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晚折騰到太晚,安長卿第二日醒來時,太陽已經透過窗紗溜進了屋裡。夜晚剛下過雪,外頭白茫茫一片,冬日淺淡的日光從雪上反射過來,亮的灼人眼。
安長卿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睜開眼,外頭伺候著的安福聽見動靜推門進來,問他是不是起了。
“什麼時辰了?”安長卿看看天色,問道。
“午時一刻。”
“這麼遲了?”安長卿微訝,探頭看看外頭,確實日頭高照:“怎麼不早些叫我?”
“王爺出門前吩咐的。”安福擠眉弄眼道:“說公子昨天累著了,讓您多睡一會兒。”
安長卿:“……”
安長卿瞪了他一眼,道:“備水,我要洗漱。”
安福嘿嘿笑了兩聲,連忙去準備。安長卿掀開被褥下床,膝蓋上的疼痛已然消了。掀起褲腿兒看了看,淤青倒是比昨天看著更可怖一些。不過昨晚蕭止戈用藥酒給他揉了許久,淤青散開之後,脹痛卻消許多。隻用手去按才會感覺到痛。
他正看著,不防安福端著洗漱用具進來,看見他膝蓋上的傷,就像隻陡然被人掐住脖子的聒噪大鵝,抽著氣驚道:“公公公公子……你怎麼傷成這樣了……”
問完又一拍腦袋,心想自己怎麼問了這麼個蠢問題。
還能怎麼弄的?肯定是昨晚上給弄得……
他心疼又擔憂地看著安長卿,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叫個大夫來看看?”
王爺這弄得也太狠了,他先前還覺得那些傳言都信不得,現下看來,也不全是空穴來風。自家公子這麼細皮嫩肉的,怎麼能這麼折騰?
若是讓餘姨娘知道了,還不得心疼死了。
“……”安長卿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板起臉道:“閉嘴!沒什麼大礙,你也不許跟娘說。”
安福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隻得先伺候他洗漱。
洗漱完,換好衣裳,王富貴便尋來了,找他回稟先前交代的兩件事。
一是府上的莊子鋪子賬目全都清點出來了,問他放在哪裡。
二是青雲山的莊子已經修繕好,莊頭還送了十個調.教好的丫鬟過來,問他要如何安置。
“賬冊搬到王爺的書房去,就放在空著的那間耳房裡;丫鬟們先教教規矩,等學好了再送到清蕪院去。”
——清蕪院便是餘氏和安嫻鈺如今住的院子。
王富貴連聲應是。
安長卿又問:“周鶴嵐母子可還好?”
王富貴回道:“胡大夫已經開了藥在吃,周夫人看著臉色好了不少;周公子倒是來找過兩次,隻是您都不在府中。他還曾向老奴討事做,隻是想著到底是您的客人,老奴便沒敢貿然安排。”
從青雲山把人帶回來後,安長卿便把周鶴嵐母子安置在了客院之中,又請了胡是非幫忙診治。隻是後來他忙著莊子上的事,又忽然被召進宮,中間就隻去看過母子倆一次,其餘都是王管家在照應。
他想了想,便道:“我過去看看。”
***
安長卿去了客院,卻不想在客院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娘?鈺兒?你們怎麼在這?”
安長卿踏入院子,就見餘氏、安嫻鈺還有周母三人正在廊下坐著,三個女人坐在一處,正在一起繡花。就是周母拿針的動作看著頗為彆扭。
三人起身迎他,餘氏當先道:“我閒著沒事就過來坐坐。倒是你這會兒怎麼來了?”
“我來尋鶴嵐。”安長卿看向周母:“伯母身體可好些了?”
周母連連擺手,用不太熟練的大鄴官話道:“我叫慕拉,少爺叫我名字就好。”
西蜣人是遊牧民族,沒有姓,隻有名。
安長卿卻笑著搖搖頭,他雖說幫了周鶴嵐母子一把,也有心收攏周鶴嵐,卻沒有真打算讓他們母子到王府做下人。周鶴嵐絕非池中物,能成他的左膀右臂最好。如果他這裡廟小,日後容不下周鶴嵐了,能讓周鶴嵐去幫蕭止戈,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因此他一開始便對母子倆以禮相待。
周母見他不願,也不好多說什麼,隻道:“鶴嵐在後麵讀書,我去叫他來。”
“我去尋他就好。”安長卿也不願打攪她們的興致,自己抬腳去了後麵尋周鶴嵐。
周鶴嵐果然在看書,安長卿到了門口他才反應過來,急急放下書行禮拜見。
“以後不用這麼多虛禮。”安長卿無奈道:“聽王管家說你先前去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