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房中的北戰王,沉默,且委屈。
***
北戰王妃回京還帶著兩個孩子的消息隔日鄴京各家便都知曉了。兩個孩子的來曆自然是最引人猜測的。大多數人都猜這孩子估計是北戰王在雁州收用的姬妾所生。亦暗中唏噓,這北戰王果然有備而來。
原先不少人不看好北戰王繼位,一是他出生時有凶兆,不得安慶帝喜愛;二則是他好龍陽,還娶了男妻。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民間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最重血脈的天家。
一個不能擁有子嗣的皇子,是沒人會支持他繼承大統的。
然而當日信誓旦旦不愛女人隻好龍陽,發誓要與北戰王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北戰王,卻悄沒聲兒地多了一兒一女。看這模樣,還是龍鳳胎。
有人猜測孩子的生母是何人,又是死是活;亦有人猜測北戰王夫夫是否已經決裂,北戰王妃是否已經失寵;還有想得深些的,已經開始考慮著,是不是可以適當地親近親近北戰王府……
而最早得知消息的宮中,在一整晚燈火通明之後,次日一早,便有太監帶著太後懿旨前來,宣蕭止戈二人還有兩個孩子進宮。
兩個孩子不過三個多月,還稚嫩的很。安長卿私心並不想讓他們入宮。在他看來,這皇宮跟龍潭虎穴也差不多。
倒是蕭止戈從容許多,安撫道:“彆怕,這麼大張旗鼓地召我們進京,他們不敢動手落人口實。等會去了。你隻不說話便可。”
安長卿一想也是,便寬了心,吩咐兩個乳娘給孩子仔細穿好衣裳,一家人收拾妥當,才進了宮。
*
宮中,趙皇後坐在太後下首,麵色有些憤恨道:“他果然是裝的。從前不過是做戲糊弄我們,可恨我竟然信了!若是早知道……”
“皇後,慎言。”趙太後抬手打斷她的話,目光淡淡掃過伺候宮人,宮人們俱都垂手斂目,她方才收回目光,轉了轉手中佛珠道:“現在知道也不遲。”
趙皇後一想也是,隻是心中到底有氣,看見帶著孩子前來拜見的兩人,目光似淬了毒。
安長卿與蕭止戈一同行禮,兩個乳娘頭一回進宮,亦戰戰兢兢地抱著孩子跪在兩人後麵。
趙太後居高臨下地垂眸打量他們,目光在兩個孩子身上頓了一頓,方才緩緩道:“起來吧,賜座。”
宮女搬來椅子,兩人才坐下。乳娘則抱著孩子立在他們身後。
“你們可知哀家和皇後為何召你們來?”趙太後慈和麵孔一收,如有實質的目光沉沉壓在兩人身上。肅聲道:“天家血脈絕不容混淆玷汙。當日止戈你曾口口聲聲同哀家說不喜女子亦不能同女子行房,如今這兩個孩子又從何而來?”
上一回進宮,安長卿並未直接和太後對上,眼下聽她聲聲質問,分明是想給蕭止戈扣個混淆皇室血脈的罪名,心便暗暗提了起來。
隻是進宮前蕭止戈交代過他不要多說,方才按捺住沒有出聲,隻微微垂首聽著。
身側蕭止戈一撩衣擺跪地,正色道:“皇祖母恕罪,孫兒當日實乃情急求您賜婚,方才說了那些混賬話……珩哥兒與珠姐兒卻是我親生骨肉,皇祖母有疑慮的話,可請太醫來滴血認親。他們乃是、乃是我……”
他似乎難以啟齒,吞吐半晌,方才看了身側垂眸不語的安長卿一眼,而後止住話語,深深歎了一口氣。
眾人何曾見過北戰王這副心虛愧疚的模樣,再看北戰王妃垂眸不語,哪裡還有不明白的。趙太後與皇後先前便是如此猜測,這兩個孩子,多半是蕭止戈在雁州的姬妾所生。
隻是這樣看來,卻到底隻能讓這兩個孩子的身份過明路了。北戰王有了血脈,多少於太子不利。太後心中歎氣,卻不放過任何一個給蕭止戈使絆子的機會,又緩聲道:“即是如此,那孩子生母呢?給你生了長子和長女,也算有功,總該要有個名分。生母身份太低,反而叫人小瞧了兩個孩子。”
若這兩個孩子不是安長卿親生的,趙太後這一番話,便足以叫兩人起了嫌隙。
隻可惜眼下怕是誰也料不到,這孩子是他親生的。安長卿抿抿唇,壓下揚起的唇角,越發沉默地垂了頭。
誰知道蕭止戈卻搖頭道:“孩子沒有生母,長卿便是他們的父親。”
這話落在趙太後和皇後耳中,便是蕭止戈打算去母留子,將孩子交給安長卿這個王妃撫養了。
趙太後平靜無波的麵孔略顯詫異,她倒是沒想到,蕭止戈竟然會如此果決。
從前大家都小瞧了安長卿這個丞相府的庶子,隻以為他空有一張皮囊。但去歲他在鄴京以及雁州的種種所為。卻叫趙太後意識到,這個男王妃於蕭止戈而言,雖然名聲上不好聽,但得到的好處確實實打實的。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助力。
不管二人是真心還是假意,趙太後是勢必要讓二人產生嫌隙的。這人一旦離了心,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
她再次轉了轉手中佛珠,點點頭讚同道:“也好。隻是卻要委屈長卿了。當日這混賬同我說得好聽,卻原來是哄人的。隻是你也莫太往心裡去,畢竟是龍子龍孫,身邊有些個鶯鶯燕燕也無妨,你隻記著,他心還是向著你的。”
這一番話,字字句句都在往安長卿心裡捅刀子。當日二人在這殿上如何情真意切地許諾,如今便有多諷刺。
可惜安長卿並不傷心,甚至還有點想笑。
他努力壓下嘴角,垂著頭跪在蕭止戈身側,如同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人一般應是。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