突然微微彎了腰。
“小蘑菇。”他叫她。
姚月沒料到這個動作。
她怔住一瞬，直直看著他距離不遠不近卻可以直接平視的臉。
他的臉型偏窄，眼睛狹長，平時看他的時候這人總是笑著的，此時的嘴角也微微勾起。
可能是夜色濾鏡的魔力，再加上周圍的燈帶來的柔光，平時怎麼看怎麼欠揍的那張臉，在這麼近的距離下，居然......
白白淨淨，還，有點好看......
她看見他的嘴唇開合：“看在我送你回來的份兒上，你是不是得給點跑腿費啊？”
姚月還沒回過神來，下意識答：“......什麼跑腿費。”
“你這蘑菇頭，”他說：“讓我摸個夠就行了。“
“............”
這一句話瞬間把她拉回神。
摸......摸個夠？！
聽聽，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我跟你很熟嗎！
摸個夠你個大頭鬼啊！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
“聞人一。”姚月平複了一下情緒，咬著牙吐出這三個字。
聞人一“誒”了一聲，笑眯眯，答應得十分狗腿。
“彆整天就知道摸我的！”他看著小姑娘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抱怨的時候，嘴巴都快要撅起來：“——你這麼喜歡蘑菇頭，你就自己去剪啊！”
“......”
聞人一不受控的心臟又是一蹦。
這次跟剛才的感覺還不太一樣，像是奶貓爪子上的小肉墊，撓在了心上的感覺。
聞人一盯著她的樣子，心道因為你這麼他媽可愛，老子能他媽怎麼辦，老子以前，還覺得蘑菇頭可土了呢，操。
但當然不能這麼說。
“那可不行，”聞人一賊笑著湊近她：“我要是剪了，哪能有你好看啊？”
聞人一從小就發現，好像不管長得多好看的姑娘們，好像都愛聽這類的話。
讚美女人，永遠都不會錯。
就比如——
麵前上一秒還炸著的小蘑菇，突然間就緩和了自己的語氣。
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說的也是，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呀。”
“......”
聞人一沉默著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毫無預兆地鬆開她的書包帶，趁她不注意，一抬手就摸到了小姑娘的頭發。
發絲細軟，帶著一絲絲的濕潤水汽，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因為怕被她打，他也不敢多揉兩下，隻快速揉亂了蘑菇的發頂，與此同時，另隻手打開傘，說了句“晚安”。
然後，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雨裡。
姚月：“......！！！”
姚月頂著一頭亂菇，看著少年修長的背影，目瞪口呆。
真是臭......臭、臭流氓！戀菇癖！
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