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弘被迅速收押,他身邊大多數將領並不知道他所作所為,對他頗為忠心,眼見康弘被問罪,都覺得另有隱情甚至是被栽贓嫁禍,均在想辦法營救或者替他求情。或許是左丘的死叫他們警惕,副將生怕蕭止戈先下手為強將人斬了,甚至還意圖劫牢將人救出來。
蕭止戈對此不置一詞,他本是行伍出身,對這些忠心耿耿卻受了蒙蔽的將領並未過多打壓苛責,一邊讓自己的人迅速接手雍州防務,一邊開始羅列康弘種種罪證。
也有知曉內情的康弘心腹偷偷朝鄴京送了信,蕭止戈沒派人攔截。隻是這信若是到了鄴京三皇子手中,怕這些將領等來的不會是救援,反而是催命符。
又過三日,雍州已經完全落在蕭止戈的掌控之中。廣平郡流民儘數來降,謝陵帶人登記戶籍,放百姓歸城,另一邊的官署廣場之上,康弘,康弘心腹以及數名山匪首領帶著鐐銬,等待審判。
蕭止戈坐在主位之上,雍州諸豪強作為證人,亦都到場。
一箱箱賬簿被士兵抬上來,均是這些豪強經年上交的“供奉”,其數額之巨,令人咂舌。除此之外,還有一眾山匪的供詞,他們原本是雍州軍中的士兵。在寂寂無名時被康弘調離軍營,實際上軍營之中卻已經將他們除名,偽造出死亡假象。另一邊卻將這些人藏在山中操練,當做私軍養著。兩三年下來,已有三千人數之眾。
此次雍州起義,這些被藏匿的私軍便是受了康弘之命,偽裝成山匪舉起反旗,實際上是為了扇動流民情緒,將民亂擴大,好給太子扣上個平亂不力的罪名。當然三皇子這一層並沒證據指明,如今攤開來放在百姓眼皮子底下的真相,是康弘多年來收受巨額賄賂,豢養私軍,狼子野心意圖謀反。
蕭止戈並不著急處死康弘,他當著雍州百姓的麵,在擁護康弘的將領麵前,將證據一樁樁的擺出來,一層層剝下了康弘穿在身上的人皮。
人證物證確鑿,康弘罪無可恕。就連他昔日忠心的部將,亦是無話可說。
圍觀百姓皆讚北戰王英明仁慈,乃百姓之福。
淪為階下囚的康弘茫然四顧,驀然對上蕭止戈沉凝的麵孔,便溢出一聲苦笑。蕭止戈並沒有下命斬殺他,反而要將他與諸犯一起送至鄴京問罪。然而康弘想到自己在鄴京的家小,喉頭苦澀,他是絕對不能活著回到鄴京的。
蕭止戈不殺他,他卻必須死。
是夜,康弘在獄中畏罪自儘。蕭止戈收到消息並不意外,康弘是肯定會死的,他卻並不準備讓他死在自己手裡,也免得有人借題發揮,把康弘的死攀扯到他身上來。
更何況太子未倒,三皇子留著便還有用處。
這晚蕭止戈隻當做不知,次日又有獄卒來報康弘死訊,他才召集眾人說明情況,之後仍然叫人將康弘屍首與其餘犯人一同送回鄴京。康弘昔日部將也挑不出刺來。反而是先前意圖劫獄的副將麵露愧色,躊躇幾息後單膝跪下請罪,謝蕭止戈寬恕之恩。
其餘諸將見副將已然投誠,紛紛跟隨。這些將領雖然不比他親自帶出來的將士,但也堪一用了。因此蕭止戈並未為難他們,反而繼續叫他們待在原本的位置上,各司其職。
這些部將心存感激,對他更加言聽計從。及至跟著謝陵見到周邊流民儘皆來投,且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更是心中敬佩。
雍州城的民亂基本算是平定。手段比在慶州時要溫和的多,但雍州豪強大概是害怕他的手段,紛紛主動捐獻家財田地,家中有作奸犯科之徒也不用蕭止戈派人去緝拿,自己就綁了人送上來,個個都乖覺得很。蕭止戈見好就收,沒有再拿豪強開刀,將眾豪強捐獻的家財田產都用到了安置流民之上。
雍州流民大半得到了妥善安置時,攻打朊州的流民也聽聞了消息。此時慶州雍州之狀已經傳遍了南邊諸多州郡,豪強畏懼他拿自己開刀,百姓們卻在讚頌他。亦有鄉野間的書生寫了詩詞讚頌,一時北戰王凶名不複,反而是英明仁慈的美名傳遍了南邊。
攻打朊州的流民風聞,又有大半投奔雍州。剩下的小半不肯歸順,多是心裡存著彆的主意,蕭止戈也沒有手下留情,十二月初時,親自帶著人馬將這一小波亂民徹底剿滅。
至此,攪亂三州的民亂徹底終止,落下了帷幕。
隻是兩地流民安置尚需要時日,還需要大軍震懾,一時也不能立即返回雁州。蕭止戈遙遙望著雁州方向,心裡想著的卻是:入了十二月,喏喏該要生產了。
***
雁州,將軍府。
安長卿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走起路來都有些墜墜地沉,肚裡孩子的胎動也越發明顯起來,胡是非說得沒錯,他懷得確實是雙胎。大概是某種奇妙的父子感應,他已經能感覺到每次胎動不同,一個更活潑些,每次胎動都十分有力,踹的肚皮都鼓起一點。另一個則安靜些,力氣不多大,軟綿綿的。
安長卿坐在院子裡,望了望大門口的方向,臉上不由有些失望——今天已經是十二月初十,胡是非說他預產期就在十五左右,到了今日蕭止戈還沒消息,怕是趕不回來了。
他摸了摸肚子,輕聲道:“你們父親大約是趕不回來了,我們給他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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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下肚皮輕輕鼓了一下,似是應和。安長卿便笑了笑,緩緩起身在亭子裡散步。雖然是剖腹,但胡是非還是堅持要他多走動,父體越強健,屆時生產後恢複的也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