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清蕪院回來後第二日,安長卿便帶著周鶴嵐還有鐵虎二人出了門。蕭止戈與他一同出門,到了永樂街上才分開走。街頭上百姓這回看見他卻再沒有如分海般躲開。
反而是探頭探腦地湊做一堆,滿心好奇的看著王府的馬車,就盼著王爺多跟王妃說幾句話,讓可好看的王妃能露露臉。
——王爺和王妃可有些日子沒上街,不僅少了新鮮的話本子看,連三味齋的梅花餅都賣得沒有從前好了呢!
可惜王妃並沒有下車,隻掀開車簾子和北戰王揮了揮手告彆,便很快放下了簾子。
有眼尖的驚鴻一瞥,傳得神乎其神,直誇王妃長得跟神仙似的,多看一眼也許以後生得孩子也能沾沾王妃的仙氣!
就是那趕車的漢子可凶,多看兩眼馬車都要被瞪,簡直嚇死人。
在鄴京百姓的殷切張望中,馬車緩緩往西坊市行去。安長卿還渾然不知,由於各種小話本的流傳,他在鄴京百姓眼裡儼然是下凡的神仙了,看兩眼都能沾沾仙氣的那種。
……
到了茶樓,在小二的帶領下上樓。安長卿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安福便帶著兩個乞丐過來。一個年長些的,是上回見過的;還有一個年幼的乞兒,十來歲,卻是生麵孔。
安長卿依舊坐在屏風後頭,隻露出個身影。也沒有多說閒話,單刀直入道:“你們發現了什麼?”
先前一直是安福在跟這年老的乞丐傳遞消息。傳回來的無非是侯府哪位少爺新收了小妾、下人偷竊等雞毛蒜皮的小事。直到前幾日,這年老些的乞丐忽然說發現了了不得大事,要當麵跟主人家說。安長卿這才親自來了一趟。
老乞丐顫顫巍巍地拱了拱手,道:“這事是阿九發現的。讓阿九跟貴人回稟吧?”
安長卿略一點頭。
那被叫做阿九的乞兒就膝行兩步,口齒清晰地講述起來。
“前些日子一直是小人盯著侯府,先前也沒什麼大事,但是就在前幾天一個半夜,我瞧見您讓盯著的那位吳少爺,偷偷摸摸出了侯府。我循著馬車印子找過去,發現那印子在尼姑庵門口就沒了。”
乞兒換了口氣,繼續道:“我找不到車,就在尼姑庵外麵守了一.夜,到了雞打鳴時,就看見那輛馬車從尼姑庵後頭出來了。”
“尼姑庵?”
“是。”
安長卿沉思片刻,城外確實有一座尼姑庵,但因為地方偏僻,加上大鄴多信奉道教,香火並不旺盛。若是把人藏在那裡……確實是個好地方。
“另外,小人還發現一件事……”乞兒趴伏在地,猶豫著說道。
“何事?說吧。”安長卿溫聲道。
“從那日見過吳少爺去了尼姑庵後,小人就托了在尼姑庵附近的同伴盯著尼姑庵。大前天他跟我說,看見有個瘋老婆子去尼姑庵找麻煩,她一直在罵一個女人,說她是狐狸精,勾搭上了權貴人家,害死了她的兒子……”
本來這事也跟忠勇侯府扯不上關係,同伴是當做趣事講給他聽的。但怪就怪在那天兩人分彆後,後頭兩天,他就再也找不到同伴了。
他們這些乞兒雖然乞討各有地盤,但晚上睡覺休息的地方卻不會變。他去了同伴的“家”裡尋他,卻沒有看見人,其他人也都說兩天沒看見人了。
他直覺可能出了事,甚至可能跟尼姑庵那場鬨劇有關。畢竟他們都是些無親無故的乞丐,偶爾看見了不該看的,忽然哪天就不見了,也不是稀奇事。
所以他才堅持想見見主事人,也許他知道的消息能排上用場,幫他找著人。
安長卿聽完他一番話,也陷入了沉思。
吳雋書的外室可能藏在尼姑庵,尼姑庵又有瘋婆子去鬨事,指責裡頭的尼姑勾搭權貴害死了自己的兒子……那瘋婆子嘴裡的權貴,是吳雋書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而這中間甚至可能牽扯到了一條人命。
但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安長卿都沒有聽說過忠勇侯府牽扯過人命官司。畢竟是天子腳下,就算權貴豪富之家跋扈了些,也是不敢輕易惹上人命的。
除非是瘋婆子瞎說或者權貴根本不是忠勇侯府的人,又或者……是忠勇侯府把事情抹平了。
就像那個忽然消失的小乞丐一般,無人得知。
安長卿撚了撚手指,想到蕭止戈先前提點的“打蛇打七寸”,心中飛快有了盤算。對安福道:“把餘錢付了,再每人多賞十兩銀子,忠勇侯府之事,從此就爛在肚子裡吧。”
老乞丐連連謝賞賜,倒是那小乞兒猶豫了片刻,以頭觸地:“小人不要賞錢,隻求貴人能找到小人同伴。”
這事多少跟他也有些乾係,安長卿見這小乞兒年紀不大,倒是挺講情義,便應下了,隻道:“賞錢你收著,是你該得的。至於你的同伴,我會替你去尋,隻是未必能找得到。”
“多謝貴人。”小乞兒搖搖頭:“貴人願意幫忙已經是天大恩德,若是找不到……也是他的命了。”
他年紀看著不大,說話倒是有些老氣橫秋。
打發了兩人離開,周鶴嵐才道:“公子是在查忠勇侯府的事情?”
安長卿意外:“你也知道忠勇侯府?”
周鶴嵐道:“聽過一些。都是誇忠勇侯治家有方,忠勇侯夫人賢惠大度的。”
忠勇侯抬了八房妾室,生了十幾個兒子七八個女兒,但妻妾和睦不爭寵,子女也都友愛。不像有些人家,整日裡鬥的跟烏眼雞似的,不少人提起來都是羨慕和誇讚。
忠勇侯妾室多子女多安長卿是知道的,但是現在聽周鶴嵐說著,卻越聽越覺得怪異。就他爹一妻二妾,三兒兩女,明裡暗裡的爭鬥都隻多不少。要說忠勇侯府這麼多妻妾兒女還能不紅眼的,那絕對不可能。
深宅大院裡,婦人多,閒暇多,爭鬥自然也多。誰家沒點爭風吃醋雞毛蒜皮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