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1 / 2)

暴君的寵後[重生] 繡生 8061 字 8個月前

自蕭止戈提醒之後,雨澤使團抵京的這段日子,他果然沒有再出宮。淮如善一行倒是遞上了兩國貿易往來的章程與大鄴商討,看著似乎真是為了開通商路而來。除了正經議事的時候,其餘時候,淮如善都在鴻臚寺官員的陪同下遊覽鄴京。

安長卿觀察了幾日,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便將目光轉向了彆處。正逢初十這日薛無衣邀他去遊湖,安長卿便應約去了。

五月微風暖,岸邊草木蔥。河水清冽,泛舟湖上,煮酒烹茶,倒也彆有一番情致。兩人隻賃了一盞烏篷船,船夫在船尾撐篙,安長卿與薛無衣二人在船頭對坐烹茶。

“我帶了自釀的桃花酒來,可惜霽雪不讓我喝。長卿回去時再帶上吧,此時就陪我喝幾杯清茶。”薛無衣一指身後兩壇酒,眉間露出幾分無奈之色。

安長卿將路上清水取下燙杯“霽雪也是為了你好。”

“今日試試我泡茶的手藝。”薛無衣從他手中將燙到一半的茶盞接過來,蔥白的手靈巧地提起茶壺,頗為自得地向他展示自己的茶藝。他手上動作行雲流水一般,嘴上卻也不住“她這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年紀不大大道理一堆,還常板著臉,日後我不在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給自己尋個好歸宿。”

安長卿瞧著他“既然不放心,為什麼不親自看著。”

薛無衣笑容灑脫“大約是我這人太自私罷,隻想過這泛舟煮茶的快意日子,不想再勞心勞力,為國為民鞠躬儘瘁。雁王可彆學霽雪一樣嘮叨我。”

安長卿便不再說,端起他送到麵前的茶喝了一口,又皺起眉來“太苦了。你怎麼喜歡喝這個?改天我給你送幾兩我最愛喝的茶葉去。”

薛無衣眯起眼抿一口茶水,笑而不語。又另起了個話題道“我在西蜣的探子若日傳來消息,說王太後得急病歿了。如今是大將軍在輔佐幼主……西蜣王那邊,已有半個月沒傳消息來了吧?”

“算算差不多是半個月。”安長卿道“這是要挾天子以令諸侯嗎?”

薛無衣撐著下巴,目光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語氣輕飄飄道“大將軍霍征勇武有餘,卻無甚智謀。他野心不小,隻是這些年一直被我和商闕壓著,才沒敢輕舉妄動。”

然而西蜣王先是派遣他出使西蜣,接著北護軍統領商闕又不知所蹤。兼之王太後仗著是西蜣王生母,沒少作威作福,為娘家釜陽王家謀利。霍征會趁機出手毫不意外。

這一切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隻是霍征出手比他料想的要早得多罷了。

安長卿垂眸道“你當真不準備回西蜣了?”

“不回去了。”薛無衣一歎,目光收回來注視著手中清透茶水“薛稚五歲時我便做了他的老師,手把手教他讀書習字。但他頑劣有餘聰慧不足,我隻能一麵對他更加嚴厲,一麵著手鏟除不利朝局穩定的勢力。原本盼著他親政之時,便是不能做個英明的王,隻要按著我給他鋪的路走下去,也能平平順順……隻是我到底錯估了人心。”

薛無衣自嘲一笑“我對他嚴厲,為他鋪路,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而老師也終究親不過生母,他越大,便與我愈發離心,許多新政推行都因此無疾而終。”

“如今我隻盼著西蜣內動蕩極快結束,隻要商闕當了王,我有信心他能將西蜣治理的很好。”

他臉上的悵惘在提到商闕時又儘數散去。變得神采奕奕起來。一雙青白分明的眼眸閃著潤澤的光,就像……就像是……

安長卿心頭沉了沉,覷著他試探問道“你與商闕……他知道你病了嗎?”

薛無衣抬眸看他,揶揄道“雁王真是好眼力。他不知道,日後若是有機會見到他,你也彆告訴他,我不想叫他知道。”

“你們……”安長卿本想問問他與商闕之間是怎麼回事,但想想又覺得多餘。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太複雜也太厚重,並不是簡單言語便能解釋清楚。

他止而不語,怕勾起薛無衣的傷心事。薛無衣卻豁達的很,又給他斟了一杯茶道“商闕原本是來殺我的。”

薛無衣原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有幸被先王收養。十六歲便展現過人聰慧。少年封相,看似春風得意,實則明槍暗箭無數。先王那時身體就已經不好,獨子薛稚尚年幼。而他則是先王寄予厚望的輔政大臣。那時候先帝常對年幼的薛稚說的一句話便是隻要丞相在一日,我兒便無憂。

後來先王崩殂,薛稚繼位。不僅僅是王室那些人想他死,盼著西蜣王室分崩離析的西蜣部族遺孤也盼著他死。

十五歲的商闕武藝出眾,被派來刺殺他。卻被薛無衣擒住了。

回憶起往事,薛無衣抿唇微微笑起來“他那時候空有一身武功,心思卻十分簡單,被我三言兩語就騙得留下來為我效命。隻因我告訴他,隻要我還活著,終有一日會叫西蜣部族再不受淩辱踐踏。”

隻是歲月變遷,人心漸疏。少年時輕信的承諾,長大後卻已經明了其實現艱難。商闕雖一如既往為他辦事,卻已經不再信他。

“可惜我到底要失信於他,西蜣部族的未來,隻能他自己去開創。”薛無衣輕歎。

安長卿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個故事,國仇家恨橫亙其間,均是身不由己,想也知道這兩人之間的曲折與矛盾。

他抿了一口苦澀茶水,大約明白為什麼薛無衣喜歡喝這苦茶了。茶再苦,也苦不過人心難守,苦不過世事難改。

“或許日後,他會明白你的難處。”安慰太蒼白,最後,安長卿隻能這麼說。

薛無衣便笑了“我倒情願他不明白。”

烏篷船在河麵上緩緩前行,一壺清茶喝完,薛無衣又為他烹茶,安長卿這回攔住了他,笑著說“你泡的茶太苦,還是我來。”

薛無衣淺笑駁他“明明是這茶葉苦,你泡也一樣。”

……

船沿著河道繞了一圈方才回來,兩人喝茶談天,倒也儘興。眼見著天邊已經燃了紅霞,薛無衣披上一件厚些的外裳,與他在碼頭分彆。

帶來的兩個禁衛軍做仆人打扮,就等在河邊。見他過來,便牽著馬迎上前。

安長卿方才上馬,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有些熟悉的聲音“那邊可是雁王?真是幸會。”

安長卿循聲去看,就見淮如善正從不遠處的畫舫下來,身邊亦隻有兩個仆從,並無鴻臚寺官員陪同。

“竟然是煜王,幸會。”安長卿下了馬,笑著同他寒暄,心裡卻默默警惕起來“煜王人生地不熟,怎麼不叫鴻臚寺的官員陪同?”

淮如善做一副尋常書生打扮,手中折扇晃了兩晃,道“我更想自己領略這大鄴風光。從前總聽說鄴京十分繁盛,比之載虢更甚,這幾日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煜王若是喜歡,儘可在鄴京多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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