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澤使團要啟程回雨澤,兩人一直避而不談的問題也終於避無可避。
“我隨淮如峪去雨澤,再帶上五百精銳和新研製的火器同行,應能保無虞。”
這幾日蕭止戈雖然沒明說,但這些日子見他夜不能寐,安長卿便已經猜到他的決定。
蕭止戈果然沉默,幽深眼眸凝視著他,緩緩道:“雨澤之行必去,但你不能獨自去。我與你一起。”
安長卿蹙眉,並不讚同:“你若也去了,諸多政事誰來處理?萬一出了亂子,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這些我都有了妥善之法。”蕭止戈背起手,聲音微沉道:“不去雨澤,往後數十年怕是都難心安。但若讓你獨自去,我更不放心。我思慮良久,唯有我同你一起去才能兩全。””他見安長卿似有話要說,抬手按住他的唇,繼續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但朝堂之上諸事都已經有了既定章程,文有季安民等人,武有齊巍鐵虎。今年年景好,應無天災。我不在數月,生不了大亂子。”
他把話都說完了,安長卿一肚子的話儘數被堵了回去,隻能無奈道:“這些日子你晚上不睡,就在想這些?”
“嗯。”
蕭止戈在榻邊坐下,將他拉入懷中抱住,頭埋在他後頸歎了一口氣,低低道:“我想了許久,終究不放心。”
若是將人放到他觸手不可及的地方,彆說處理政事,他怕是要夜不能寐。
安長卿是他的命,他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失去他。
濕濡的吻印在後頸上,蕭止戈狠聲道:“江山沒了可以再打,但若是你……”
後麵的話他嫌不吉利,不肯說完,隻用力在他後頸咬了一口,留下個清晰咬痕道,才道:“此行我必同往,朝中之事我會安排好。”
他如此堅決,安長卿便不再說,隻能應下。
***
雨澤出發前一日,蕭止戈請了淮如峪入宮。淮如峪聽說安長卿同意前往雨澤時,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深情。直到聽蕭止戈也要同行,請他在鄴京再滯留半月,方才露出了詫異之色。
隨即又覺得理所當然。他這些日子聽說了不少兩人的事跡,道聽途說難免覺得誇大其詞,觸動並不太真切。
直到此刻方才感到了一絲觸動。這兩人之間的感情,實在令人豔羨。若是當初他祖父能有蕭止戈一半的擔當與真心,雨澤王室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三人商議好,雨澤使團在鄴京再留半月,而蕭止戈與安長卿則著手準備遠行事宜。
蕭止戈先將季安民、周鶴嵐,齊巍等心腹大臣召進了宮。
季安民聽說他要同安長卿一同前往雨澤,自然是不讚同。
然而蕭止戈素來是個有主意的君王,他沒有說鮫人族之事,卻透露出此行事關雁王安危,他意已決。
季安民觀他神色,竟比當初在雁州之時更為堅決,心知勸說已無用,無言揖了一揖,道:“臣明白了,遵從陛下安排。”
蕭止戈滿意頷首,逐一布置下去:“朕不在鄴京之時,早朝暫罷,朝中諸事由禦史大夫、太府寺卿、大理寺卿、太府寺丞共同商議處置。明日早朝,朕會當朝宣布此事,命諸朝臣將折子遞交到崇政殿偏殿,爾等每日在偏殿處理政務。朕會將三張空白聖旨交給韓彰保管,若遇重大國事需用,爾四人可同去找韓彰拿聖旨。巡防諸事交於駙馬蔡驄,城外大營三萬人馬由齊巍與鐵虎統領,萬一有人趁機生亂,可前去求援……”
他一條條地安排下去,事無巨細,麵麵俱到。四人見此再與異議。待他說完,便領命下去。韓彰奉命送他們離開,待周鶴嵐經過他身側,便朝他遞了個眼神。
周鶴嵐會意,與另三人同行到宮門口,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又折返了回去。
偏殿門前,韓彰果然候著,見他過來,便一躬身,引他進去。
蕭止戈與安長卿仍等在裡麵。
周鶴嵐行了個禮:“陛下與王爺可是還有事吩咐?”
安長卿喚他起來,道:“剛才陛下說的是國事,現在要跟你說的,是家事。”
他簡略將鮫人墓之事與他說了,便直言道:“鮫人墓是何情形我們無從得知,為以防萬一,離開之前,便將後事交托於你。”
“你既與嫻鈺訂了婚,便是安家人。太子公主尚且年幼,萬一我與陛下不能回來,半年之後,你便持遺旨以輔政大臣之身份扶持太子登基。我會留下信物於你,若有意外,可調動城外大營與雁州人馬……”
比起方才,他們顯然對兩個孩子安排的更加周全。周鶴嵐越聽越心驚,跪地俯身道:“鶴嵐必不負所托,萬望陛下和王爺保重自身,讓臣永無拿出遺旨的機會。”
安長卿將提前寫就的遺旨交予他,道:“也不必太擔憂,此舉隻是以防萬一而已。”
周鶴嵐接過聖旨,又與他們籌謀半晌,方才再次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