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土地上,忽的出現了幾個人影,又是拍照、又是畫圖、又是取土、又是裝瓶的,立時便引起了礦區的注意。
“那幾個人乾什麼的?”
“該不會是搞事的吧?”
“能搞什麼事?”
“搞……看起來像在取證。”
“過去看看。”
兩個保安叨咕著,走向前方那幾個人影。
“過來了啊。”
在董副局長提醒下,眾屬下開始“討論”起來:
“這裡跟動嶺山地貌相仿,也是類喀斯特地形。”
“不一樣,不一樣,差的遠呢。你們看,這土質就不一樣多了。”
“不能武斷下結論,必須取樣對比才行。”
“誒,你這畫的不行,沒把主要特征標上,這,這。”
“多拍幾個角度,遠、近景也要多一些。”
“……”
兩個保安聽了一會兒,已經有了基本判斷,但還是虎著臉問道:
“誰讓你們來的?”
“偷東西呀。”
董副局長緊了緊羽絨帽,直起腰來,擦著並不存在的鼻涕,說:“我們是地質學院的,專門出來搞實踐。”
“地質學院實踐……”高個保安圍著人們轉了一圈,又重點瞅了畫板、小瓶、相機,然後衝著矮保安使了個眼色。
矮保安會意,故意板起了麵孔:“我們這裡是礦業重地,經常有不法分子以各種理由踩點、盜礦。限你們在半小時內離開,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半小時呀,這也太……再商量商量,天黑前怎麼樣?”董副局長說著話,從煙盒取出兩支香煙遞了過去。
“喲喝,不愧是文化人、大教授,品質就是不一樣,抽的‘文化東域’呀。”高個保安接過香煙,說道,“一小時。”
“再商量商量。”董副局長直接把煙盒塞給了高個保安。
“最遲下午四點前。”高個保安說完,轉身走去。
矮個保安立時追了上去:“給我幾根,還多半盒呢。”
強忍著笑,隻到兩保安遠去了,董副局長才說:“小林,你畫的什麼呀,那是山嗎?”
“抽象派,這樣才顯著更有水平。”小林回應道。
“哈哈哈……”
董副局長趕忙示意:“噓,快乾活,省得夜長夢多。”
“抓緊了,越快越好,沒準到時又來人了。”
“就是,不是什麼人都能用半盒煙糊弄的。”
人們達成共識,不再過多言語,而是加緊做起了手中工作。
……
“真他娘的蠢貨,趕緊轟走。”
將近下午兩點時,在保安隊長的喝令下,高、矮二保安又奔向那片空地。
“老賈也是的,人家又沒上他家,著急趕人家乾什麼?”
“人家要是較起真來不走,咱們也沒脾氣,那地方也不屬於礦口呀。”
“有的人就那德性,拿雞毛當令箭。”
“喝點兒貓尿就不知道幾斤幾兩了。”
“一會兒還是你跟他們說吧,剛才可是我說的話。”
“快算了吧,你拿了十根煙,我才拿了五根,要說你說。”
“不是我……”高個保安話到半截,“誒”了一聲,“人呢?”
矮個緊走兩步,繞過遮擋,張望起來:“是呀,人不在了。這下好了,省得你作難。”
“你倆嘰歪個毛。還不快去?”不知什麼時候,保安賈隊長也過來了。
高個保安一吐舌頭,趕忙轉頭回話:“隊長,走了。”
“走了?他們不是跟你們說要四點多嗎?好好看看,在哪躲起來沒,萬一晚上出來偷東西呢。”賈隊長瞅著前方,狐疑地吩咐著。
奶奶的,成天看誰都像小偷,我看就他娘他最像。高、矮二保安心中腹誹著,搜尋起來。
倆保安自然什麼也沒搜到,因為董副局長等人並沒躲在這裡,已經先一步去了附近村子、分頭了解情況去了。
大宋、小牛去了村西頭薑家。
“薑大爺,今年礦上賠了你多少錢?”大宋進門便問。
麵對突然進屋的二人,張老漢不禁心生警惕,連連搖頭:“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薑大爺,你家耕牛不是被廢礦水藥死了嗎?你當時還向區裡反映了呀。”小牛眨著眼說。
薑老漢盯著兩人瞅了瞅,又開門張望了一通屋外,然後“咣當”一聲關上屋門,問道:“你們是環保局的?”
小牛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薑大爺,您儘管說,這次一定給您徹底處理。”
“唉,你們咋隻下個文就不管了?他們總共隻給了一千五,還說是出於人道呢。我那牛……”薑老漢說著說著,氣得拍了桌子。
小秦、小崔選的是寡婦張桂花家。
看著門外一男一女,張桂花很是不解:“你們找誰?”
小崔微微一笑:“您是張桂花吧?您家有三畝地都被礦水浸入,導致莊稼……”
不等小崔說完,張桂花向著旁邊一閃,急著道:“進來說。”
小秦、小崔豪不遲疑,邁步跟進院子,隨手關上院門。
帶著二人走進正房,張桂花打開了話匣子:“我們娘仨相依為命,就指著地裡玉米賣錢,供她們姐倆上學。可是自從地裡浸了廢水後,畝產立馬降了四成,也就剛夠成本錢。找礦上礦上不認帳,找區裡區裡來回的推,生生耗到了現在。年前本來想去找,鎮裡給了一小袋大米,就把人們哄住了。我不管彆人去不去,反正隻要區裡不管,我就自個找上麵,市裡和基地要是也不管,我就死給他們看。”
“大姐,可不要這麼想,您還有兩個聰明的閨女呢。我們這次來也是專門了解情況,專門要向區裡彙報的。”小崔趕忙勸解著。
“閨女就交給……你們是哪個單位的?”