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鶴嵐依言直起身,道:“是,少爺為家母請了大夫,又給了我們安身之所,鶴嵐這麼整日無所事事,實在心中難安。”
安長卿笑道:“這不就有事要讓你做了。”
周鶴嵐麵露喜色:“少爺隻管吩咐!”
安長卿道:“可會算賬?”
周鶴嵐點頭:“會。”
“那便好。”安長卿本來以為他不會,還準備請個賬房先生來教他,現下聽他說會,倒是省了事情,便道:“那你明日一早便來正院尋我,與我一同看賬本。”
……
說完正事,兩人一同出去。到了前頭院子裡,就看見餘氏正側著身子,溫聲指點周母繡花技巧。周母雖看著還有些病弱,但精神卻很好,笑著依照餘氏的指點配色穿針。而安嫻鈺則在一側笑看著,氣氛十分和樂。
周鶴嵐腳步定住,看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說:“我已經許久沒看見娘這麼高興過了。”
從他十歲之後,父親忽然失蹤,母親帶著他來大鄴尋找父親開始,便沒有再展過笑顏。尋父這幾年蹉跎,或許是心知希望渺茫,又重病纏身不願拖累他,她心存死誌,連話都少說。
安長卿雖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麼,但是這種心情多少能體會一些,拍拍他的肩膀道:“日後會更好。”
周鶴嵐朝他笑了笑,邁出步子,叫了一聲娘,
……
安長卿陪著在院子裡坐了一會兒,才隨餘氏一同回了清蕪院。路上多半是餘氏說著話,安長卿和安嫻鈺聽著。
回了清蕪院,安嫻鈺去放繡花繃子。餘氏打發了外頭的下人,才拉著安長卿低聲道:“你和王爺……可還好?”
安長卿一時沒理解其中意思,自然道:“好啊,能有什麼不好的?”
餘氏拍了他一下,急道:“娘是問你那方麵……”
到底是兒子的房中事,本來這事她是不該問的,但是她心裡還存著事,不問清楚又實在是不放心。
安長卿臉皮薄,臉一下子就紅了,也不好意思說其實他們都沒圓房,就嘟嘟囔囔地抱怨:“娘你忽然問這個乾什麼?”
餘氏著急:“你們同房時……沒什麼異常吧?”
“異常?”安長卿一懵,“能有什麼異常?”
餘氏打量著他的表情,見他確實是滿臉疑惑,才放了心,道:“沒什麼……就是娘聽外麵傳的嚇人,怕你受了委屈不跟娘說。”
“那都是彆人編排的。”安長卿現在一聽傳言就來氣,不高興道:“娘彆聽外頭瞎說,王爺好著呢,對我也好。”
餘氏笑笑:“是,以後不聽了。”
兩人正說著,安嫻鈺便過來了。這話題到底不適合未出閣的女孩兒聽,便打住了。
安長卿道:“方才還有件事忘了說,莊子上送來十個丫鬟,娘和妹妹挑幾個順眼的留在身邊伺候,剩下的就留作粗使丫頭吧。等過完年,我再送你們去莊子上。”
“年後?”餘氏猶豫道:“我們在王府住這些日子就夠招人話柄了,不如還是早些去莊子上吧。”
安長卿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叫他把母親和妹妹留在莊子上過年,他又不忍,想來想去,還是和蕭止戈說了一聲,等過完年再送人去莊子上。
“王爺都沒有發話,其他人誰敢說閒話?”安長卿親昵道:“娘就放心住著吧,不會有事。”
“倒是鈺兒,整日閒在府裡也無聊吧?過兩日我給你請個女先生,你跟著先生讀書,等去了莊子上,讓先生也跟著你一起去。”
一直安安靜靜的安嫻鈺臉上的表情這才活潑起來,嗓音清亮地應好。
一旁的餘氏打趣:“你妹妹也就聽到讀書能高興一些,若是日後嫁去了彆人家可怎麼辦?”
安嫻鈺麵色一紅,垂著頭絞著手帕不說話了。
倒是安長卿想起了安福收到的消息,斟酌片刻後道:“說起婚事……忠勇侯府那邊已經有消息了。”
歡快氣氛頓時沉凝,餘氏凝眉道:“可查到什麼了?”
安嫻鈺也沉默下來,隻眼巴巴地瞅著他。
“要明日才知道。”安長卿搖搖頭:“放心吧,這門婚事成不了,就是要委屈鈺兒遭幾天汙言碎語了。”
餘氏歎了口氣,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頭。倒是安嫻鈺一反常態,她絞著手帕猶豫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道:“我不怕那些流言……我、我不想嫁他。”
從上次回門時聽安長卿說了吳雋書可能養了外室,安嫻鈺曾經的小女兒心思便淡了。她雖然習慣了逆來順受沉默寡言,但或許是母親和兄長的篤定回護讓她有了勇氣。她第一回坦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不願嫁。
安長卿神情複雜,良久,在她忐忑的眼神中摸了摸她的頭,點頭應允:“好,你不想嫁,我們便不嫁。總不會再讓你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